雲澈的指尖凝著三枚冰晶,在踏入據點結界的剎那驟然擲出。冰晶撞在彌漫著黑霧的石門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黑霧如被撕裂的綢緞般退散,露出門楣上扭曲的“骨煞殿”三字——那些字竟是用孩童指骨串聯而成,在昏暗天光下泛著青灰光澤。
“果然是血魂教的余孽。”墨軒的玄鐵重劍在掌心轉了半圈,劍脊上的暗紋亮起暗紅光芒,“十五年前被蕭珩師兄斬碎的祭壇,看來是有人重立了。”
蕭珩握著御龍劍的手緊了緊,劍鞘上的雲紋無風自動。他瞥向左側岩壁,那里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符,符文間滲出的粘稠液體正順著石縫蜿蜒,在地面匯成細小的血河。“這些符文在吸收方圓百里的生魂,比當年的祭壇邪性十倍。”
姬凝霜的裙擺掃過地面時,血河竟如遇烈火般沸騰起來。她指尖拂過鬢角的白玉簪,瑤池本源的清光在周身織成半透明的護罩︰“雲澈,用寒淵訣凍住血河源頭。這些血符以活物精血為引,燒不盡的。”
話音未落,右側通道突然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三十余名身著黑袍的魔道弟子魚貫而出,為首者臉上刻著交錯的血色紋路,雙手各握著一柄鋸齒狀的骨刃。“擅闖骨煞殿者,神魂俱滅!”他嘶吼著揮刃劈來,骨刃劃破空氣時,竟帶出細碎的魂魄哭嚎。
雲澈足尖點地,身形如柳絮般飄退三丈。他雙掌合十再分開,五道冰稜破土而出,精準地釘在五名魔道弟子的腳邊。“寒淵訣——冰封千里!”隨著他一聲低喝,地面的血河瞬間凝結成暗紅色的冰面,那些正順著冰面攀爬的血符驟然失去光澤,像枯死的藤蔓般蜷縮起來。
“雕蟲小技!”黑袍首領獰笑著拍向腰間的皮囊,數十只漆黑的毒蠍從囊中涌出,落地後竟瞬間長到半人高,蠍尾的毒針泛著幽藍光芒。姬凝霜見狀玉指輕彈,護罩上的清光化作漫天光點,落在毒蠍身上時,那些毒物竟如冰雪般消融,只留下幾縷黑煙。
“師姐的瑤池淨化術越發精進了。”蕭珩的聲音混著劍鳴響起,御龍劍已脫鞘而出。他手腕翻轉間,劍身上騰起金色火焰,那些火焰落地後化作火龍,將試圖繞後偷襲的十余名魔道弟子困在火圈中。“這些邪祟最怕正陽之火,師弟師妹們不必留情。”
墨軒的重劍此時正與黑袍首領的骨刃踫撞,玄鐵與白骨相擊的脆響中,首領的骨刃突然裂開細紋。“十五年前你們血魂教被滅時,我就該斬草除根。”墨軒的氣息陡然暴漲,重劍上凝起半尺厚的土黃色光暈,“今日便用你的骨頭,祭奠那些被你們殘害的生魂!”
他話音未落,重劍已如泰山壓頂般劈下。黑袍首領慌忙舉刃抵擋,卻听“ 嚓”一聲脆響,骨刃應聲斷裂,重劍余勢不減地砸在他肩頭。那首領悶哼著倒飛出去,撞在岩壁上噴出一口黑血,剛想爬起,卻發現肩頭已結起層疊的土黃色晶石,將他牢牢釘在石壁上。
“首領!”被困在火圈中的魔道弟子們嘶吼著沖擊火焰,卻被火龍的熱浪逼退。其中兩人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胸前的血符上,周身竟騰起濃郁的黑霧。“血遁術!”雲澈眼神一凜,指尖凝出冰錐擲出,卻穿透黑霧落在空處——那兩人已化作兩道黑影,朝著據點深處竄去。
“想跑?”蕭珩足尖在火圈邊緣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追向黑影。御龍劍劃出兩道金色弧線,精準地斬在黑霧上。慘叫聲中,兩道黑影顯出身形,肩頭各帶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色的血液正順著傷口汩汩流出,在地面腐蝕出細小的坑洞。
“留活口。”墨軒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玄鐵劍已架在黑袍首領的脖頸上,“問問他們逆魂珠的下落。”
蕭珩劍勢一收,御龍劍的金色火焰在那兩人腳邊燃成圈,逼得他們連連後退。“說,你們血魂教是不是在找逆魂珠?”他的聲音冷冽如冰,劍身上的火焰又漲了幾分,“如實招來,可留你們全尸。”
左側的魔道弟子剛想開口,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眾人只見他皮膚迅速變黑,七竅中滲出黑血,不過片刻便化作一具干癟的尸骸。右側那人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突然朝著石縫鑽去,卻被姬凝霜擲出的玉簪釘穿了琵琶骨。
“搜魂術。”姬凝霜緩步走到那人身前,指尖凝聚起一縷清光按在他眉心。那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地扭動著,眼中卻漸漸失去神采。半柱香後,姬凝霜收回手,清光已染成灰黑色︰“他的記憶被下了禁制,只能看到他們在三個月前接到命令,在此地重建血魂殿,用生魂喂養血符,說是為了‘開啟逆魂之門’。”
“逆魂之門?”雲澈皺眉看向岩壁上的血符,“難道與逆魂珠有關?”
蕭珩正欲開口,突然听到據點深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地面劇烈震動起來,那些原本被冰封的血河竟開始融化,暗紅色的液體中浮現出無數掙扎的人臉。“不好,他們在引爆血符!”墨軒一劍挑斷黑袍首領的經脈,“快往里走,不能讓他們毀掉據點,否則生魂怨氣會污染百里靈脈!”
