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轉回到天津衛戶部清吏司衙門。
“張閣不用看咱家,咱家來此也只是問詢,具體的還是要你們這些個肱骨大臣來辦。”
高時明的話音落下,張書緣頃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而就看向了孫居相。
而孫居相此時的是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是變化不斷。
“唉,實不相瞞閣部,下官知道您在顧慮什麼,可有句俗話說的好,無矩不成方圓。這天津地區的商賈勾結墨吏欺上瞞下貪污稅款,若是不罰,這如何能對得起吾皇,對得起百姓?”
孫居相很明白張書緣是在說什麼。
但他本就是個剛正之人,哪怕是面對劉基之後也敢出手懲戒,所以在他的心里是很不願意放過那些個奸商和墨吏!
“恩,此話有理,但我等也要考慮現實。一旦我天津地區商業動蕩,那後果可就太嚴重了,是你我都負責不起的大事。要不這樣吧,一旦查明毛九華等前任縣令之後,針對商賈你我只抓典型如何?”
听著孫居相的話,張書緣就很是滿意,但再滿意他也得要考慮現實不是?
雖說他管理的商業司之下有惠民坊,但以惠民坊的財力而言,其根本就支撐不了整個北直隸的物資需求,到頭來還是的靠這些個大商賈。
“好吧,那就依照閣部之言辦理吧……”
孫居相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心底里只想慢慢的跟城內的奸商算這筆賬了。
定下處理決策之後,張書緣也不管那王德化查的如何了,直接便起身邀請二人前往武清縣分管衙門了。
好在,時辰尚早,距離定好的未時,還有一個時辰的功夫。
于是,張書緣便就領命衙內差吏去買吃食了,打算等自己幾人吃飽喝足後,好好的跟那群商人盤盤道!
……
就張書緣那邊忙著吃喝拉撒的同時,郭九鼎與吳應箕也帶著大量的士兵涌入了城里,而身在天津衛所的畢際壯,則是與楊麒在大談朝廷改舉的決心。
兵丁進城,很快四方城門就戒嚴了,看到這一幕的百姓旋即就被嚇了一跳,趕忙帶好東西掉頭就回奔家中,生怕惹到了這群兵丁。
至于那些押著貨物正準備出城的商販,則是被商業司的主事要求登記造冊,待登記完了才可出城。
由于張書緣接受了那些商賈的會面請求,再加之這些個商人們都去到了東城,所以這西城的各大富族店鋪就沒什麼防備,郭九鼎幾乎是沒非什麼力氣,帶人沖了進去。
而位于東城的查賬的吳應箕,就沒郭九鼎那般好行事了。
他剛帶人走到豐裕糧行的店前,就被其掌櫃主事給攔住了。
“這位大人,敢問您這是何意?我豐裕糧行何處犯了規制?”
這位掌櫃不傻,在看到吳應箕帶著兵後,旋即就派人去找家主了。
“沒有犯了規制,但如今我司要例行核查,還請掌櫃的行個方便。”
看了眼這老掌櫃,吳應箕便就想來個先禮後兵了,畢竟自己此來不是為了拿人。
“大人,這核查不是,不久日剛過來過嗎?這怎麼又來?”
這位掌櫃言辭倒是規矩,但眼神間的態度卻是很不忿。
但畢竟老話說的好,民不與官斗,再加上他們所面對的乃是新立衙門,再加之又是主管他們商道的,所以這掌櫃的便就不敢張狂放肆了。
“是不久前來過,但你可知為何要再度核查?本官此次帶人核查乃是為了你等百姓而謀福,倘若賬實相對,那我司將對你等展開一系列的幫扶舉措,還望掌櫃的多多配才是。”
吳應箕說的沒錯,作為跟在張書緣身邊的人,他自然是知道些張書緣的想法。
“哎呦,各位大人這是為何而來呀。來來來,快隨草民入內相談,外面風大。”
就在這掌櫃的不知該怎麼辦時,其幕後老板便就打著呵呵出現了。
“朱家主回來了啊,久仰久仰。”
這豐裕糧行的老板姓朱,名叫朱光赫,年齡又四十四左右,而其糧行已是歷經三代人的經營了。
別看他姓朱,但實際上他跟朱家皇室是沒什麼關系的,至多說他們兩家幾百年前是一家。
“哎呦,不敢不敢,草民不日前南下采買,一直還未來得及拜會諸位大人。”
“誒,朱家主免禮,我等來此是有公辦,還請您能配合。”
見正主出來了,吳應箕也不廢話,直接就道明了來意。
“哎呦,大人客氣了,既是公辦,那草民理應配合,李掌還不快去給大人們奉茶。來,大人請。”
看了眼吳應箕身後的兵丁,這朱光赫就知道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了,但又不敢當場違抗,所以他只得是陪笑著,一邊請吳應箕進入核查,一邊又以手勢暗示下人去找其他商賈聯合了。
“康伯、俊良,你們帶人繼續核查,秋營三隊隨我入內核辦。”
“是!”
