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噠… 噠…”
綠漆鐵門把手被從外面擰動的聲響，在充斥著機器嗡鳴和冰冷合成音宣讀罪狀的小倉庫里，清晰得如同喪鐘敲響！每一次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都狠狠刮擦著陸子昂和張明宇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門外是誰？鼎盛派來滅口的鬣狗？還是那個身份莫測、手段詭譎的林綰綰？
陸子昂反應快如閃電！他一把將還在憤怒顫抖、死死盯著屏幕的張明宇拽到自己身後，同時抄起桌上那個沾滿油污、沉甸甸的萬用表當武器。目光如電般掃過逼仄的小倉庫——唯一的出口就是身後這扇正在被撬動的鐵門！
“滋啦——”
合成音還在冷酷地宣讀著鼎盛高層掩蓋真相、草菅人命的鐵證︰
【…銷毀原始數據備份指令…簽字確認︰李德海…】
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李德海那張因迪斯科狂歡而扭曲、此刻在無聲控訴下顯得無比猙獰的臉上。
“砰！”
一聲悶響！鐵門猛地向內凸起一塊！門鎖處傳來金屬不堪重負的呻吟！外面的人顯然失去了耐心，開始用蠻力撞門！
“媽的！拼了！”張明宇不知哪來的勇氣，小臉煞白卻眼神凶狠，從帆布包里掏出半塊不知道啥時候塞進去的板磚估計是宇文殤的杰作），緊緊攥在手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陸子昂的目光猛地釘在牆角那堆一人多高的廢棄錄像機外殼上！其中一個標著“松下 nvgs500”的大塊頭後面，似乎……露出了一角不同于金屬和塑料的、深藍色的布料？
是工裝褲的褲腳！
“誰？！”陸子昂厲喝一聲，萬用表指向那個角落。
“別！別動手！自己人！”一個帶著驚惶和痛苦嘶啞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個身影極其狼狽地從那堆電子垃圾後面連滾帶爬地鑽了出來！
是宇文殤！
他此刻的模樣簡直慘不忍睹。那頂標志性的假發不翼而飛，露出底下被汗水浸透、黏著灰塵的稀疏真發，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掛著沒擦干淨的血跡。身上的油污工裝被撕開了好幾道口子，最醒目的是左肩位置，洇開一大片深色的濕痕，散發著濃烈的……辣椒粉混合著機油和汗水的刺鼻氣味！他右手還死死抓著他那“禿頭救星”辣椒噴霧罐，但罐體明顯癟下去一大塊。
“老宇？！”陸子昂和張明宇又驚又喜！
“哎喲臥槽……疼死老子了……”宇文殤齜牙咧嘴地扶著腰，一瘸一拐地靠過來，指著自己濕漉漉、散發著詭異氣味的肩膀，“那幫孫子……真他媽下死手啊！老趙……老趙幫我擋了一下，被他們按住了……我……我靠這堆破爛和……和祖傳的辣椒粉殺出條血路……鑽狗洞跑出來的……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噴出的氣息都帶著一股嗆人的辣味。
“砰！”又是一聲更劇烈的撞擊！鐵門鎖扣處的螺絲都崩飛了一顆！門縫被撞開一指寬！一只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猛地伸了進來，胡亂地摸索著門內側的鎖栓！
“沒時間了！”陸子昂當機立斷，一把將宇文殤扯到身後，指著那台還在播放著“迪斯科審判”畫面的crt監視器和那台嗡嗡作響的“時光回溯機”，“老宇！這玩意兒！里面的東西是鐵證！能搞出來嗎？快！”
宇文殤雖然渾身是傷，但一听“鐵證”和“機器”，那雙被揍得烏青的眼楮瞬間爆發出技術宅特有的精光！他忍著痛撲到機器前，只看了一眼那縫合怪般的結構和屏幕上滾動的內部報告，以及那群蹦迪的高層，瞬間就明白了關鍵！
