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章左右廷制(至元四十三年年末的雙軌格局)(至元四十三年年末?大都白虎殿側廷)
白虎殿的暖閣里,蕭虎鋪開大都宮闕圖,在東側圈出一片空地“左廷建議事廳,用漠北氈帳規制;西側闢書房,依汴京崇文院格局。” 案上擺著兩樣模型左是蒙古包(羊毛氈裹木架,高丈五),右是漢式書房(青磚灰瓦,窗欞雕雲紋)。耶律楚材捻須道“左議軍政,右理文治,將軍是想讓‘弓馬’與‘筆墨’各得其所?”
蕭虎指尖點在模型中間的通道“兩廷相距三十步,設連廊相接,議事畢可隨時會商。” 他沒說出口的是,這三十步既是物理距離,也是權力緩沖帶 —— 蒙古貴族可在左廷保舊制,漢臣可在右廷行漢法,他居中調和,方能坐穩大都的權柄。
周顯捧著戶籍冊進來“漠北來的工匠已到,說要按‘斡耳朵’(蒙古汗廷帳殿)的規制搭氈帳;江南的書商也送來了三車典籍,多是南宋國子監刻本。” 蕭虎點頭“讓工匠听帖木兒的,書籍交盧景裕校勘 —— 各司其職,才不會亂。”
左廷的氈帳用的是漠北的白毛氈(取自忽必烈的斡耳朵舊料),木架由蒙古匠人親手搭建,卯榫處不用鐵釘,全憑皮繩捆扎(草原古法)。帳頂開天窗(便于議事時 soke 散出,蒙古習俗),地面鋪著整張的狼皮(從乃蠻部繳獲,共九張,取 “九邊臣服” 之意)。
帖木兒親自督查搭建,見工匠在帳內立柱上刻狼頭紋,當即呵斥“用原色松木即可,不必雕花 —— 咱們的威嚴在刀上,不在木頭上。” 他讓人將父親傳下的狼旗(玄色旗面,金線繡狼首)掛在帳門正上方,旗穗用的是戰死蒙古兵的頭發編成,風一吹,簌簌作響。
帳內的議事案是整塊西伯利亞松木,未經雕琢,保留著樹結。帖木兒坐在案左首的虎皮墊上,對蕭虎道“在這里議事,得按草原規矩來 —— 誰的嗓門大,誰的道理就硬。” 蕭虎笑了“可以,但最終拍板的,得看虎印。” 兩人目光相對,都明白這氈帳不是單純的懷舊,是給蒙古貴族的 “體面場”。
右廷的書房比左廷氈帳矮三尺(取 “文讓武” 之意),卻更精巧青磚牆砌出冰裂紋,門楣懸 “崇文” 匾額(耶律楚材題寫,糅合顏體與蒙古文筆法),窗上糊著江南的桃花紙(透光而不刺眼)。盧景裕帶著士族子弟整理典籍,書架分三層上層列經部(《論語》《孟子》用南宋刻本),中層列史部(《資治通鑒》取北方抄本,補江南缺頁),下層列子部(收錄諸子,含遼金學者注本)。
張硯(易州張氏子弟)在整理《孫子兵法》時,發現有本蒙古文譯本,墨跡新鮮,顯然是剛譯出的。“這是蕭將軍讓人譯的,” 盧景裕道,“說要讓左廷的人也看看‘兵者詭道’。” 張硯摸著譯本上的蒙古字母,忽然覺得這書房不只是藏書,是座橋梁 —— 讓漢字與蒙古文在紙頁上相遇。
書房的案幾用汴梁拆來的楠木制成,案頭擺著洮河石硯(南宋貢品)和狼毫筆(江南所產)。耶律楚材特意讓人在牆上掛了幅《燕山圖》,畫中既有蒙古騎手,也有漢人農夫 —— 他說,這才是 “大都的樣子”。
左廷的狼旗第一次升起時,帖木兒率蒙古將官行 “祭旗禮”殺白馬,以血涂旗,口中念著 “騰格里護佑”。右廷的儒典上架那日,盧景裕率漢臣行 “釋菜禮”(古代入學禮)供芹藻(象征學子),誦讀《中庸》,香火繚繞如江南書院。