吳應箕一聲令下,身側的下屬旋即就帶著人四散了開來,沖向了其他富族的商鋪。
入內之後,吳應箕沒有任何動作,他手下的軍士便就自動開始行事了,一瞬間整個鋪子里的客人全部被嚇出了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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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些當兵的手上也沒個輕重,上去就是一個勁的翻找,那場面就和抄家沒什麼差別。
這吳應箕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為這朱光赫不老實,在方才進門的時候,他便看到了其身邊的副手離開了店鋪,所以這想都不用想,其肯定是去聯絡各大商鋪以及給幕後的真正老板送信去了。
看著陪在身邊賠笑的朱光赫,吳應箕也沒管他,一邊跟他閑談一邊就走向了櫃台並查看起了店內的糧食了。
見商品質量沒問題後,吳應箕就提出了要去倉庫一看了。
一听要查倉庫,朱光赫肉眼可見的就慌了,但就在他想出言婉拒時,就听到了一旁的軍士過來稟報了。
“啟稟大人,豐裕糧行的庫管賬冊已被找到。”
接過軍士遞來的冊子後,吳應箕便就翻看了一眼。
“呵呵,朱家主好買賣啊,單一季就能出庫兩萬石糧食。”
“呵呵,大人夸獎了,這還是多虧您商司的治理,再加陛下愛民如子,要不然,草民也做不了這麼大的生意。”
“恩,不錯不錯,既然你庫管的賬冊有了,那就請你帶本官等去倉庫瞧瞧吧。”
“額…,是是是。您隨我來。”
沒轍,人都搜出賬本了,朱光赫就只得是帶著他們去倉庫查賬了。
就在吳應箕剛查了半個時辰不到,這東城的一應巨富商賈老板就全都找上了門來。
听到屬下來報,吳應箕便就眉頭一皺,心說他們不去找自己的上司,跑來找自己干啥?
出了倉庫來到豐裕糧行的門口,只見那大街上是站滿了人。
而吳應箕舉目張望,很快便分別出了這些人來。
在這群人里,有幾位甚是惹人眼,有經營鹽業的東門里權家、南斜街高家、只家胡同董家。
亦有經營船運生意的海下高家、東門外韓家、楊柳青鎮石家、土城劉家、正興德穆家。
當然,那些個做紡織、酒樓、冶煉、造船、醫藥、銀號、茶莊、雜貨生意的人,也都來了現場。
總之,整個街道是被這群人給堵了個水泄不通,足足是有二三百人的規模!
“你等圍堵在這里作甚?難不成是想要造反不成?!”
站在店外,吳應箕心里就是一緊,但一想到自己的政治理想,他頓時就來個先聲奪人。
而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身後的十三位軍士就亮了亮手中的長槍。
“大人,草民等不敢。但草民等來此皆有所惑,還請大人于我等解釋。”
對面的人群中,走出了位五旬有余的漢子,身著華貴的錦緞綢服,那神態很是傲氣。
“諸位,本官所屬商科管制,不負責審案,若有冤情去找武清衙門休要在此聚眾!”
吳應箕深知那自證陷阱的壞處,所以他也不搭理這群人的話茬兒,直接就把鍋扔給了武清縣。
“大人,您此話可就無理了,您商司之人無緣無故的帶兵上門,二話不說就如抄家般核查我等的貨物賬本。所以草民斗膽敢問,我等是犯了罪?若是有罪,那是何罪?!”
說這句話的人,是天津城中數一數二鹽業富族之長,名為權玉成。
這權家,據商業司勘驗登記顯示,他家跟宮里關系頗深,所經營的產業十之三四都是跟尚膳局有關。
“權家主,您這話是從何說來?又有何人說您等商賈有罪了?諸位家主,今日我司之所以帶人勘驗,主要是為了我天津一域的商業著想。若諸位對此有疑,還請諸位盡快前往我武清衙門,我司之首正在那里等著諸位。”
“當然了,疑惑可有,但事不能阻!所以,本官把話放在這里,若有人膽敢阻礙我司執法,那就休怪我朝的律法不留情面了!”
吳應箕實在是懶得跟他們扯皮,直接就把皮球踢給了張書緣。
畢竟他眼下負責的事,就是只是查他們這些商賈的賬而已,並不負責跟他們談判。
“你…,吳大人,你說律法,那我朝律法之中又有那條,可讓你們隨意強查我等?難道你就不怕我等上奔京師告發你等?!”
听完吳應箕的話,權玉成是恨得咬牙切齒,頂著牛就跟吳應箕理論起來。
“權家主所言極是,我朝是沒有那條律法可讓本官強查,但今時今刻我天津商道正值改舉之時,你等之商賈理應詳加配合,這豈能是說我司此舉是無理無責之舉?”
“至于你說要告發我司,那在此本官就可以告訴你。想要告御狀盡可以去告,但在此之前,你等不得阻攔我司辦政!”
吳應箕是極其剛正的言語,一點都不拿他當回事!
開玩笑,眼下朝中最大的事情就是改制,哪怕是當朝的一品大員,也不敢明著站出來說他商司的布置有問題!
