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拎著虎頭鞋的鞋盒穿過月亮門時,指尖的暖意順著木盒滲進來,熨帖得很。這雙鞋她繡了整整三個晚上,針腳密得能數清——第49次輪回朱雄英學走路,穿的虎頭鞋就是她繡的,孩子跌跌撞撞撲進朱元璋懷里時,鞋尖蹭掉了顆珍珠,朱元璋卻笑得滿臉褶子,說"我大孫子就是威風"。
【輪回次數54 觸感記憶左手拇指在捏針時微微發麻,那是第49次輪回繡鞋時被針扎出的舊傷,線頭纏繞時總會無意識地打個結】
"李姑娘來了?"東宮的王嬤嬤守在廊下,見她來忙掀了簾子,"太子妃剛還念叨您呢,說您繡的圍脖小殿下戴得正好,今兒個吃飯都多啃了半塊排骨。"
李萱跟著她往里走,鼻尖鑽進股淡淡的藥香——是艾草混著紫甦的味道,常氏總愛用這個給朱雄英燻屋子,說是能驅寒。她腳步微頓,看見常氏正坐在炕邊給孩子喂奶,朱雄英的小腳丫蹬在錦被上,肉乎乎的像兩節藕。
"妹妹來了。"常氏抬頭時眼里帶著笑,臉頰還有未褪的紅暈,"快坐,剛讓小廚房炖了銀耳羹。"
李萱將鞋盒放在炕桌旁,指尖踫了踫朱雄英的腳心,孩子"咯咯"笑起來,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就往嘴里塞。她心里一軟,想起第53次輪回這孩子斷氣時,手指也是這樣蜷著,只是再沒力氣展開。
"剛听春桃說,陛下晚上會來?"李萱抽出手指,在孩子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常氏的笑容淡了些,低頭給孩子攏了攏衣襟"是,剛才李德全公公來傳話,說陛下處理完政事就過來。"她頓了頓,聲音壓得低了,"只是呂氏也跟著來了,說是要給陛下請安。"
李萱的指尖在鞋盒上敲了敲。呂氏這時候來,分明是想在朱元璋面前刷存在感。第45次輪回朱雄英出痘,她就是這樣天天守在東宮,借著探病的由頭挑撥離間,最後竟讓朱元璋覺得她比常氏還關心孩子。
"她來她的。"李萱打開鞋盒,將虎頭鞋擺在朱雄英面前,"小殿下試試這雙鞋,看合不合腳。"
虎頭鞋繡得憨態可掬,老虎額頭上的"王"字用了金線,在燭火下閃著光。朱雄英伸手去抓,小腳丫胡亂蹬著,竟真的把腳伸進了鞋里。
"真合適!"常氏驚喜地拍手,"妹妹的手藝真好,比外面買的強多了。"
李萱剛要說話,殿外突然傳來太監的唱喏"陛下駕到——"
兩人連忙起身迎出去,朱元璋的龍袍掃過門檻時帶起陣風,他身後跟著的呂氏穿著件水綠色宮裝,頭上簪著支珍珠釵,見了常氏就屈膝行禮,聲音柔得像棉花"給太子妃請安。"
常氏淡淡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朱元璋身上"陛下回來了。"
朱元璋"嗯"了聲,視線很快被炕上的朱雄英吸引,孩子正舉著虎頭鞋傻笑,鞋尖的絨毛蹭得臉頰發癢。他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粗糲的手指踫了踫鞋面上的老虎眼楮"這鞋誰繡的?"
"是李姑娘送的。"常氏連忙道,"您看合不合腳?"
朱元璋捏了捏孩子的腳後跟,抬頭看向李萱時眼里帶著笑意"你倒有心,知道這小子腳長得快。"
李萱屈膝行禮,眼角的余光瞥見呂氏的指甲掐進了掌心"小殿下可愛,臣妾瞧著喜歡,就多繡了幾針。"
"喜歡就多來看看。"朱元璋把孩子遞給乳母,目光在殿里掃了圈,最後落在呂氏身上,"你怎麼也來了?"
呂氏的臉瞬間漲紅,像是受了委屈"臣妾听說陛下要來,想著給您炖了些燕窩,就就跟過來了。"她說著對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食盒被捧到朱元璋面前,"陛下嘗嘗?臣妾親手炖的。"
朱元璋沒接,只是看著食盒上的纏枝紋"你有心了,放著吧。"
呂氏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絞著帕子。李萱心里冷笑,這食盒的樣式是馬皇後去年賞的,呂氏故意帶著來,無非是想提醒朱元璋她與馬皇後的關系。可惜她忘了,朱元璋最煩的就是後宮攀附前朝。
"陛下,小殿下剛穿了新鞋,正高興呢。"李萱適時開口,將話題引回孩子身上,"您看他踩著鞋走路的樣子,像不像只小老虎?"
朱雄英果然在炕上學走路,虎頭鞋在氈墊上"咚咚"響,搖搖晃晃的樣子逗得朱元璋哈哈大笑,剛才的沉郁散了大半。
呂氏站在一旁插不上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突然指著虎頭鞋道"這鞋繡得真好,只是老虎額頭上的"王"字,是不是太扎眼了些?"
這話誅心——朱雄英是皇長孫,鞋上繡"王"字,豈不是暗指想當皇帝?
常氏的臉瞬間白了,抓著李萱的手都在抖。李萱卻沒慌,她知道朱元璋最忌諱這個,也最吃"無心之失"這套。
"呂側妃說笑了。"李萱拿起另一雙沒穿的鞋,指著上面的絨毛,"臣妾就是覺得好玩,這老虎繡得憨乎乎的,哪有半點王氣?再說小殿下屬虎,穿雙老虎鞋圖個吉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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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的臉色緩和了些,手指在鞋面上摸了摸"確實憨得可愛,不像那些凶神惡煞的。"他把孩子遞給常氏,突然看向呂氏,"你剛才說燕窩是親手炖的?"
