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禁奪鏡
太古禁地深處，寒氣如針，刺得人肌膚發麻。
雲澈站在那層淡藍色的禁制光幕前，指尖懸停在光幕三寸之外，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綿密卻霸道的空間之力在流轉。這禁制如同一層活著的水膜，表面不斷泛起漣漪般的波紋，每一道波紋里都纏繞著數十道空間符文，符文踫撞間，時而迸出細碎的空間裂隙，又在瞬息間愈合——這正是讓眾人束手無策的空間法則禁制，也是守護混沌歸元鏡的最後屏障。
“怎麼樣？”蕭珩握著御龍劍，劍身在他掌心微微震顫，劍身上的紋路因感應到空間之力而亮起淡金光芒，“我能感覺到，這禁制的核心與空間折疊有關，就像把一塊布反復折疊，咱們看到的‘表面’，其實只是最外層的褶皺。”
雲澈沒有立刻回答，他閉上眼，周身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灰蒙蒙光暈。這是他獨有的感知方式，不同于蕭珩依賴御龍劍的共鳴，也不同于姬凝霜對天地靈氣的敏感，他能將自身意識剝離出肉身，化作一縷無形的氣流，順著力量的軌跡滲透、游走。此刻，他的意識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順著禁制的能量脈絡擴散開去。
無數細碎的空間波動涌入他的感知︰有的是直線沖撞的銳勁，有的是回旋纏繞的巧勁，還有的是突然收縮的吸力——這些力量看似雜亂無章，卻在某種隱秘的規律下交織成網，任何試圖強行突破的外力，都會被這張網瞬間彈回，甚至引動空間反噬。
“確實是空間折疊，”雲澈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但不止三層。蕭珩，你用御龍劍試試，往東南方三寸處，注入一道空間銳勁，不用太強，像繡花針那樣就行。”
蕭珩雖有些疑惑，但對雲澈的判斷向來信任。他手腕輕抖，御龍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一道凝練如絲的淡金劍氣自劍尖射出，精準地落在雲澈所說的位置。劍氣觸踫到光幕的瞬間，那處的波紋突然劇烈翻涌，仿佛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滾燙的烙鐵，符文踫撞的頻率陡然加快，甚至有幾道符文因不堪重負而碎裂。
“果然。”雲澈眼中精光一閃，“這里是第一層與第二層折疊的餃接點，空間壁障比別處薄。但還不夠，這禁制有自我修復能力，單一的沖擊只會讓它更快地調動其他區域的力量來補漏。”
他轉頭看向一旁護法的姬凝霜和墨軒。姬凝霜一襲白衣勝雪，手中瑤池玉盞懸于身前，盞中仙霧繚繞，隨時能化作防御光幕護住三人；墨軒則黑袍曳地，周身魔氣若隱若現，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洞穴深處的陰影，那里彌漫著上古禁制殘留的凶煞之氣，誰也說不清會不會突然沖出什麼守護異獸。
“左邊七步，有塊凸起的岩石，”墨軒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剛才劍氣沖擊時，那岩石周圍的氣流凝滯了一瞬，像是有能量暗線連接著禁制。”
姬凝霜立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玉指輕彈，一道柔和的仙光落在那塊不起眼的岩石上。仙光觸及岩石的剎那，禁制光幕上突然浮現出一張由符文組成的巨網，網眼的節點處，正是剛才劍氣沖擊的位置和岩石周圍的暗線端點。
“好厲害的聯動禁制。”姬凝霜輕聲驚嘆，“岩石是‘陣眼’之一，剛才若不是墨軒發現，咱們貿然攻擊餃接點，反而會觸發更強的防御。”
雲澈點頭，心中對這禁制的復雜程度又多了幾分認知︰“這禁制就像一個互相咬合的齒輪組，每個節點都關聯著至少三個其他節點，強行破壞任何一處，都會讓整個齒輪組反向轉動，釋放出更強的反噬力。”他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御龍劍上，“蕭珩，御龍劍能引動空間之力，但能不能做到‘順流’？就像順著河流的方向劃船，而不是逆著沖。”
蕭珩皺眉思索，手指輕撫劍身。御龍劍本就是蘊含空間法則的神器，尤其是融合伽羅神匕後，對空間的掌控更是精妙。他嘗試著引導劍中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種銳利的沖擊，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漩渦，緩緩貼向禁制光幕。
奇跡發生了。當御龍劍的力量以“順流”的方式接觸禁制時，光幕上的波紋不再劇烈翻涌，反而像是遇到了同類，竟有幾分接納之意。蕭珩能清晰地感覺到，劍身上的符文與禁制的符文開始產生共鳴，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可以！”蕭珩眼中閃過驚喜，“但只能維持片刻，這禁制的力量太霸道，久了會反過來吞噬我的力量。”
“足夠了。”雲澈深吸一口氣，周身灰蒙蒙的光暈再次亮起，“蕭珩，你用御龍劍穩住剛才那個餃接點，引導空間之力順時針流轉。我會將意識附在你的力量上，跟著流轉的軌跡找到下一個節點。姬凝霜，你準備好瑤池本源之力，一旦我找到核心節點，就用仙力暫時壓制它的修復機制。墨軒，你盯著那些暗線陣眼，別讓它們趁機反撲。”
三人同時點頭，神色凝重。
蕭珩再次催動御龍劍，淡金漩渦貼在光幕上，果然如剛才那般，禁制的符文開始與劍符共鳴，形成一道順時針旋轉的能量流。雲澈閉上眼，意識如同一滴墨，悄無聲息地融入這道能量流中。