因為,朱由檢已經明確了底線,那就是不能再逮著農民薅了!
“你…你…!”
“哼,權家主,本官奉勸你一句,若是意覺不妥,可盡管與我司之首言語,別到時候錯過了這村。”
說罷,吳應箕就要回去繼續核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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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怎麼?權家主還有事兒?”
“當然有,草民別的不問,只問一句,我商號今日的損失該由誰承擔?難道要讓我等自行承擔?!”
的確,今日的突擊核查,對這些商戶來說損失也是不小的,所以他能問出這話也在情理之中。
“這個嘛,本官不知,本官只負責核查諸位之鋪,具體的你等可在今日的見商會中問詢我司之首。”
說完這話,吳應箕當即就走回了豐裕糧行。
可這一下子,整個現場的商戶就炸了,紛紛叫罵著就要指揮僕人去沖擊豐裕糧行。
“喲,這里聚集了這麼多人吶,看來本鎮府倒也沒去錯地方。”
可就在此時,一聲冷漠到極點的聲音就從不遠處響了起來。
听到這霸道的聲音,吳應箕旋即就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這說話的主人是頭戴一頂曲型的襆頭,身著一襲紅色飛魚服,腳下蹬著一雙黑色的皂靴,而手中把玩著一對兒琉璃珠子,讓人一看就感覺是霸氣無比。
“下官參見鎮府大人!”
見是駱養性來了,吳應箕盡管是不想跟他有牽扯,但也得趕忙去施禮拜見。
說實在的,就以他眼下的地位而言,他是惹不起這位錦衣衛頭子的。
“恩,吳郎中免禮,此間是發生了何事?”
駱養性是慢悠悠的說著,但他身後的一眾錦衣衛卻是眼觀六路的戒備著周遭。
“大人是這樣的……”
見駱養性似乎是想管這件事,吳應箕便就對其言說了一番因果。
“原來是這樣。是該好好查查。”
駱養性是環顧著四周,臉上的神情是極為戲謔,就仿佛是在看一群小丑一般。
“大人不可啊,這商司一無文書,二無緣由,就這麼闖入草民的商鋪,雖說沒有打砸,但這情景也與抄家無異,草民等這也是被逼無奈。還請大人為我等百姓做主啊!”
見駱養性似乎要站到商業司那邊了,一眾商賈家主便就跪下來哭求駱養性主持公道了。
“誒,這話怎說?本鎮府只負責查辦抓人,至于這商司之事並不在本鎮府的職權之內啊。當然,你等有冤屈本鎮府也不能不管。這樣吧,待本鎮府辦完公事,再去武清分管衙門幫你等問詢此事如何?”
“草民叩謝駱大人之恩。不過,此舉乃是這位吳大人所做,草民等還請大人能治他個擾亂商集之罪,並將其押送至武清分管衙門與張司對峙。”
似乎是見駱養性要幫他們了,其中一膽大的鹽業老板便就大著膽子如此說道。
“哼,本鎮府的話是沒有說明白嗎?”
見這群人登鼻上臉了,駱養性瞬間就不樂意了,眯著眼楮就瞪了那人一眼,而那人瞬間就打了個寒顫,這才回想起,自己面前的這位可是鎮府司的大佬。
“明…草民明白…”
說實在的,由于駱養性早期是在天津衛做官的,所以他就跟這群人很是相熟,所以這群人才會找他幫忙。
“誒,那不是同昌商運的葛家主嗎?子真,還看著干嘛?忘了我等是為何而來的了?”
見這個人退卻了,駱養性不偏不倚的就瞧見了一位熟人。
沒錯,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自然是為了抓嘉定伯的人。
“是!”
那名叫子真的錦衣衛頓時就被上司這話給嚇到了,趕忙就向著自家領導一拱手,緊接著就帶人沖了上去。
而那同昌商運的葛家主,頃刻間就大叫起了冤枉。
“哼,冤枉,你有何可冤枉的?這些年幫著周奎侵吞了多少田產,你當本鎮府不知?還敢叫冤枉,再叫一聲,本鎮府不介意幫你好好管管你這張嘴!帶走!”
屬下把人給拖過來了,駱養性二話不說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
“我…我……”
“大人……”
“怎麼?你等要同本鎮府一同辦案?”
“不不不,您忙,您忙,草民等這就散,這就散……”
很快,隨著同昌商運的葛家主就被錦衣衛給帶走了,而一旁的眾多富族之長,差點沒被這一幕給嚇死,旋即便告罪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就一哄而散了。
“多謝鎮府大人解圍。”
“誒,無妨,本府也不過是路見不平罷了,吳郎中你繼續忙吧,本府也要有要務在身,待日後空閑再與你相談。”
“多謝大人,下官定于事後設宴。”
“好,走了。”
駱養性微微一笑,拍了拍吳應箕的肩膀就走了。
“唉,想不到我吳應箕也有一天要跟這位有了牽扯,希望日後不要被人給詬病吧……”
搖了搖頭,吳應箕就嘆了口氣,轉而帶著人就繼續核查起了身後的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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