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9 章︰春耕籌備至元四十一年冬?基輔城郊農田)
正月十五的晨光里,周顯率十名吏員扛著 “步弓”漢地丈量工具,木柄長五尺,弓弦標刻度)丈量城郊土地。他們按 “先官田後民田” 的順序,在凍土上插木楔標記邊界,每量完一畝便喊︰“東至老槐樹,西至石碾子,南至水渠,北至荒草坡 —— 一畝三分五厘!” 吏員用毛筆在《田畝冊》上記錄,同時畫簡易地形圖,標注 “沙土地”“黑土地”“坡地” 等類型。
漢人老農李四見自家田畝比舊制多算半畝,攥著煙桿驚問︰“往年俄官量是兩畝,怎如今成兩畝半?” 周顯蹲下身,用樹枝在雪地上畫尺子︰“舊制用俄尺一尺合漢尺七寸),今用漢尺一尺長三寸),實則更準。您看這步弓,每步五尺,量三次得一畝,錯不了。” 他讓吏員用步弓重量,果然分毫不差。丈量持續十日,最終結果刻在青石碑上,立于市集公示三日,無一人提出異議,李四摸著碑上自家田畝數笑︰“明明白白,心里踏實。”
丈量中難免遇糾紛︰蒙古牧戶巴特爾與俄農伊萬因一塊 “無主荒田” 爭執,巴特爾稱 “祖傳牧地”,伊萬說 “去年我先耕”。周顯查《舊稅冊》無記錄),又問周邊老戶,得知此地三年前因戰亂荒蕪。他提出折中方案︰“劃一半給巴特爾種燕麥牧戶善養),一半給伊萬種青稞農戶善耕),中間立石為界,皆計入新冊。” 兩人仍不服,蕭虎聞訊趕來︰“春耕在即,誤了農時兩敗俱傷。今冬共修水渠,來春共澆田,秋後按收成比例分糧如何?” 兩人終握手言和,周顯在《調解冊》上批注︰“田界可分,水脈相連,互助方能共贏。”
農技官王農帶著三個木箱進營,打開後琳瑯滿目︰從中原引進的 “耐寒青稞”籽粒飽滿,比本地品種早熟半月)、蒙古草原的 “抗旱燕麥”穗大粒重,適合沙土地)、西域的 “越冬蔬菜籽”蘿卜、白菜,經霜更甜)。他在 “試驗田”選背風向陽處)劃出五塊地,每塊播一種種子,插木牌標注 “播期正月廿,覆土三寸,墑情適中”。
蕭虎下令 “種子補貼”︰農戶領種免繳押金,秋收後還等量種子即可;軍田由官府全額供種,額外發 “浸種藥”艾草煮水,防蟲害)。李四領了三斗青稞種,見種子飽滿,用牙咬開一粒澱粉雪白),又泡水半日籽粒發脹飽滿),笑道︰“這籽準能高產!” 王農每日記錄試種情況︰“正月廿五,青稞已露白芽,株高半寸;燕麥未發芽,需增溫。” 他給燕麥田蓋草簾,果然三日後嫩芽破土。
種子分發點設在糧倉外,農戶按《田畝冊》排隊,每人領一張 “領種票”標姓名、畝數、種子類型)。周顯站在高台喊︰“每戶先領三成種,余下春耕前發完!領種時听農技官講浸種法,不得馬虎!” 王農教農戶 “三步浸種”︰清水泡一日去癟籽),艾草水浸半日消毒),濕布蓋一夜催芽),邊說邊演示,俄農伊萬用樺樹皮筆記下步驟,不時舉手問︰“青稞與燕麥浸法一樣?” 王農答︰“燕麥需多浸半日,它皮厚。”
對貧戶實行 “賒種制”︰登記後可先領種,秋收後從繳糧中扣除。漢人寡婦趙氏領兩斗青稞種,淚落道︰“往年借地主種,要還加倍,今歲遇清官了。” 周顯遞她一包 “增產肥”草木灰與羊糞混合)︰“這肥撒田,畝產多一成,好好種,日子會好的。” 種子分發持續五日,共發出青稞兩千石、燕麥一千石、蔬菜籽百斤,賬冊記錄詳盡,每筆都有領種人按的指印。
軍器坊爐火熊熊,鐵匠李鐵牛正將漢地鐵犁改造為 “雪橇犁”—— 在犁底裝松木雪橇寬一尺,長三尺),犁尖淬火後更鋒利,可在未融雪的田里耕作。俄匠瓦西里在旁學 “滲碳法”︰鐵器淬火時埋入木炭,李鐵牛教他︰“燒紅的鐵見了碳,硬度增三成,凍土也能犁開。” 瓦西里則教他做雪橇︰“松木要選十年以上的,泡過桐油才不裂。” 改良後的農具擺了半坊,有 “防凍鋤頭”木柄套棉套)、“凍土鐮刀”刃口呈弧形,割草省力)、“播種器”竹筒改的,可控制下種量)。
李四試用雪橇犁,牛拉著犁在殘雪田里前行,犁溝深三寸,土塊細碎,他贊︰“往年三日出一畝,今日這犁,一日能出兩畝!” 官府設 “農具借還點”,貧戶憑 “借據” 可免費借用,約定 “春耕後歸還,損壞照價賠但收半價)”。趙寡婦借了一把鋤頭,見木柄纏著棉布,握在凍手里不冰,嘆道︰“官府連這都想到了。” 軍器坊還修舊農具,李鐵牛補好伊萬的破犁,不收工錢︰“春耕要緊,錢算啥。”