“臥槽！絕了！這他娘的是行為藝術加數據核彈啊！”他怪叫一聲，手指在布滿油污的鍵盤上 里啪啦一頓亂敲，眼楮掃過機器後面纏繞如蛛網的接口線，“有辦法！需要時間！這老古董的輸出接口太他媽原始了！得轉接！”
他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在他那個堪比百寶袋的油膩腰包里瘋狂翻找，扯出各種型號的轉接頭、數據線、還有一個小巧的移動硬盤。“老陸！給我頂住！三分鐘！最多三分鐘！”
“砰！ 當！”鐵門被撞得整個門框都在震動！鎖扣徹底變形，門縫被撞得能伸進一個拳頭了！刀疤臉那扭曲憤怒的面孔在門縫外一閃而過！
“頂個屁！門要塌了！”陸子昂吼道，抄起萬用表狠狠砸向那只在門內亂摸的手！
“嗷！”門外傳來一聲痛呼，手縮了回去。但下一秒，更猛烈的撞擊接踵而至！
張明宇急得滿頭大汗，小腦袋瘋狂轉動，目光掃過倉庫里堆積如山的破爛。突然，他看到了牆角立著的幾個落滿灰塵、一人多高的圓柱形金屬罐！罐體上模糊地印著“工業用氮氣空）”的字樣！
“師父！氣罐！”張明宇指著那邊大喊。
陸子昂瞬間會意！他一個箭步沖過去，也顧不上灰塵了，和沖過來的張明宇一起，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其中一個沉重的空氮氣罐推倒，咕嚕嚕滾向即將被撞開的鐵門！
“ 當！”沉重的氣罐正好卡在門後，暫時延緩了撞擊。
“不夠！再來！”陸子昂吼道。兩人又合力去推第二個。
宇文殤那邊也到了關鍵時刻。他額頭青筋暴起，嘴里罵罵咧咧︰“草！這破接口！……搞定！開始拷貝！”他哆嗦著將一根轉接線插進那台縫合怪機器屁股後面一個極其隱蔽的接口，另一端連上他的移動硬盤。屏幕上飛速滾動的罪證文字旁邊，立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綠色的、緩慢爬升的進度條！
【拷貝進行中︰1…2…】
“快快快！”宇文殤盯著進度條，急得直跺腳，肩膀的傷口又滲出血和辣椒粉混合的液體，疼得他齜牙咧嘴。
“轟！”門外的人顯然動用了工具，可能是撬棍或者大錘！卡在門後的第一個氣罐被巨大的力量撞得移位！鐵門被硬生生撞開了一道足以擠進一個人的縫隙！刀疤臉那滿是汗水和暴怒的臉，還有半個肩膀，已經強行擠了進來！他手里赫然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小兔崽子！把東西交出來！”刀疤臉獰笑著，匕首直刺離門最近的張明宇！
“小心！”陸子昂目眥欲裂，想撲過去已經來不及！
千鈞一發之際！
“去你媽的！嘗嘗你宇文爺爺的終極奧義！”宇文殤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
只見他根本沒看身後，完全是憑著對危險的直覺和對辣椒粉武器的肌肉記憶，反手抓起桌上那個被他改裝過的、癟了一塊的“禿頭救星”辣椒噴霧罐，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門口刀疤臉擠進來的方向，狠狠一按！
這一次，不是噴射！罐體側面一個不起眼的小按鈕被他同時按下！
“噗——嗤——！！！”
沒有形成噴霧！罐體尾部猛地噴出一大股粘稠如漿糊、顏色深紅近黑、散發著地獄般辛辣和刺鼻氨水混合氣味的糊狀物！如同被強力擠壓出的番茄辣椒醬，精準地、糊滿了刀疤臉擠進來的整張臉和半個肩膀！
“啊啊啊啊啊——！！！” 刀疤臉發出了非人的、淒厲到變調的慘嚎！那粘稠的辣椒糊瞬間糊住了他的眼楮、鼻子、嘴巴！超濃縮的辣椒素和刺激性化學物質直接作用于最脆弱的黏膜！他像被扔進滾油里的蝦米，整個人瘋狂地抽搐、後退、雙手胡亂地在臉上抓撓，發出 的窒息聲！
這突如其來的“化學武器”攻擊，不僅讓刀疤臉瞬間喪失戰斗力，連帶著門外想要跟著往里擠的其他黑衣人也被噴濺的糊狀物波及，頓時響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咳嗽和咒罵！攻勢為之一滯！
“臥槽！老宇你這……”陸子昂都驚呆了，這玩意兒威力堪比生化武器！
