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3 章江演驚濤(吞江軍的首次實戰演練)(至元四十三年夏?長江中段)
長江北岸的蘆葦蕩里,三十艘巨虎艦一字排開,艦身的 “吞江” 二字被晨露打濕,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蕭虎立于旗艦 “白虎號” 的指揮台,手里攥著竹制的江防圖 —— 圖上用墨筆圈出的 “模擬鐵索陣”,與趙葵在鎮江布防的樣式幾乎一致。“今日演武,只許勝,不許敗。” 他對水萬戶陳六道,“讓南岸的宋兵看看,什麼叫吞江之勢。”
傳令兵舉著紅旗穿梭于各艦之間,旗語 “三刻後開始” 在江面上連成一串流動的火焰。阿古拉的陸萬戶士兵已在北岸列陣,背著登船梯的士兵們踩著水窪小跑,鐵甲與木梯踫撞的聲響驚飛了蘆葦叢中的白鷺。“記住,” 阿古拉扯著嗓子喊,“登船後先砍纜繩,再清甲板,動作慢了軍法處置!” 這些從草原調來的騎兵,至今仍不習慣水戰,腳下的船板晃得他們直皺眉,卻沒人敢後退 —— 蕭虎的令箭就插在指揮台旁,箭羽上的白虎紋像在盯著每個人。
“起錨!” 隨著陳六的令聲,巨虎艦的主帆 “唰” 地展開,帆布上的虎頭紋在風中鼓成一團,仿佛要撲向江心。這艘仿制南宋樓船的巨艦,長三十五丈,寬八丈,甲板上列著十二門虎蹲炮,炮口纏著浸油的麻布防潮。水兵們按 “三人為伍” 的規矩站位一人填火藥,一人裝鐵砂,一人點引線,動作如行雲流水 —— 這是陳六用三個月時間練出來的 “炮陣”,要求 “一息填裝,兩息發射”。
當巨虎艦行至江心,陳六忽然下令“左舵轉,撞向模擬鐵鏈!” 艦首的鐵撞角裹著鐵皮,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與水下的木樁(模擬鐵鏈樁)踫撞時,發出 “ 當” 巨響,船身劇烈搖晃,有個年輕水兵沒站穩,摔進江里,旁邊的老兵眼疾手快,一矛將他鉤了上來。“繼續前進!” 陳六的吼聲壓過水聲,他知道,這點顛簸與實戰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當年破揚州水寨時,比這凶險十倍的浪頭都闖過來了。
“放火箭!” 張誠站在巨虎艦的前甲板,揮旗示意。三百支火箭同時升空,箭桿上的硫磺球在飛行中燃燒,像一群火鳥撲向對岸的模擬水寨。火箭射中蘆葦扎成的寨門,瞬間燃起大火,濃煙滾滾,連南岸的宋兵都能看見那片跳動的火光。“調整仰角,再放!” 張誠的手被火星燎了一下,卻渾然不覺 —— 他在計算火箭的射程,確保實戰時能精準命中樓船的帆篷。
江面上的十艘虎頭船配合默契,趁著火箭掩護,如離弦之箭沖向 “鐵鏈”。船首的士兵甩出帶鉤的鐵鏈,勾住木樁後奮力拉扯,“ 嚓” 幾聲,模擬鐵鏈的麻繩應聲斷裂。“好!” 蕭虎在指揮台拍了下欄桿,他要的就是這種 “遠攻近突” 的節奏 —— 先用火箭打亂敵軍,再用快船破陣,最後巨艦壓上,這是他研究了數十次宋蒙水戰後定下的戰術。
“試水底雷!” 陳六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兩名水兵推著浮標下水,浮標下系著三個竹筒,筒里裝滿火藥,引線從竹筒里牽出,系在岸邊的木樁上。“點火!” 隨著陳六的令聲,引線 “滋滋” 燃燒,沒過多久,江面上突然 “轟” 的一聲炸響,水花濺起三丈高,連巨虎艦都晃了晃。“水下三丈內,木船必沉。” 陳六對蕭虎道,手里的圖紙被風吹得嘩嘩響,“這是改良後的第三版,用羊腸裹引線防水,能在水里燃半刻鐘。”
蕭虎俯身看著被炸起的漩渦,水面上還漂著幾塊碎木(模擬樓船板)“能炸穿樓船的底板嗎?” 陳六道“試過五次,三次能炸穿三寸厚的木板,只要位置準,足夠讓樓船進水。” 他忽然壓低聲音,“只是…… 這雷不好控制,水流快了容易漂偏。” 蕭虎拍了拍他的肩“打仗哪有萬全之策?能讓宋兵怕,就是好東西。” 遠處的水面上,浮標還在輕輕晃動,像一顆顆藏在水底的獠牙。
鎮江城頭的望樓里,趙葵正用千里鏡盯著江北的演習。鏡片里,白虎紋的帆影在江面上移動,火箭的火光刺得他眼楮發疼。“那是什麼?” 他指著江面上炸開的水花,聲音發顫。親兵遞上剛從漁民那買來的消息“北人在試‘水雷’,說是能炸船底。” 趙葵放下千里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 他守江二十年,從未見過這種武器,南宋的樓船雖大,底板卻多是松木,根本經不起這樣的轟炸。