李鐵牛與瓦西里成了忘年交,每日在坊里切磋技藝。李鐵牛教漢地 “淬火十三法”︰“水淬快冷,油淬慢冷,凍土用的農具得水淬,硬!” 瓦西里則演示俄式 “鍛打術”︰大錘小錘配合,錘點密集均勻,打出的犁架更輕便。兩人合作打造的 “軍民兩用犁”軍田用鐵犁頭,民田用木犁頭)大受歡迎,訂單排到三月。
一日,瓦西里兒子發燒,李鐵牛取來 “鐵水療法”燒熱的鐵片裹布敷背),又熬姜湯,孩子很快退燒。瓦西里妻子送來黑面包,哽咽道︰“你們漢人不僅技術好,心更好。” 這種技術與情誼的交融,讓軍器坊效率大增,原定正月底完成的農具修繕,提前十日便完工,蕭虎視察時贊︰“鐵匠爐不僅打鐵,更熔人心。”
帖木兒在軍田旁立 “輪值牌”︰“一營守西城,二營巡邏,三營屯田;每十日輪換,屯田時帶農具不帶兵器留十桿弓防野獸)。” 虎營士兵多是蒙古人,不善農耕,蕭虎請李四等老農當 “農技教官”,每日辰時教耕作︰“犁地要深淺一致,太深費牛力,太淺不扎根;撒種要勻,每步撒三撮,疏密得當。” 蒙古兵阿古拉起初扶犁東倒西歪,李四握著他的手教︰“腰要直,手要穩,跟著牛步走。” 三日後,阿古拉已能獨立犁田,笑著說︰“打仗靠勇,種田靠巧,都得學。”
軍田推行 “定額制”︰每人每日耕一畝,超額者獎肉干,不足者罰加練。帖木兒帶頭耕作,手掌磨出血泡仍不停,士兵們見將領如此,再無人叫苦。軍田與民田交界設 “互助碑”,刻 “軍助民耕,民教軍種,秋糧共豐”,軍民同田勞作,笑語聲在雪原上回蕩。
周顯按 “就近編組” 原則,將農戶編為 “十戶一組”,每組選一名 “組長”懂農事、有威望者),負責協調牛力、農具、勞力。漢人王家莊與俄人伊萬村編為一組,王嬸家有牛,伊萬家有犁,約定 “王嬸家牛幫伊萬犁田,伊萬幫王嬸劈柴”。李四是組長,每日清晨敲銅鑼集合︰“今日張三、李四去修水渠,王五、伊萬帶牛耕地,婦女們去選種 —— 各司其職,日落驗收!”
遇老弱病殘戶,組內實行 “代耕制”︰全組幫耕,秋收後從其收成中取一成作為補償。貧農安娜丈夫戰死,組里十二人用一日幫她耕完三畝田,安娜煮熱粥感謝,李四擺手︰“都是街坊,客氣啥!” 互助模式讓春耕效率大增,往年需半月完成的耕地,今年十日便大半完工,周顯在《農務冊》批注︰“十戶成鏈,力可斷金。”
水工劉河帶著圖紙勘察地形,規劃從多瑙河引水的 “冬春渠”︰全長十里,寬三尺,深二尺,北高南低坡度千分之三),確保融水順流不淹田。他采用 “凍土施工法”︰先以 “冰 ” 鑿開凍層深一尺),再埋入松木梢防坍塌),渠壁砌碎石摻石灰水防凍)。蕭虎調集士兵、民夫共三百人施工,分五段同時推進,每段立 “進度牌”標已完成丈數)。
尤里家丁與漢軍兵卒同抬夯錘,喊著漢蒙混搭的號子︰“夯土實喲!渠水暢喲!糧滿倉喲!” 劉河用 “水平儀”木制,盛水後看水面與刻度對齊)校準坡度,發現一段渠底南高北低,立即指揮返工︰“差一寸都不行,水往高處流?那是戲文!” 半月後渠成,試水那日,融水沿渠流淌,滋潤沿途干涸的土地,農戶們歡呼雀躍,劉河抹著汗笑︰“這渠能管十年!”
為防用水糾紛,蕭虎制定 “輪灌制”︰按 “先軍田後民田,先高田後低田” 順序,每戶每日澆水時辰固定辰時軍田,午時民田高坡,未時民田低窪),設 “水閘”木制閘門,配鑰匙)由水工統一管理。劉河教農戶 “看水則”渠邊立木尺,水位超二尺即關閘),每日巡查記錄︰“今日軍田澆水三時辰,民田五時辰,無缺水投訴。”
李四的青稞田在高坡,輪到午時澆水,他提前清理田埂,待水閘開啟,渠水流入田壟,滋潤凍土,他蹲下身捧水嘗︰“甜的!這水準能養出好莊稼。” 對違規偷水者,處罰 “罰修渠一日”,輕罰重教,無人再犯。劉河在渠首立 “分水碑”,刻用水制度,旁栽柳樹固堤護岸),笑道︰“水是莊稼命,制度是水的規矩,守規矩方能豐收。” 春風漸起時,渠水潺潺,田埂泛綠,春耕的希望在寒地悄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