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導對著空蕩蕩的醬鴨脖攤位,表情活像被人搶了最後一片限量版顯卡。
他繞著攤位走了三圈,確認連裝鹵汁的桶都刷得 亮後,終于接受了一個慘痛的事實今天,乃至接下來好幾天,他都與這口魂牽夢繞的咸香無緣了。
“老板,真一點都沒了?”他不死心地問。 賣醬鴨脖的大叔擦著汗,一臉無奈“王導,真對不住,剛開攤沒多久,就讓人給包圓了。說是……家里辦喜事?” 王導心里咯 一下,一個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他猛地扭頭,望向老街盡頭那家不起眼的茶館。
陸子昂正慢條斯理地給阿黃拌飯,飯里赫然混著幾塊醬香濃郁的鴨脖肉。阿黃吃得尾巴搖成螺旋槳,哈喇子滴答一地。 王導沖進茶館時,看到的就是這副“人不如狗”的景象。他指著阿黃的飯盆,手指顫抖“老陸!你!是不是你!” 陸子昂眼皮都沒抬“什麼?” “醬鴨脖!是不是你買光的!” “哦,”陸子昂放下狗碗,拿起抹布擦手,“是啊。阿黃最近胃口不好,給它換換口味。”
王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給狗換口味用醬鴨脖?還是他王胖子視若性命的那家?這報復,太狠了!殺人誅心啊! “就因為我讓你去線上見面會?”王導痛心疾首,“至于嗎老陸!咱們多少年的交情!” 陸子昂終于正眼看他,眼神平靜無波“交情?你把我屏保照片放直播上的時候,想過交情?” 王導瞬間噎住,氣勢矮了半截,訕訕道“那……那不是意外嘛……機器自己跳的……” 陸子昂沒說話,繼續擦他的桌子,擦得那叫一個仔細,仿佛在打磨一件藝術品。
王導自知理虧,憋了半天,換上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老陸,哥錯了,真錯了。你看……那鴨脖,勻我兩根行不?就兩根!我晚上有應酬,就指著這口提神呢!” 陸子昂把抹布往水盆里一扔,濺起幾滴水花“沒了。喂狗了。” 王導“……”他看著阿黃滿足地舔著嘴角的醬汁,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這場由醬鴨脖引發的“血案”很快成了老街坊們茶余飯後的新談資。賣鴨脖的大叔生意意外地更好了,不少人慕名而來,想嘗嘗這能讓導演和“大師”反目成仇的美味。大叔樂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陸老師是他家的“福星”。
陸子昂對此毫無波瀾。他最近迷上了听評書,茶館那台老掉牙的收音機終于從阿婆的《茉莉花》頻道解放出來,整天咿咿呀呀地講著隋唐演義。他泡一壺濃茶,能坐在窗前听一下午,听到興起時,手指還會在膝蓋上跟著敲打節拍。
宇文殤對此表示強烈抗議,聲稱評書嚴重影響了他代碼的“搖滾內核”。張明宇倒是挺喜歡,頂書練功的時候還能跟著哼哼兩句,就是節奏老錯,走得歪歪扭扭,好幾次差點把書掉進接雨的搪瓷盆里。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又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應”出現了。
起因是某個小成本網劇的導演,大概是實在被演員的演技逼得走投無路,又或許是听信了江湖傳言,竟然真的派人送來一份劇本,不是請陸子昂出演,而是請他“看看”,給點“生活化”的建議。報酬不高,態度卻十分誠懇,隨劇本還附贈了一盒上好的白茶。
陸子昂本來想直接扔角落和那箱受潮的書作伴,但那天下午評書正好播完,他閑著也是閑著,就隨手翻了幾頁。劇本寫得一般,典型的霸道總裁愛上我,但里面有個角色,是個嘴硬心軟、愛佔小便宜的房東阿姨,讓他莫名想起了隔壁愛佔小便宜但也經常給他塞咸菜的李阿婆。
他拿起筆,在劇本邊緣空白處,隨手寫了幾句批注。比如,房東阿姨催租時,不應該只是叉腰吼,可以邊嗑瓜子邊絮叨,把房租和隔壁老王的禿頂、菜市場的豬肉漲價聯系起來;比如,她偷偷給女主角塞剩菜時,眼神應該帶著點“你別不識好歹”的心疼,而不是單純的慈祥。
寫完他就把劇本丟到了一邊,繼續听他的下一回評書去了。
沒想到,半個月後,那個導演又派人來了,這次是千恩萬謝,還帶來了一個厚厚的紅包。說按照陸子昂那幾句批注調整後,那個房東阿姨的角色一下子活了,成了全劇最出彩的配角,觀眾好評如潮。導演堅信這是“陸氏心法”的威力,紅包是“一點心意”,希望陸老師以後多多指教。
陸子昂看著那厚度可觀的紅包,又看了看角落里接雨的盆,第一次對自己的“瞎扯淡”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動搖。難道……這玩意兒真能換錢?
他沒動那個紅包,讓來人原樣帶了回去,只收下了對方第二次附贈的、更多品種的茶葉。
但這事不知怎的又漏了出去。于是,“陸大師”除了表演指導,又多了個“劇本醫生”的名頭。雖然他自己堅決不承認,但陸續又有幾個膽子大、預算緊的小劇組,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把劇本片段通過各種渠道塞到他茶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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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昂一律采取“隨緣法”。心情好,踫巧又無聊,就翻兩眼,隨手劃拉幾句。心情不好,或者評書正講到關鍵處,那就對不起了,劇本的命運就是墊桌腳或者引火(雖然他並不生火)。
可偏偏,被他“臨幸”過的劇本,哪怕只是被劃拉了幾筆,拍出來後效果都意外地不錯。至少,那些角色更像活人了點。
這下子,連宇文殤都開始用全新的眼光看他了“老陸,你說你這運氣……是不是當年退出娛樂圈的時候,不小心把‘點石成金’的被動技能落家里了?”
陸子昂泡茶的手穩如泰山“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
他看著窗外,老街依舊,只是路過茶館門口的人,眼神里似乎又多了點別的東西,不再是單純的好奇或獵奇,而是摻雜了一絲難以言說的、類似于“求簽問卦”的期盼。
連賣醬鴨脖的大叔見了他,都笑得格外燦爛,非要再送他兩根嘗嘗,說是感謝他帶來的“流量”。
陸子昂沒要那兩根鴨脖。 他只是在某天夜里,等眾人都散了,茶館里只剩下他和打呼嚕的阿黃時,翻出了那個被塞在茶葉櫃底層的紅包。他捏了捏厚度,然後原封不動地把它塞進了一個舊餅干盒里,那盒子里還裝著一些零碎雜物,包括那張印著火星文號碼的紙條。
他合上盒蓋,發出輕微的 噠聲。 窗外,月色正好,溫柔地灑在剛修補過、依舊有些歪斜的屋頂上。 燕子窩里寂靜無聲,大概都睡了。 他吹熄了櫃台上的那盞小燈,黑暗籠罩下來,只有老街的路燈光暈,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模糊的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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