五人對視一眼,立刻朝著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掠去。穿過曲折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座數十丈高的圓形大殿,殿中央矗立著一座白骨祭壇,祭壇上插著數百根嬰兒手臂粗細的骨柱,每根骨柱上都纏繞著半透明的魂體。此時祭壇周圍正站著十余名黑袍老者,他們手中各舉著一柄血色幡旗,幡旗揮動間,那些魂體發出痛苦的哀嚎。
“是血魂教的長老團!”墨軒的重劍在地面劃出火星,“當年教主打碎祭壇時,這些老家伙就銷聲匿跡了!”
為首的老者轉過身,臉上的皺紋里嵌著暗紅色的粉末,看上去如同干尸︰“雲澈,蕭珩,別來無恙。十五年前你們毀我教壇,今日便用這三千生魂為祭,讓你們嘗嘗魂飛魄散的滋味!”
他猛地將幡旗插入祭壇,那些骨柱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無數黑色的絲線從骨柱中涌出,在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朝著五人罩來。蕭珩御龍劍橫揮,金色火焰在身前燃成屏障,卻見那些黑線穿過火焰,竟絲毫未受影響。“這是怨魂絲,尋常靈力傷不了它!”
“讓我來。”姬凝霜雙手結印,周身清光暴漲,那些原本在黑線中掙扎的生魂突然停下動作,朝著清光的方向望去。“瑤池秘法——往生咒!”隨著她的吟唱,清光化作點點流螢,落在黑線上時,那些絲線竟如冰雪般消融,露出其中無數痛苦的魂體。
“多謝仙子。”一個蒼老的魂體朝著姬凝霜拱手,隨即轉向那些黑袍老者,“兄弟們,這些魔頭用我等魂魄修煉邪功,今日便與他們拼了!”
數百道魂體同時發出怒吼,朝著黑袍老者們沖去。那些老者猝不及防,被魂體沖撞得連連後退,手中的幡旗也險些脫手。雲澈趁機凝聚冰稜,朝著祭壇擲去︰“毀了祭壇,這些魂體就能解脫了!”
冰稜撞上祭壇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那些原本纏繞在骨柱上的魂體在白光中漸漸變得透明,臉上露出解脫的笑容。黑袍老者們見狀目眥欲裂︰“豎子敢爾!”他們同時催動幡旗,無數黑色的霧氣從幡旗中涌出,在半空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朝著五人拍下。
“五靈陣!”蕭珩一聲低喝,與其余四人迅速站成五角。御龍劍的金火、雲澈的寒冰、姬凝霜的清光、墨軒的岩土,還有隱在暗處的洛塵的木藤,五道光芒同時沖天而起,在半空交織成一只五彩巨手,與鬼爪轟然相撞。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鬼爪與巨手同時潰散。黑袍老者們被氣浪掀飛,口吐鮮血倒飛出去。墨軒的重劍此時已如離弦之箭,穿透三名老者的胸膛,將他們釘在岩壁上。蕭珩的御龍劍則化作一道金光,繞著祭壇轉了一圈,將剩余的幡旗盡數斬斷。
“大勢已去。”為首的老者看著逐漸崩塌的祭壇,突然慘笑起來,“就算你們今日毀了這里,逆魂珠終究會重現世間,到時候三界……”他的話未說完,已被雲澈的冰稜凍成冰雕。
半個時辰後,據點的爆炸聲漸漸平息。雲澈看著被冰封的數十名魔道弟子,眉頭微蹙︰“這些人該如何處置?”
蕭珩收起御龍劍,劍身上的火焰映著他沉靜的眼眸︰“帶回三界聯盟,交由刑堂審問。血魂教背後定有更大的勢力,逆魂珠的下落,或許能從他們口中問出。”
姬凝霜正用清光淨化著殘留的怨魂,聞言抬頭道︰“祭壇下似乎有間密室,我剛才感應到里面有靈力波動,或許藏著他們的功法卷宗。”
墨軒重劍一頓,將地面砸出個深坑︰“我去看看。你們在此警戒,以防還有漏網之魚。”
夕陽透過據點的破洞照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雲澈望著那些被冰封的魔道弟子,突然想起十五年前血魂教被滅時的場景——那時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看著蕭珩一劍斬碎祭壇,以為從此天下太平。如今看來,邪惡從未真正消失,只是在等待卷土重來的時機。
“在想什麼?”姬凝霜走到他身邊,清光在指尖流轉,“別擔心,只要我們五人在,總會守住三界的。”
雲澈看著她眼中的光,突然笑了︰“嗯,總會守住的。”
此時墨軒從密室中走出,手中捧著幾本黑色封皮的卷宗︰“找到了他們的教典,里面果然提到了逆魂珠。看來邪修組織不止血魂教一個,他們似乎在為某個‘主上’尋找這件寶物。”
蕭珩接過卷宗,指尖劃過封面上的血色符文︰“不管他們的主上是誰,只要敢危害三界,我們就絕不會放過。”他抬頭望向洞口的天光,御龍劍在鞘中發出輕鳴,仿佛在回應他的誓言。
據點外,夕陽正緩緩沉入西山,將天際染成一片金紅。五人並肩站在洞口,望著下方漸漸恢復平靜的山谷,誰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這場戰斗的結束,或許只是另一場風暴的開始。但只要五人同心,無論前路有多少荊棘,他們都會一步步走下去——為了守護這片他們深愛的天地,為了那些托付給他們的信任。
夜色漸濃,星辰悄然爬上夜空。雲澈最後看了一眼被徹底搗毀的據點,轉身與同伴們一同離去。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漸漸消失在山林深處,只留下風中隱約傳來的劍鳴,如同對這片土地的無聲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