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是寶石！分明是把太陽揉碎了嵌在石頭里！"鴻臚寺丞李言蹊的官帽歪到後腦勺，盯著波斯商人托盤中的鴿血紅寶石，差點把記錄交易的竹簡掉在地上。
直徑三寸的寶石在陽光下流轉著熔岩般的光芒，連太平公主手中的孔雀羽扇都不自覺停了下來。
"這位郎君好眼力！"波斯商人阿卜杜勒撫著金絲絡腮胡，瓖鑽的犬齒在日光下一閃，"此乃"地獄之火"，采自爪哇聖山岩漿裂縫，開采時礦工得用公牛血祭祀！
"他突然壓低聲音，寶石在掌心旋轉時，邊緣竟泛起詭異的紫色光暈，"上個月有個商人不信邪，當場就被反噬得..."
"停——"武三思突然伸手擋住阿卜杜勒的表演，刀柄上的獅頭裝飾撞得叮當響，"少來這套神神鬼鬼！說吧，換多少絲綢？"
阿卜杜勒夸張地捂住胸口︰"將軍這般不解風情！這等稀世珍寶，至少要二十匹..."
"十匹繚綾。"太平公主突然開口，羽扇輕點寶石，珍珠步搖跟著晃出細碎金光，"我再加兩箱越窯秘色瓷。"
"公主明鑒！這寶石配您的容貌才相得益彰！"阿卜杜勒立刻換了副諂媚笑臉，卻在看到武三思懷疑的眼神時，又補充道，"不過...能不能再添個漆器妝奩？我家娘子定會..."
"成交！"太平公主干脆地一甩廣袖，"陳望之，把那套牡丹紋漆盒取來。"轉頭又對阿卜杜勒挑眉，"但丑話說在前頭，若寶石有假，下次見面我就讓武將軍用橫刀給你"開開竅"。"
不遠處的絲綢攤位前，幾個爪哇少年正圍著唐商手舞足蹈。"這個！這個！"赤著上身的少年扯著一匹素絹往身上裹，腰間貝殼串成的刀穗叮當作響，"我要當村里最俊的仔！"
"慢著！"唐商王阿福揪住布料，"這是貢品級的甦繡，你拿什麼換？"
少年突然眼楮一亮，從腰間掏出個椰子︰"椰汁管夠！我家後院有二十棵..."
"去去去！"王阿福揮揮手，"至少得拿..."他話沒說完，少年已經風一般跑開，邊跑邊喊︰"等著！我去牽我家的大象來！"
這時，人群突然爆發出哄笑。林淵擠過去一看，只見兩個商販正為爭奪漆器大打出手。胖商販抱著個描金漆盒，嘴里喊著︰"這是我先看上的！我要用三斤龍涎香換！"
"三斤？我出五斤！"瘦商販跳起來去搶，腰間橫刀差點出鞘，"我家香料倉庫都歸你！"
"都住手！"頭戴羽毛冠的長老突然現身，權杖重重杵地，"要打架去斗象場！這漆器..."他突然湊近細看，"咦？這纏枝蓮紋，倒比我王宮里的還精致？"
另一邊，陳望之正被一群爪哇婦女圍住。"先生，這個！"婦人舉起團扇大小的銅鏡，鏡背的鎏金瑞獸栩栩如生，"用珍珠換行不行？"
"這位娘子，這是青銅錯金鏡..."陳望之話沒說完，另一個婦人已經掏出把紅寶石︰"我用這個！我兒子娶媳婦就缺這個！"
"且慢且慢！"陳望之擦著額頭的汗，"要不這樣，你們用香料和木薯，我按市價..."
"不行！"婦人們異口同聲，"就要鏡子！我們回去照著鏡子，就能變成大唐美人！"
此時，太平公主的軟轎緩緩經過。她掀起轎簾，看著混亂的交易現場，突然笑出聲︰"林大人，看來我們的漆器絲綢，比你那些航海圖受歡迎多了。"
林淵苦笑著搖頭︰"公主殿下，要不下次直接帶些胭脂水粉？保準..."
"好主意！"太平公主眼楮一亮，"下次讓尚宮局準備些口脂眉黛，定能把他們的香料倉庫掏空！"
夕陽西下時，滿載珍寶的唐船緩緩離岸。船艙里堆滿了珍珠、寶石和香料，而甲板上，幾個爪哇少年正披著偷換來的絲綢，模仿唐商的樣子踱步。其中一個突然大喊︰"等我攢夠貝殼，一定要去大唐娶個會繡牡丹的娘子！"
這話惹得岸邊百姓哄堂大笑，笑聲混著海風，一直飄到消失在海天相接處的船隊。武三思望著越來越小的爪哇島，忍不住嘀咕︰"這群人，做起買賣來比打仗還瘋狂。"
太平公主輕撫新得的紅寶石，嘴角勾起笑意︰"這才有趣。下次再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拿出什麼稀奇玩意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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