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蛇被撞得一個趔趄，腳下差點踩空。
幸好及時抓住旁邊一棵樹干才穩住身形。
他沒回頭去看王老五。
黑暗中那雙眼楮卻瞬間變得如同寒潭深水，一絲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逝。
但他現在沒工夫計較這個，眼前那道飛速遁去的黑影才是最重要的。
“媽的！快！快跟上！”
盧大彪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成樣子，像破鑼在吼。
他心里又急又怒，這該死的繁枝鹿！
傳聞里不是說這東西對人好奇得很，膽子大得出奇嗎？
怎麼一有動靜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果然傳聞就是傳聞，值錢的東西就沒一個好弄到手的！
這繁枝鹿如今在外面黑市上是有價無市，多少年沒听說有人抓到活的了。
這次好不容易摸準了它三個月一次靠近邊緣地帶的習性，布了這麼個局。
要是跟丟了。
他盧大彪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王老五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點天燈！
山路越來越難走根本沒有路，全是陡坡和密集的灌木叢。
幾個人連滾帶爬，手電光在黑暗里胡亂晃動。
只能勉強照亮腳下幾步。
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汗水浸透了衣服。
黏糊糊地貼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
鋒利的枝杈不斷刮過臉頰和手臂，留下火辣辣的疼，可誰也顧不上了
好幾個人臉上都掛了彩，看著跟剛從荊棘堆里撈出來一樣。
跑在前面的矮個子腳下一滑，“哎喲”一聲。
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後面的人收腳不及，差點把他當肉墊踩過去。
“廢物！滾起來！”
“擋什麼路！”
盧大彪看都沒看他一眼，罵罵咧咧地從矮個子身邊跨了過去，唾沫星子直噴人臉上。
此時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追上那頭鹿！
活捉！
那道黑影在林間極其靈活，簡直不像是在跑，更像是在飄。
它總能精準地找到樹木間最合適的縫隙，或者利用一塊岩石、一處陡坎瞬間變向。
好幾次眼看就要追近了，卻被它一個匪夷所思的轉折又拉開距離。
這片繁枝山脈，顯然是它的主場。
王老五跑得臉都白了，剛才那一腳踩斷樹枝的驚恐還沒完全散去。
現在又加上了追丟獵物的恐懼。
他知道要是這次買賣黃了，彪哥絕對饒不了他。
王老五咬著牙拼命想往前沖，試圖將功補過。
看到前面有一片相對稀疏的林地，似乎可以抄近路。
他想也不想猛地一拐，想從側面截住那道黑影。
“蠢貨！那邊是……”
石蛇眼角余光瞥見王老五的動作冷哼一聲，後面的話卻沒說出口。
他認得那片區域，看著好走。
實際上地面全是松軟的腐殖層，下面還藏著不少濕滑的泥坑和纏腳的藤蔓。
果然王老五剛沖進去沒幾步，就听“噗通”一聲悶響，伴隨著一聲壓抑的驚呼。
手電光照過去只見王老五半截身子都陷進了一個爛泥坑里，正手忙腳亂地掙扎。
越掙扎陷得越深，爛泥很快就沒過了他的腰。
散發著一股惡臭。
“救……救命！彪哥！石蛇哥！拉我一把！”
王老五驚恐地叫喊起來，臉上沾滿了污泥，狼狽不堪。
盧大彪猛地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一眼在泥坑里撲騰的王老五，又看了看那道幾乎快要消失在密林深處的黑影。
氣得額頭青筋暴跳。
“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狗東西！”
他狠狠啐了一口，卻沒時間去管王老五的死活
“老三，你帶兩個人看著他！”
“其他人，繼續給我追！”
“今天要是抓不到那頭鹿，你們他媽的一個都別想囫圇下山！”
說完他不再理會王老五的哀嚎，帶著石蛇和剩下的人再次朝著黑影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石蛇經過泥坑邊時，腳步頓了頓。
冷冷地瞥了一眼還在掙扎的王老五。
眼神里沒有任何同情，只有一片漠然。
“媽的，算你小子命大！”
“還愣著干什麼？找繩子拉他出來啊！”
被點名的老三一臉晦氣，但也只能停下來招呼另外兩個跑在最後、同樣累得夠嗆的同伴。
追擊的隊伍，一下子少了三個人。
而前方那道繁枝鹿的黑影，似乎也因為這片刻的耽擱。
徹底消失在了更加幽深、更加黑暗的山林之中。
山路崎嶇，黑暗中狂奔的眾人如同沒頭蒼蠅。
盧大彪肺部火辣辣地疼，嗓子眼干得快要裂開，只能勉強辨認著前方那道越來越模糊的黑影。
就在這時，跑在他身後的王老五眼神閃爍。
他注意到旁邊不遠處就是剛才那片看著好走、實則暗藏凶險的泥沼區域。
追逐中隊伍的陣型早已散亂，他和石蛇跑得一前一後。
距離很近。
借著一次腳下踉蹌的機會。
王老五像是站立不穩，身體猛地朝石蛇撞了過去，手肘隱蔽而用力地頂在了石蛇的後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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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蛇正全神貫注地追蹤著前方的黑影，根本沒防備來自背後的黑手。
這一下又狠又刁鑽，他只覺得腰眼一麻。
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失去平衡。
不受控制地就朝著旁邊的黑暗區域栽了下去。
“噗通！”一聲比剛才王老五落水更響亮的悶響。
石蛇反應極快，在落入泥沼的瞬間，雙手本能地向前抓去。
試圖抓住什麼，卻只撈到一把濕滑的爛泥和腐爛的藤蔓。
刺骨、帶著濃烈腥臭味的爛泥瞬間淹沒了他大半個身子。
一股強大的、令人絕望的吸力從下方傳來，死死地將他往下拖拽。
“哎呀！石蛇哥！”
“你怎麼掉下去了！快！快來人啊！石蛇哥掉泥坑里了！”
王老五立刻夸張地大叫起來，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他一邊喊著，一邊裝模作樣地伸出手。
卻只是在坑邊比劃，根本不敢靠近。
前面追趕的盧大彪等人听到動靜，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回頭。
手電光照過去正看到石蛇在泥沼里掙扎，半個身子已經陷了進去。
只有腦袋和肩膀還在外面。
他臉上沾滿了污泥，看不清表情。
但那雙眼楮在手電光下卻亮得嚇人。
如同兩把淬毒的冰冷刀子，死死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坑邊的王老五。
“媽的！怎麼回事！”
盧大彪怒吼道，今天晚上是怎麼了？
接二連三地出狀況！他正要發作，手電光無意間掃過前方更遠處的一片林地。
就在那光柱邊緣，一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頭通體雪白的鹿！
一頭通體雪白，仿佛用上好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鹿！
它就靜靜地站在那里，與周圍的黑暗和他們這群人的狼狽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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