這一次，他的感知變得無比清晰。順著能量流轉的軌跡，他穿過層層疊疊的空間褶皺，就像在迷宮中跟著指引前行。周圍的空間之力不再是雜亂的沖撞，而是有序的循環，每經過一個節點，都能感覺到一股新的力量匯入，讓整個禁制的運轉更加穩固。
“第一個節點……第二個……”雲澈在心中默數，突然，他感覺到能量流在一處地方出現了細微的滯澀。這里的空間褶皺比別處更密集，符文的排列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混亂，就像精密的齒輪組里卡進了一顆細小的沙礫。
“找到了！”雲澈猛地睜眼，“蕭珩，左偏五度，引導能量流沖擊那個滯澀點！姬凝霜，就是現在！”
蕭珩毫不猶豫地調整御龍劍的方向，原本柔和的能量漩渦瞬間凝聚，化作一道旋轉的鑽勁，精準地撞向那處滯澀點。幾乎同時，姬凝霜手中的瑤池玉盞光芒大盛，一道純淨的仙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順著能量流的軌跡涌入禁制。
仙光所過之處，那些原本準備修復滯澀點的符文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動作明顯遲緩下來。而御龍劍的鑽勁則趁著這個間隙，狠狠扎進了那道細微的混亂之中。
“ 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禁制光幕上出現了一道蛛網狀的裂痕。裂痕中，空間氣流劇烈紊亂，甚至能隱約看到光幕後的景象——那是一面懸浮在石台上的古鏡，鏡面漆黑如墨，邊緣雕刻著繁復的歸元符文，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混沌歸元鏡！
“成了？”蕭珩驚喜道，正要再加把勁徹底破開禁制，卻見那裂痕突然開始收縮，破碎的符文竟以更快的速度重組，大有瞬間愈合的趨勢。
“不好！它在加速修復！”姬凝霜臉色微變，瑤池仙力已經催動到極致，卻依舊擋不住符文重組的速度。
墨軒眼神一凜，黑袍無風自動，滾滾魔氣如潮水般涌向那些暗線陣眼︰“我來拖住陣眼！你們集中力量破禁！”魔氣撞上岩石的瞬間，洞穴深處傳來幾聲沉悶的咆哮，似乎有守護異獸被驚動，但墨軒的魔氣如同最粘稠的泥沼，死死纏住陣眼，讓它們無法向禁制輸送能量。
“還差一點！”雲澈盯著那道不斷收縮的裂痕，忽然咬破指尖，將一滴蘊含自身本源力量的精血彈向裂痕。他的精血接觸到裂痕的剎那，竟化作無數細小的灰色絲線，順著裂痕鑽進了禁制內部。
這是他壓箱底的手段——以自身對力量的獨特感悟，強行干擾能量的重組規律。那些灰色絲線就像一根根攪亂齒輪的細針，讓符文重組的過程變得磕磕絆絆，原本即將愈合的裂痕再次擴大。
“就是現在！”
蕭珩抓住機會，將全身力量灌注于御龍劍中，劍身上的紋路亮起耀眼的金光，一道蘊含著仙魔人間三重力量的空間劍氣呼嘯而出，狠狠斬在裂痕之上！
“轟——”
這一次，禁制光幕再也支撐不住，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四散開來，無數空間符文湮滅在空氣中，化作點點流光。失去了禁制的阻隔，混沌歸元鏡的氣息徹底釋放出來，一股純淨而強大的淨化之力彌漫在洞穴中，連周圍的凶煞之氣都被滌蕩得干干淨淨。
蕭珩順勢收回御龍劍，劍身上的光芒漸漸平息，卻帶著一絲與之前不同的溫潤——顯然，剛才與空間禁制的對抗，也讓御龍劍對空間之力的領悟更深了一層。
雲澈喘著粗氣，臉色有些蒼白，剛才以意識引導能量流並動用本源精血，對他消耗不小。他看著懸浮在石台上的混沌歸元鏡，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總算……拿到了。”
姬凝霜快步上前，用瑤池仙力為他梳理紊亂的氣息︰“先調息片刻，這里的能量波動可能會引來更多麻煩。”
墨軒也收回魔氣，目光落在混沌歸元鏡上，眉頭微挑︰“這鏡子……確實不簡單。你看鏡面里的紋路，像是在自行運轉，仿佛有生命一般。”
眾人看向鏡面，果然見那些歸元符文在鏡中緩緩流轉，時而凝聚成陣，時而化作流光，隱隱與天地間的某種韻律相契合。
雲澈調息片刻，感覺恢復了些力氣，走上前，伸出手輕輕握住混沌歸元鏡的邊緣。鏡面入手微涼，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淨化之力順著他的手臂蔓延全身，之前因強行破禁而產生的滯澀感瞬間消散，連意識都變得清明了許多。
“有了它，那絲殘留的混沌之力，就能徹底淨化了。”他握緊鏡子，轉身看向三人，眼中帶著釋然的笑意。
洞穴外，隱約傳來異獸的咆哮和能量踫撞的聲響，顯然剛才破禁的動靜還是驚動了禁地深處的存在。但此刻，四人看著手中的混沌歸元鏡，心中都生出一種塵埃落定的安定——無論前路還有多少危險，他們已經握住了化解危機的關鍵。
蕭珩扛起御龍劍，劍身在昏暗的洞穴中閃著微光︰“走吧，該回去了。三界還等著我們呢。”
姬凝霜點頭，玉盞輕旋，在前方開路；墨軒斷後，黑袍獵獵，將追來的幾道黑影攔在身後；雲澈握著混沌歸元鏡，走在中間，鏡面的微光映在他臉上，映出幾分堅定。
四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洞穴深處，只留下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淨化之力，以及那些因禁制破碎而徹底沉寂的古老符文。太古禁地的風，似乎也終于透出了一絲松動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