兩禮同時進行,鼓聲與書聲在宮闕間交織。有個蒙古百戶路過右廷,見漢臣對著書本跪拜,撇撇嘴“幾張紙有什麼好拜的?” 被身旁的老兵拉住“別亂說,蕭將軍說過,這些紙能抵千軍萬馬。” 百戶不解,卻也不敢再嘲 —— 他見過蕭虎用《孫子兵法》打贏仗。
蕭虎站在連廊上,看著左廷的狼旗與右廷的炊煙(書房燒的檀香),對耶律楚材道“旗是骨頭,書是肉,缺一不可。” 耶律楚材道“就怕骨頭嫌肉軟,肉嫌骨頭硬。” 蕭虎點頭 —— 他要的不是相安無事,是在角力中找到平衡。
五、忽必烈的審定(大汗的制衡之策)
忽必烈駕臨大都時,先入左廷氈帳,在狼皮下的坐墊上坐下,听帖木兒匯報 “蒙古舊制如何在議事中保留”凡涉及草原分封、怯薛軍調度,需用蒙古文記錄,由宗王聯名署押。他摸著帳壁的白毛氈“氈子得常換,別讓漢地的潮氣蝕了。”
轉至右廷書房,他隨手抽出一本《資治通鑒》,翻到 “唐太宗納諫” 篇,耶律楚材忙道“此頁是江南大儒金履祥的批注,說‘君明則臣直’。” 忽必烈笑道“你們漢人總說‘以史為鑒’,朕看這書,倒像面鏡子,照見誰在說真話。” 他沒提狼旗與儒典的沖突,只命人在書房添了個火盆“冬天冷,別凍著抄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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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前,他對蕭虎道“左廷議事,右廷擬文,最後都要經朕的玉璽蓋印 —— 兩廷如左右手,缺一不可,但都得听腦子的。” 這話既是認可,也是警告雙廷制可以搞,卻不能脫離他的掌控。
左廷的首次議事就起了沖突。合丹王(忽必烈的弟弟)堅持用 “忽里台”(蒙古貴族會議)舊制,主張 “議事必飲酒,酒後定乾坤”,反對蕭虎提出的 “議事前禁食酒肉”。“沒有馬奶酒,說不出真心話!” 合丹王拍著案幾,狼皮墊下的木板發出悶響。
帖木兒卻站在蕭虎一邊“左廷是議事的地方,不是宴飲的帳殿。大汗說了,氈帳可以舊,規矩得新。” 他讓人撤去案上的酒壺,換上奶茶(不醉人,卻合蒙古習俗)。合丹王雖不滿,卻礙于忽必烈的囑咐,終究沒再堅持 —— 他知道,蕭虎敢動舊制,背後有大汗默許。
散會後,合丹王對親信道“這氈帳看著像斡耳朵,骨子里卻變了味。” 親信指著帳外的狼旗“旗還在,怕什麼?” 合丹王望著旗上的狼首,忽然覺得那狼的眼楮,倒像是在盯著他們這些 “守舊的羊”。
盧景裕在整理右廷典籍時,發現蕭虎讓人撤掉了《孟子》中的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篇。他找到蕭虎質問“此乃儒家精義,為何刪去?” 蕭虎指著左廷的方向“合丹王要是看見這話,明天就會燒了書房。”
“可刪書如斷史,” 盧景裕急道,“後世會說我們曲解經典!” 蕭虎取來一支筆“不是刪,是‘暫藏’,等大都站穩了腳跟,再補回去。” 他讓人將刪去的書頁單獨裝訂,藏在書房的暗格(鑰匙由盧景裕保管)“這是咱們的約定 —— 你護書,我護你。”
張硯在旁抄書,听見這話,忽然在《論語》的 “和而不同” 旁多寫了一行小字“權宜之計,非本心也。” 他知道,這行字永遠不會有人看見,卻能讓自己安心 —— 漢臣的堅守,有時就藏在這些看不見的地方。
