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贈君五字真言，道友你好自為之！
密室之內，時間仿佛已經失去了意義。
天機子就那麼保持著呆立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的眼眸中，無數卦象、符文、星軌瘋狂流轉、踫撞、湮滅，又重組。他那引以為傲的“天機神算”，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消耗著他的心神與壽元，只為推演那五個字背後所蘊含的驚天之秘。
“為……人民……服務……”
他口中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每一個字吐出，都帶著無盡的困惑與迷茫。
“‘人民’……是指凡人嗎？為何要為凡人服務？修士，高高在上，視凡人為螻蟻，奪其生機，取其資源，方為常態。服務螻蟻，豈不是自降身份，斷絕道途？”
“不對！不對！若真是如此，沐小川又怎會有如此恐怖的修為？他的道，必是真道！是我……是我的理解錯了！”
“‘人民’，或許並非單指凡人，而是泛指天下蒼生？包括修士，妖獸，一切有情眾生？服務蒼生？這……這是何等宏大的道心！古之聖賢，也不過是‘教化眾生’，而他的道，竟是‘服務’？”
“‘服務’二字，又該如何解？是庇護？是給予？是滿足他們的需求？修士的需求是靈石、功法、天材地寶，若要滿足，豈不是要傾盡所有？這……這不成了一個散財童子？這還如何修行？”
一個個問題，如同心魔，在他神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想不通，他悟不透！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在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忽然看到了一片浩瀚的海洋，卻發現那海水是咸的，根本無法入口，這種抓心撓肝的痛苦，讓他幾欲瘋狂！
“不行！我必須再去問他！必須問個清楚！”
天機子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
隕星府，沐小川的專屬庭院內。
他正悠閑地躺在一張搖椅上，手里拿著一根狗尾巴草，逗弄著趴在他腿上，已經化為人形，卻依舊保留著毛茸茸狐狸耳朵和六條小尾巴的甦妲己。
少女粉面含春，被逗得咯咯直笑，時不時伸出小手去抓那根狗尾巴草，不經意間，那柔軟的小尾巴掃過沐小川的臉頰，帶來一陣酥癢。
一旁的石桌上，姬如雪和唐艷絕正在對弈，清冷的劍仙與火辣的魔女，黑白棋子之間，卻也殺得難解難分，氣氛意外的和諧。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破空聲傳來。
“沐府主！貧道……又有事請教！”
人未至，聲先到。天機子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進了庭院，哪還有半分得道真君的從容模樣，倒像是個火燒眉毛的凡俗老頭。
姬如雪和唐艷絕微微蹙眉，停下了棋局。甦妲己也好奇地抬起頭，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楮。
沐小川擺了擺手，示意她們稍安勿躁。他慢悠悠地坐起身，看著眼前氣喘吁吁，滿眼血絲的天機子，心中暗笑。
這老頭，還挺可愛。
“天機子真君，何事如此慌張？”他明知故問。
“道！”天機子一個箭步沖到沐小川面前，急切地道︰“沐府主，你所說的‘為人民服務’之道，貧道……愚鈍，實在無法勘破其中玄機！還請府主大發慈悲，再為我點撥一二！此恩此德，貧道願以性命相報！”
看著他那副快要鑽牛角尖鑽到走火入魔的樣子，沐小川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逼，就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用最舉重若輕的方式裝出來。
他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故弄玄虛。
他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然後緩緩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之上，一縷金色的靈力氤氳而出，既不霸道，也不鋒利，反而充滿了堂皇正大，溫潤如玉的氣息。
沐小川以指為筆，以虛空為紙，開始緩緩書寫。
他寫得很慢，一筆一劃，都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
第一個字︰【為】
此字一出，一股“奉獻”與“擔當”的意境彌漫開來，天機子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為之一震，仿佛看到了上古先賢，為庇護人族，披荊斬棘，舍生忘死的畫面！
第二個字︰【人】
這個“人”字，結構簡單，卻仿佛囊括了天地人三才，頂天立地！天機子看到的不再是螻蟻般的凡人，而是一個個擁有喜怒哀樂，擁有無限潛力的獨立個體，是構成這個世界最基礎，也最磅礡的力量！
第三個字︰【民】
此字一出，個體的“人”瞬間匯聚成了汪洋大海！他看到了芸芸眾生，億萬生靈，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命運軌跡，交織成了一張覆蓋整個玄天大陸的因果巨網！而這張網，就是所謂的“天意”與“氣運”！
第四、五字︰【服】【務】
這兩個字，如畫龍點楮之筆，瞬間將前面三個字串聯了起來！一股“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偉大情懷，一股將自身融入眾生，從眾生中汲取力量，再回饋給眾生的循環之道，轟然成型！
“嗡——！”
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
【為人民服務】
字體質樸無華，卻蘊含著一股言出法隨，堂皇正大的無上道韻！這股力量，讓一旁的林清雪等人心神搖曳，仿佛看到了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通天大道！
而直面這五個字的天機子，受到的沖擊更是無與倫比！
他看著這五個字，如遭雷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的口中喃喃自語，眼神中的迷茫與困惑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光芒！
“‘為’，是入世，是行動，而非我等避世清修！”
“‘人民’，是根基，是水，而我等修士是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們一直妄圖脫離水面，飛到天上去，卻忘了舟的根本，就在于水啊！”
“‘服務’，不是卑微的侍奉，而是最高明的‘投資’！是獲取天地功德，匯聚眾生氣運的無上法門！我等修士，掠奪靈氣，是為‘索取’，乃是逆天而行，故有天劫降世！而沐府主的道，是‘給予’，是順天應人，是與整個世界同呼吸，共命運！難怪……難怪他的修行速度如此恐怖！他不是一個人在修煉，他是帶著億萬蒼生的氣運在修煉啊！”
“轟隆！”
一道無形的桎梏，在他體內轟然破碎！
天機子那停滯了三百年的元嬰三階瓶頸，在這一刻，竟然出現了松動的跡象！
他眼中爆射出璀璨奪目的精光，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如痴如醉，狀若瘋魔的頓悟狀態！
沐小川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緩緩起身，走到天機子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盡于此。”
他收回了空中的五個大字，轉身，揮了揮手，瀟灑地向屋內走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
“道友，你好自為之。”
留下天機子一人，在庭院中，對著空氣又哭又笑，時而手舞足蹈，時而盤膝推演，徹底沉浸在了對這“五字真言”的參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