呂氏眼楮一亮,連忙點頭"是,臣妾炖了三個時辰呢。"
"既然有心,就給太子妃吧。"朱元璋的語氣听不出喜怒,"她剛生了孩子,該補補。"
呂氏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捧著食盒的手在發抖。李萱差點笑出聲——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討好朱元璋,反倒成了給常氏做嫁衣。
朱元璋沒再理她,轉頭對李萱道"你這手藝不錯,朕的護膝舊了,你給朕繡個新的?"
李萱心里一動。護膝貼身,最容易藏東西。第28次輪回她就是在給朱元璋繡護膝時,發現里面縫著半塊雙魚玉佩的碎片。
"臣妾遵旨。"她屈膝行禮,眼角的余光瞥見呂氏的嘴唇都咬白了。
朱元璋又逗了會兒朱雄英,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郭寧妃今兒個在坤寧宮出丑,你們听說了?"
常氏搖搖頭,呂氏卻搶著開口"臣妾听說了,說是渾身發癢,在皇後面前抓得不成體統,想來是用了不干淨的香粉。"她說著瞟了李萱一眼,"後宮里的物件還是仔細些好,別用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沖撞了貴人。"
這話明著說郭寧妃,實則在暗指李萱送的虎頭鞋。李萱心里冷笑,剛要反駁,朱元璋卻先開了口"郭寧妃那是自作自受,前兒個朕還說她宮里的香太濃,偏不听。"他看向李萱,"你宮里用的什麼香?"
"臣妾不愛用香,就點了些艾草。"李萱答得坦然,"王嬤嬤說這個對小殿下好,臣妾就也跟著用了。"
朱元璋點了點頭,對呂氏道"听見了?多學學李姑娘,心思放在正經事上,別總想著些旁門左道。"
呂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低頭"是"了聲,聲音細得像蚊子叫。
李萱看著她窘迫的樣子,心里沒有快意,只有一絲警惕。呂氏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妙,故意在朱元璋面前示弱,反倒顯得她和常氏咄咄逼人。第45次輪回她就是這樣,明明害了朱雄英,卻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可憐。
"陛下,銀耳羹好了。"常氏適時打斷,讓宮女把羹碗端上來,"您嘗嘗?"
朱元璋接過羹碗,目光在呂氏身上轉了圈"你也累了,先回去吧,這兒有太子妃和李姑娘就行了。"
這是下逐客令了。呂氏咬著唇屈膝行禮,轉身時裙角掃過炕桌,差點把虎頭鞋掃到地上。李萱眼疾手快扶住鞋盒,指尖觸到她冰涼的裙角,心里突然想起第53次輪回那封血書——郭寧妃的字跡雖然模仿得像,可那"王"字的寫法,分明和呂氏簪子上的刻字如出一轍。
難道郭寧妃的血書,是呂氏偽造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朱元璋的聲音打斷"發什麼呆?這羹不好喝?"
李萱連忙搖頭,舀了勺羹送進嘴里,甜膩的味道漫過舌尖,卻壓不住心底的寒意。如果血書真是呂氏偽造的,那她的心思就太可怕了——既除掉了郭寧妃,又能嫁禍給自己,一箭雙雕。
"在想什麼?"朱元璋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敲了敲,"臉都白了。"
李萱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突然覺得這雙眼楮比往常溫和些,不像第53次輪回被奪舍時那樣冰冷。她心里一動,試探著開口"臣妾在想,郭寧妃死得蹊蹺,那封血書"
"血書的事,朕已經讓李德全去查了。"朱元璋打斷她,舀羹的手頓了頓,"你不用操心,好好照顧雄英就是。"
李萱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知道他沒說實話。第53次輪回他也是這樣,明明懷疑血書有假,卻因為顧及馬皇後的顏面沒深究,最後竟真的讓她背了黑鍋。
"陛下,"她放下羹碗,指尖在桌布上畫了個模糊的魚形,"臣妾前幾日得了塊玉佩,樣子很奇特,像是"
"什麼玉佩?"朱元璋的目光銳利起來。
李萱剛要說話,殿外突然傳來李德全的聲音,帶著驚慌"陛下!不好了!太醫院來報,達定妃娘娘薨了!"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龍袍的下擺掃翻了羹碗,銀耳灑在氈墊上,像攤碎雪。李萱的心髒跟著揪緊——達定妃死了?比第53次輪回早了整整三天!
"怎麼死的?!"朱元璋的聲音像淬了冰。
"說是說是喝了郭寧妃送的燕窩,中了毒!"李德全的聲音都在發顫,"太醫院的人說,是"牽機引"!"
李萱的瞳孔驟然收縮。牽機引?郭寧妃明明被關在冷宮里,怎麼會給達定妃送燕窩?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
她看向朱元璋,對方的臉色鐵青,眼底的懷疑像針一樣扎過來。她知道,麻煩又來了。達定妃是淮西勛貴的女兒,她的死,定會掀起比郭寧妃更大的風浪。
而這場風浪的中心,注定是她。
朱雄英被嚇得哭起來,小手抓著朱元璋的衣襟不放。李萱看著孩子通紅的眼眶,突然握緊了袖中的雙魚玉佩。
第54次輪回的水,比她想的還要深。
可她不能退。
為了朱雄英,為了雙魚玉佩,為了查清奪舍的秘密,她必須迎著風浪走下去。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燭火在風里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扭曲又猙獰,像極了這深宮里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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