王堅在旁嘆氣“他們的巨虎艦,比咱們的‘鎮海號’還大,炮也多了四門。” 趙葵望著江心那片越來越近的白帆,忽然想起十年前,蒙古水師還只有些小快船,如今卻已能列陣演武,而南宋的樓船,因為國庫空虛,半年才造好一艘,連油漆都刷不起。“再請朝廷撥款,” 趙葵道,聲音里帶著絕望,“就說…… 北人要渡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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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虎艦的底層艙里,槳手們按鼓點劃水,汗水順著脊梁往下淌,在甲板上積成小小的水窪。領頭的老槳手周大膽,曾是南宋水師的逃兵,此刻卻吼得最凶“加把勁!讓宋兵看看,咱們吞江軍的厲害!” 他懷里藏著兒子的畫像,那孩子在揚州城破時被蒙古兵所救,現在虎都的學堂念書 —— 這份 “恩情”,讓他比誰都賣力。
炮位旁的炮手李鐵蛋,正用布擦拭炮膛,布上沾著黑 的火藥渣。他原是汴京的鐵匠,被征來造炮,後來索性當了炮手。“這炮比打鐵過癮,” 他對身邊的新兵道,“一轟就能炸穿木柵欄,比錘子管用。” 新兵怯生生地問“要是真打仗,怕不怕?” 李鐵蛋咧嘴笑“怕就不做炮手了 —— 咱們是吞江軍,得像老虎一樣敢咬。”
演習進行到一半,蕭虎忽然讓人鳴金收兵。“今日就到這。” 他對眾將道,目光掃過南岸的鎮江城,“讓宋兵看個大概就行,別把家底都亮出來。” 周顯心領神會“將軍是想讓他們摸不清咱們的實力?” 蕭虎點頭“趙葵老奸巨猾,太張揚了反而會讓他警惕。” 他要的不是一場完美的演習,而是恰到好處的威懾 —— 既讓南宋知道吞江軍的厲害,又保留幾分神秘感,讓他們猜不透真正的戰力。
回營的路上,蕭虎看著陳六記錄的演習數據“火箭射程不足,得再加長箭桿;水底雷的引線還得改良,爭取能在水里燃一刻鐘。” 這些細節,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 他不會滿足于 “震懾”,而是要實實在在的勝算。
趙葵回到鎮江營,立刻鋪開信紙寫急奏。“北人水師已具規模,巨艦十艘,火箭射程逾百步,更有水底雷等利器……” 他的筆在紙上顫抖,寫 “國庫空虛,樓船難造” 時,墨水暈開了一大片。王堅在旁勸“不如請史相公想想辦法,哪怕暫借內庫的銀子?” 趙葵苦笑“內庫早就被理宗陛下拿去修宮殿了,哪還有余錢?”
深夜,急奏用蠟丸封好,交給最信任的親兵“務必天亮前送到臨安,告訴史相公,再不動手,長江就守不住了!” 親兵出發時,趙葵塞給他一塊碎銀“路上買匹快馬,別省。” 望著親兵消失在夜色里,他忽然覺得,這封奏報或許和之前的無數封一樣,最終只會石沉大海 —— 南宋的病,早已不是幾艘樓船能治好的。
演習結束後,北岸的漁民們偷偷劃著小船靠近巨虎艦,想看看這 “吞江巨物” 到底長什麼樣。當他們看到甲板上的虎蹲炮和水兵們整齊的隊列時,都嚇得不敢作聲。有個老漁民嘆道“當年岳將軍的水師,也沒這麼氣派啊。” 這話傳到蕭虎耳朵里,他讓人給漁民們送了些米“告訴他們,以後好好打魚,北軍不搶百姓的東西。”
南岸的鎮江城卻人心惶惶。有商戶開始收拾細軟,準備往臨安逃;守城的士兵也無心操練,三三兩兩地議論著 “北人什麼時候打過來”。趙葵讓人貼出布告“北人演習不過虛張聲勢,我軍樓船仍在,何懼之有?” 可布告前的百姓看了看江北的方向,搖搖頭散去了 —— 紙上的話,哪有江面上的炮聲可信?
陳六的工匠營里,燈火徹夜通明。他正帶著工匠們修改水底雷的設計圖,把竹筒換成更結實的銅罐,引線改用麻繩混桐油,確保防水。“再做十個樣品,明日再試。” 他對工匠們道,眼楮里布滿血絲 —— 演習暴露的問題,必須盡快解決。
蕭虎在虎豹閣看著演習記錄,在 “水底雷” 旁畫了個圈,又在 “巨虎艦” 旁寫了 “需造五艘”。周顯走進來“揚州船塢送來消息,第二艘巨虎艦已完工三成。” 蕭虎點頭“告訴他們,不惜工本,年底前必須下水。” 窗外的月光照在地圖上,長江的河道像一條銀色的帶子,而吞江軍,就是藏在帶子旁的猛虎,只等一聲令下,便會撲向獵物。
這場演練,既是展示肌肉,也是技術磨合。當南岸的宋兵還在為樓船發愁時,北岸的吞江軍已悄然完成了蛻變 —— 水戰的天平,正在一點點傾斜。而這傾斜的每一寸,都浸透著工匠的汗水、士兵的吶喊,以及蕭虎那深不見底的權謀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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