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息尋蹤
御龍劍的微光在雲澈掌心跳動，像一粒不安分的星火。蕭珩將指尖貼在劍脊上，那道橫貫劍身的暗紋正隨著混沌之力的余波微微震顫，在燭火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已經是第七處遺跡了。”姬凝霜將最後一片龜甲放回青銅鼎，佔卜用的裂紋在月光下詭異地合攏，“從昆侖墟到幽冥淵，所有上古禁制都只顯示混沌之力曾在此掠過，卻找不到任何滯留的痕跡。”
冷冰兒突然按住劍柄，伽羅神匕發出清越的嗡鳴。五人同時轉頭望向窗外，客棧庭院里的月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化作無數條銀蛇鑽進地底。御龍劍猛地掙脫雲澈的手，劍身在半空劃出猩紅軌跡，指向西北方的夜空。
“這次的反應比之前都強。”墨軒推開窗，魔氣在指尖凝成黑霧，“那東西在移動。”
夜色中的官道像被墨汁浸染的綢帶，五人踏劍而行時，御龍劍的光芒忽明忽暗，如同風中殘燭。當他們掠過一片荒蕪的古戰場時，劍身上突然爆出刺目的紅光，將方圓十里照得如同白晝。
“這里是蒼瀾之戰的舊址。”蕭珩俯身看著地面，破碎的甲冑碎片在紅光中泛出幽藍，“當年仙界就是在這里封印了第一波混沌侵襲。”
雲澈指尖拂過斷戟上的銹跡，那些暗紅色的斑痕突然活過來般蠕動，順著他的手腕攀向心口。冷冰兒及時揮出匕首，銀芒斬過之處，銹跡化作黑煙消散，只留下一道焦黑的掌印。
“殘留的不是混沌之力本身。”她翻轉匕首，刃面映出眾人凝重的臉，“是它侵蝕過的東西在發出回響。”
御龍劍突然俯沖而下，劍穗纏繞住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蕭珩運力將石碑拔出時，碑上模糊的銘文突然亮起，無數黑色紋路順著劍穗爬上劍身，在五人腳下織成巨大的陣法。
“是鎖靈陣的變種。”姬凝霜指尖凝結仙力，在空中畫出對應的符文，“有人在這里設過結界，想要困住什麼東西。”
墨軒突然按住陣法邊緣，魔氣觸踫到那些紋路的瞬間，整片地面劇烈震顫。埋在地下的骸骨破土而出，胸腔里跳動著微弱的黑光，如同無數只睜開的眼楮。
“這些不是普通的戰死者。”他踢開一具骸骨，脊椎骨上清晰可見螺旋狀的腐蝕痕跡，“他們被混沌之力改造過，成了行走的容器。”
雲澈揮劍斬碎迎面撲來的骨爪，劍氣切開骸骨時，里面涌出的不是骨粉，而是粘稠的黑霧。那些黑霧在空中聚合成巨大的陰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小心！”蕭珩將御龍劍橫在胸前，三重力量在劍身上流轉，“這些是混沌侵蝕後殘留的怨念，會吞噬活人的靈力。”
五人迅速結成陣型，姬凝霜的仙力在頭頂凝成巨大的蓮台，墨軒的魔氣在腳下化作黑色火焰，將那些陰影困在冰火交織的領域中。冷冰兒的匕首不斷劃出銀線，每道光芒都精準地斬碎陰影的核心，雲澈則配合蕭珩，用淨化之力將潰散的黑霧徹底消融。
當最後一縷陰影消散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御龍劍插在地上微微顫抖，劍身上的暗紋比之前更加清晰，隱約構成一張殘缺的地圖。
“指向極北冰原。”蕭珩擦去額頭的冷汗，“那里是上古時期的放逐之地，據說封印著觸犯天條的仙人。”
冰原的寒風像無數把小刀刮在臉上，五人踩著沒膝的積雪前行，御龍劍的光芒在這里變得極不穩定。當他們穿過被冰封的上古城門時，劍身上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照亮了城牆內側密密麻麻的刻痕。