“濃縮加強……黏著版……”宇文殤疼得直抽冷氣，還不忘得意地咧了咧嘴，“專門對付……戴防毒面具的……咳咳……”
“99……100！拷貝完成！”機器發出“嘀”的一聲提示音！
宇文殤閃電般拔下移動硬盤，塞進自己最里層的口袋︰“撤！”
“這邊！”陸子昂早已觀察好地形，他指著牆角那堆廢棄錄像機後面——那里有一個被雜物半掩著的、銹跡斑斑的鐵皮通風口蓋板！蓋板邊緣的螺絲早已松動脫落！
三人合力，七手八腳地扯開雜物，踹開通風口蓋板。里面黑洞洞的，一股濃烈的灰塵和鐵銹味撲面而來，勉強能容一人爬行。
“小宇先走！”陸子昂把張明宇推了進去。
宇文殤忍著劇痛，齜牙咧嘴地跟著往里鑽。陸子昂殿後，他最後看了一眼倉庫︰crt屏幕上，那荒誕的蹦迪畫面和冰冷的罪證文字還在無聲地播放著；門口，鼎盛的打手們還在辣椒糊的折磨下鬼哭狼嚎。
他不再猶豫，轉身鑽進了通風管道。
通風管道內狹窄、低矮、布滿灰塵和蛛網，空氣污濁不堪。三人只能匍匐前進，姿勢極其狼狽。宇文殤的傷口被粗糙的管道壁摩擦，疼得他悶哼連連，但硬是咬著牙沒停下。張明宇在前面開路，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韌性。陸子昂殿後，警惕地听著身後的動靜。
管道似乎通向建築的後方。爬行了大約七八分鐘，前方終于透來一絲微弱的光線和一個出口！出口被一個生銹的鐵絲網擋著。
張明宇用力踹了幾腳，鐵絲網松動脫落。三人依次從管道口擠了出去，重重摔在一條堆滿建築垃圾、散發著惡臭的後巷泥地上。
新鮮的空氣涌入肺部，帶著自由的味道。他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渾身沾滿灰塵、油污、還有宇文殤身上那揮之不去的辣椒粉味，狼狽得像剛從礦井里爬出來的難民。
“咳…咳咳…媽的…總算…出來了…”宇文殤靠著冰冷的磚牆，大口喘氣，肩膀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宇文大叔！你怎麼樣？”張明宇擔憂地看著他。
“死不了…”宇文殤擺擺手，從最里層口袋摸出那個小小的移動硬盤，緊緊攥在手心，咧開一個帶著血絲的、卻充滿勝利意味的笑容，“東西…到手了！鼎盛那幫孫子…等著…上頭條吧！”
陸子昂也松了口氣，他掏出手機，屏幕依舊一片死寂的黑磚。他看向宇文殤手里的硬盤，又想起林綰綰那個神秘u盤還在他口袋里），最後目光落在張明宇身上。少年臉上混雜著疲憊、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堅定和亮光。
巷子口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大概是錄像帶店的老頭或者鄰居報了警。
“警察來了，快走！”陸子昂低聲道。鼎盛勢力盤根錯節，現在還不是直接面對警方的時候。
三人互相攙扶著，迅速隱沒在迷宮般的小巷深處。宇文殤一邊走，一邊齜牙咧嘴地從腰包里摸出個皺巴巴的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沾著他血和辣椒粉的移動硬盤包了好幾層，塞進褲襠位置一個特制的、帶拉鏈的暗袋里。
“這他娘的……可是老子的命根子！”他嘟囔著，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莊重感。
陸子昂看著他滑稽又認真的動作，再看看身邊眼神堅定的張明宇，最後摸了摸口袋里那個冰冷的u盤。雖然拿到了足以掀翻鼎盛的核心證據迪斯科審判視頻），但這場風暴顯然才剛剛開始。林綰綰的意圖，系統的沉寂，還有鼎盛背後更深的黑幕……前方的路，依舊迷霧重重。
但至少，他們手里，終于握住了第一把能劈開黑暗的、帶著濃烈辣椒粉味的利刃。這味道，很沖，很嗆，但此刻聞起來，卻帶著一絲別樣的、屬于掙扎求生者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