連廊成了兩廷人員踫面最多的地方。蒙古兵巡邏時,會對著右廷書房的炊煙吹口哨(草原上的友好信號);漢臣抄書累了,會站在廊下看左廷的人摔跤(蒙古的娛樂方式)。有次大雪,左廷的氈帳漏了,右廷的工匠帶著桐油和麻線幫忙修補;書房的火盆滅了,左廷的士兵送來干牛糞(耐燒,無異味)。
耶律楚材特意在連廊設了張石桌,備著奶茶和清茶。蒙古將官路過,會端起奶茶碗;漢臣經過,會倒杯清茶,偶爾也有蒙古人學著用茶盞,漢人試著喝奶茶的 —— 沒人說 “融合”,卻在這些瑣碎的相處里,慢慢找到了舒服的方式。
蕭虎某日路過,見帖木兒和盧景裕正圍著石桌看一幅《燕雲地圖》,帖木兒用蒙古語說 “此處該駐兵”,盧景裕用漢語答 “需先修渠”,雖語言不通,卻靠手勢比劃得明白。他沒上前打擾,只是對周顯道“兩廷的牆是死的,人是活的。”
左廷議決的軍政要務,需用蒙古文寫 “草議”,由帖木兒簽字後送右廷;右廷的漢臣將 “草議” 譯為漢文,擬成 “奏稿”,經盧景裕校訂後,再回左廷蓋蒙古宗王的印信,最後呈忽必烈御批。這道流程,像根無形的繩,把兩廷捆在了一起。
周顯發現,蒙古文 “草議” 里,“緊急” 二字用朱筆圈住的,多是軍事調度;漢文 “奏稿” 里,“宜緩” 二字加墨點的,多是賦稅改革 —— 這是兩廷心照不宣的暗號蒙古人急軍務,漢人重民生。
有次江南遭災,右廷擬 “緩征糧” 奏稿,左廷的合丹王卻在草議里寫 “軍糧不可緩”。蕭虎在連廊的石桌上攤開兩份文書,讓帖木兒和盧景裕各說理由,最後取了折中“緩征民糧,軍糧從漠北調運。” 他知道,雙廷制的妙處,不在 “分”,而在 “合” 時的權衡。
深冬的一個雪夜,蕭虎獨自在左廷氈帳里,對著燭火看蒙古宗王的名冊 —— 凡在左廷議事的親王,名下的封地賦稅,都需右廷的漢文賬冊核對。他忽然笑了蒙古人以為左廷是他們的天下,卻不知右廷的筆,早把他們的錢袋子算得明明白白。
同一時刻,盧景裕在右廷書房的暗格里,翻看那本被刪去的《孟子》殘頁。他知道,蕭虎留著這些頁,是想讓漢人知道 “隱忍” 的必要 —— 現在爭的不是一句話,是將來能否把這句話刻回典籍里。
雪落在左廷的狼旗上,也落在右廷的窗紙上,悄無聲息。兩廷的燈火在雪夜里明明滅滅,像兩顆互相繞轉的星。蕭虎站在連廊上,望著白虎殿的方向,那里的虎鈕大印正等著蓋在兩廷議定的文書上 —— 他用雙廷制搭起的,不只是兩座建築,是能讓蒙古的狼與漢地的書,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存的籠子,而籠子的鑰匙,捏在他手里。
這場無聲的布局,沒有刀光劍影,卻比戰場更凶險。左廷的狼旗獵獵,右廷的書香裊裊,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實則每道木紋、每頁紙痕里,都藏著新朝權力的密碼 —— 要讓大都站穩腳跟,就得先讓這兩套規矩,在踫撞中找到共存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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