“這些不是文字。”冷冰兒撫摸著那些扭曲的紋路，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是某種記錄，用混沌之力刻下的。”
雲澈將靈力注入劍身，御龍劍的光芒順著刻痕流動，在冰牆上投射出詭異的畫面︰無數修士被黑色潮水吞噬，仙魔兩道的旗幟同時折斷在血海中，最後定格在一只從深淵中伸出的巨手。
“這是預言？”姬凝霜的聲音有些發顫，仙力在體內紊亂地沖撞，“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墨軒突然指向城牆盡頭，那里有座被冰覆蓋的高台，頂端隱約可見殘破的鎖鏈。五人靠近時才發現，冰層里凍著一具巨大的骨架，顱骨上插著半截斷裂的仙劍，脊椎骨上纏繞的鎖鏈早已被腐蝕得銹跡斑斑。
“是玄天仙宗的鎮獄長老。”蕭珩認出骨架腰間的令牌，“傳說他在蒼瀾之戰後就失蹤了，原來被封印在這里。”
御龍劍突然飛向高台，劍身在接觸冰層的瞬間爆發出淨化之力。隨著冰層寸寸碎裂，骨架胸腔里的黑色晶體暴露在空氣中，那晶體如同跳動的心髒，每一次搏動都讓五人感到靈力紊亂。
“這是混沌核心的碎片。”雲澈握緊劍柄，“他不是被封印，是在自我獻祭，用仙骨鎖住這縷殘息。”
晶體突然裂開，黑色霧氣涌出的瞬間，冷冰兒擲出伽羅神匕。匕首在空中化作銀網，將黑霧困在其中，可那些霧氣卻順著網眼不斷滲透，在雪地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黑洞。
“他快困不住了。”墨軒的魔氣在掌心翻涌，“鎮獄長老的仙魂正在消散。”
姬凝霜突然咬破指尖，將仙血滴在骨架的顱骨上。隨著血色蔓延，冰牆的刻痕再次亮起，這次顯現的是鎮獄長老的記憶︰他抱著混沌核心碎片沖向冰原，用本命仙劍刺穿自己的仙骨，將殘息封印在體內，臨終前在城牆上刻下警示，卻因混沌侵蝕導致無人能解。
“他留下了方法。”雲澈指著最後亮起的刻痕，那是個由仙魔符號交織而成的陣法，“需要五人合力，用各自的本源之力重鑄封印。”
五人迅速按照陣法站位，當五種力量注入骨架時，鎮獄長老殘留的仙魂突然在晶體中顯現。他的聲音帶著跨越時空的疲憊，在五人腦海中回蕩︰“混沌之力本是天地初開的本源，被有心人扭曲才成了毀滅之力……殘息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話音未落，晶體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五人被震飛出去的瞬間，看到無數黑色絲線從晶體中射出，鑽進御龍劍的暗紋里。當他們爬起來時，高台上只剩下散落的骨粉，而御龍劍的光芒變得前所未有的穩定，劍身上多出了完整的地圖，終點指向三界交界處的迷霧森林。
“他把所有線索都封進了劍里。”蕭珩握緊劍柄，劍身上傳來溫暖的觸感，“看來這趟尋蹤，才剛剛開始。”
冷冰兒望著迷霧森林的方向，伽羅神匕在鞘中不安地跳動。雲澈將劍收回劍鞘時，注意到劍柄末端多了個微小的印記，那是鎮獄長老令牌上的圖騰，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至少我們不再是盲目尋找了。”他轉頭看向同伴，風雪在五人周身卷起旋流，卻絲毫無法動搖他們的決心，“不管背後有什麼陰謀，總要查個水落石出。”
御龍劍的光芒穿透雲層，在雪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五人並肩走向迷霧森林時，沒人注意到鎮獄長老的頭骨碎片正在雪中微微顫動，上面的眼窩處，似乎閃過一絲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