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听到他想一把火給那作坊燒了,白香蘭暗自竊喜,後來又听到沒有成功,她剛揚起的嘴角又壓了下去。
真是個廢物點心,這麼點事都辦不好!
但她面上還是狀似擔心,說道︰“東來啊,你糊涂啊,你若是被抓到,娘以後可怎麼辦啊?”
許東來本來還低頭等著娘責罵,沒想到娘一點也不嫌棄自己沒有把事情辦成,反而還擔心自己,他感動的不行︰“娘,那葉氏是你的仇人,也是兒子的仇人,咱們只要找到機會,一定要把她毀個徹底!”
“兒啊,你說的沒錯,要不是娘當初問她借錢給你成親她不給,你哪里會淪落到給人當贅婿的田地,”白香蘭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嘴里吩咐︰“但凡你能找到機會,一定也得讓她嘗嘗被人踩進泥里的滋味!”
“娘你放心,這葉氏不但害了你一輩子,也害了兒子一輩子,兒子一定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見他忠心得跟條狗似的,白香蘭點點頭,也不枉她之前胡編亂造,將葉文刻畫得十惡不赦。
原來,為了讓這便宜兒子乖乖入贅換筆銀子,白香蘭竟然編造了一大串謊言。
她一開始說家里窮,沒錢娶媳婦。看養子雖然難過,但還不死心,她得想個辦法讓這小子徹底死心才行。
她靈機一動,張口就說她有個有錢的朋友,說不定能借到錢,好讓許東來先成親。
這個朋友,就是葉文。
許東來本來因為娶不起媳婦,心里憋屈得很。可听娘說有門路借錢,死灰一樣的心又冒出點希望。
他想,大不了以後去碼頭扛包,拼了命也要把錢還上!
他天天在家等,盼著娘能帶回好消息。
可那天娘回來時,臉色慘白——原來那葉文不但不借,還把娘狠狠羞辱了一頓。
許東來當場石化。
見他一副希望被磨滅的樣子,白香蘭紅著眼眶說,她可以再去求,可許東來哪忍心?
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讓老母親為了自己一次次受辱?
最折磨人的不是沒路可走,而是以為有路了,結果路又斷了。
他一夜沒說話,第二天天剛亮,就去找白香蘭,答應了入贅的事。彩禮,不用再借了。
只不過,從那天開始,他就把這一切都怪在了葉雯身上。
明明她那麼有錢,為什麼不願意借點錢給自己?
明明她和娘是從小到大的好友,卻對自己家視若無睹!
也對,若真和娘是好友,怎麼會在舅舅們和姥爺面前挑唆,害得舅舅們和姥爺誤會,鬧得父女、兄妹情誼淡薄?
“兒啊,你得先顧著你自己,娘的仇報不報都無所謂的,娘如今最大的願望就是看你和你弟弟成婚生子,等你們都有了孩子,娘這一輩子也就值得了。”
“娘說的什麼話?”許東來不贊同,“那葉氏花言巧語挑撥得姥爺和舅舅們對你不待見,若不是姥姥心疼你將你嫁給我爹,娘只怕早就被葉氏忽悠得賣進窯子了,此仇不報枉為兒,娘你放心,只要尋到機會,我一定為你出氣。”
“這葉氏如此惡毒,憑什麼還能過得這麼好?找機會我一定一把火燒了她作坊,看她還怎麼掙錢!”
為了博得繼子的同情,白香蘭曾在繼子面前將自己刻畫成一個無害的白蓮花形象,將她不被家里人待見說成是葉文從中作梗,甚至挑唆父兄將她賣入娼門,若不是母親為她尋到許家,她這輩子就毀了。
要問白香蘭為什麼要這麼干,還是跟幼時的遭遇有關系。
葉白兩家是鄰居,村子里的人家,鄰居之間也就一個籬笆相隔,因此兩家人的院子里發生了什麼都是一目了然。
白家人重男輕女,把女兒當牲口使喚,白香蘭從記事起就得不停地幫著家里干活,否則等著她的就是白爹的拳頭和白母的怒罵。同樣是白家的孩子,她的哥哥們卻什麼都不用干,只用在家里躺著等吃喝就行。
即使是這樣,白爹白母還對著兒子噓寒問暖,生怕兒子受委屈了。
本來白香蘭也不覺得這有什麼,誰讓她是一個賠錢貨呢?
女子天生就是來受苦的,這是娘說的。她娘不也天天跟著伺候家里的老爺們嗎?村里其他女性不也都是這麼過的嗎?
小小的白香蘭就這麼默默地活著,直到旁邊葉家人生了個女兒。
娘不是說女孩都是賠錢貨嗎?為什麼葉家嬸子把女兒天天抱在懷里稀罕?
她也不過三歲多,想讓娘摟著,娘卻大嘴巴子扇在她臉上,把小小的她扇倒在地。
“還不趕緊去給你哥哥洗衣服!老娘天天這麼忙,哪有功夫管你個死丫頭片子!”
爹不是說女兒都是天生要服侍爺們的嗎?為什麼葉家阿叔一回家就抱著女兒到處走,逗得那丫頭哈哈大笑?
她也想跟爹嬉笑,可看了眼面目凶惡的爹,她不敢提......
即使提了又怎麼樣,爹只會把哥哥們當祖宗供著,怎麼可能跟她打成一片?哥哥們都要十歲了,還天天讓爹穿衣服穿鞋呢。
哥哥們不是說妹妹就是拿來伺候哥哥的嗎?為什麼葉家哥哥天天任由那丫頭在他身上爬,甚至把墨汁弄在他剛寫完的紙上他也不惱,還將那丫頭摟在懷里寵溺地說︰“皮丫頭!”
看著隔壁兄妹的玩鬧聲,小小的白香蘭眼里全是羨慕。
她的哥哥只會讓她伺候吃穿,小哥甚至擦屁股都要叫她去給他擦!
葉家哥哥對妹妹真好,長得也好,讀書還厲害,如果她長大了嫁去葉家,是不是也能像隔壁丫頭那樣被葉家人寵著?
慢慢地,白香蘭越來越大,心里這個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有一次,她看見葉家哥哥在院子里讀書,白香蘭鬼使神差地湊過去,問道︰“葉家哥哥,你可以抱抱我嗎?”
就像抱你妹妹那樣......
葉松柏眉頭一皺,自家小妹才四歲,他抱著嬉鬧當然沒問題,可這白香蘭都七歲了,他抱她算怎麼回事?
而且,因為白家人的苛待,白香蘭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那頭發里都能看見跳蚤在跳動,指甲縫里甚至還有雞屎!
他嫌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