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尖銳到極致的、如同玻璃在鋼板上瞬間被碾成齏粉的慘呼，從jessica喉嚨深處炸裂！她猛地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手指用力到指關節泛出猙獰的慘白，精心打理的頭發被揉扯得瞬間凌亂。仿佛剛才听到的不是話語，而是一把淬毒的鋼針被灌滿了高壓氣泵狠狠刺穿了她鼓膜、直入腦髓！
“住口！！！”她嘶叫著，那聲音已經變形，帶著非人的哭腔和徹底的崩潰，“你瘋了！！！覃楓你被蠱惑了！！你病糊涂了！！！”
她踉蹌著後退，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混亂、刺耳的拖刮聲。最後一絲支撐她站在這里的理智和尊嚴被覃楓那番字字泣血的控訴徹底轟碎。那昂貴的羊絨大衣下包裹的身體抖得像寒風中最單薄的一片秋葉。她臉上只剩下被徹底摧毀的慘白和絕望的空白。她沒有再看任何人，猛地轉身，縴細而絕望的身影帶著一股被徹底碾碎的風暴般撞開沉重的門板，沖了出去。門框發出巨大的撞擊回響，回蕩在死寂的走廊里，也久久地敲打在病房內每一個凝固的分子上。高跟鞋慌亂、急促、跌跌撞撞敲擊地面的聲音在遠處快速消失，帶著她所有的偽裝、憤怒和被碾碎的心。
門，在她身後留下了一道幾寸寬的縫隙，像一個無法愈合的傷口。走廊外慘白的、毫無溫度的照明燈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束，斜斜地刺入病房內部那道被門框劃分出的、扭曲的光帶里，將空氣中飄散的昂貴香水分子切割、分離，留下一種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悲傷碎屑。
覃楓的手在純白色被面上蜷得更緊，手背上盤根錯節著暴起的青紫色血管。他閉上眼，頭顱深深地沉向枕頭深處，整個人仿佛被抽干了最後一絲力氣，被吸入了一個更深、更孤獨的黑暗漩渦。緊繃的下頜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輕輕抽搐，一滴遲來的、滾燙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沿著他緊繃的太陽穴蜿蜒向下，迅速沒入鬢角的碎發深處，在那片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冰涼的水痕。
林悅依舊在陰影里佇立著，如同磐石。她的目光越過那扇敞開的、流瀉著冰冷光線的門縫，投向走廊深處jessica踉蹌消失的拐角方向。她的眼神深邃莫測，像結了千尺冰層的黑潭，沒有任何情緒能輕易撼動其下的深流。她緩緩抬起左手，手腕上的特制加密軍用腕表在窗簾縫隙滲入的微光下泛著冷硬的幽藍光澤。指尖在側邊一個幾乎看不出的小按鈕上，極其輕微、但無比精準地連續點按了三下。每一個短促的震動都通過她敏銳的指尖傳遞到神經末梢，清晰無誤。那是持續監控、遠程監听指令開啟並鎖定目標的無聲信號。同時，她也听到了自己那部私人手機，在口袋里同時傳出的、極其微弱的短促震動回饋。雙線確認，信號追蹤器已在對方身上激活。信號源頭︰南港市。
省廳刑偵總局技術分析中心，數據恢復陣列。幽藍的指示燈如同永不疲倦的鬼眼在靜謐地明滅。加密線路終端上，“海量信息梳理中”的進度條冷酷地緩緩爬升，如同命運之輪碾過沙盤，細小的數字在末端無聲跳動。
韓梅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出一片連成灰影的節奏，她面前的輔助分析屏幕上彈出了兩個快速切換的面板。左邊，是國土局、規劃局二十年前的掃描存檔文件，紙頁早已泛黃卷曲，發霉的氣息幾乎要從屏幕里滲透出來。右邊，是林悅在半小時前通過絕密鏈路傳輸過來的、一小份剛剛從南港市經濟調查大隊後台鏡像出的加密數據包。那包里的信息如同深埋在海溝淤泥里的陶罐碎片，看似獨立，卻正被飛速拼接。一條無形的、淬毒的絲線在韓梅深邃的瞳仁里驟然浮現。冰冷！鋒利！帶著致命的氣息！
屏幕左上角，一個照片窗口被韓梅用指尖猛然放大！兩張證件照並排擠佔了主顯示區。左側是剛剛在文件簽署頁被掃描捕捉到的南港王氏集團掌舵人王天佑年輕時期的標準照，西裝革履，黑發濃密，意氣風發，眼中有光，嘴角帶著一絲那個年代大學生特有的理想與銳氣。右側——林悅的心猛地一沉！——竟赫然是周維民！
同樣是二十幾歲的面容，同樣穿著那個年代的藏藍色樸素西裝，同樣梳著一絲不露鬢角的平整三七分頭！兩張年輕的臉孔放在一起，差異竟如同鏡面倒影！照片下方，一行行墨跡尚未干涸般、帶著濃重時代印記的文件標題瘋狂刷新︰
《南港大學八五屆城鄉建設規劃系本科畢業合影名錄確認1985.07）》
《南港市西郊高新技術產業園區前期發展建議書擬稿\修訂討論稿）1987年第一版》
《項目編制成員及顧問名單初稿\審定稿）19871992年》
韓梅的手指猛地懸停在鍵盤上空，如同獵鷹捕捉到了獵物振翅的微弱氣流！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瞳孔劇烈收縮，屏幕上所有翻卷的信息洪流瞬間被凍結！一張被高亮標紅的掃描件如同被無形之手狠狠摜在顯示器中央！
——那竟是國土局內部《土地出讓合同變更關鍵頁簽批索引1989年度）》！發黃的紙張頁眉處，“南港市國土資源局”的暗紅仿宋字早已褪成難看的暗褐色，但在合同正文最下方、標注為“丙方第三方聯合體增補確認簽章及法人簽名處”——
“簽章人丙方）︰萬聯置業有限公司紅章鋼印）”
“法人代表簽章︰王天佑手簽）”
下方，緊貼著那鮮紅刺目的“丙方”印章，是無比熟悉的、一筆一劃都帶著沉穩力道、力透紙背的墨跡——
“項目屬地權責協調負責人國土局）︰周維民”
萬聯！還是萬聯！這如同跗骨之蛆的名字！王天佑親自操盤！周維民親筆簽字確認權責！
心髒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擂中！林悅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從沸騰的臨界點直墜冰淵！這絕不是什麼巧合！這是一把被塵封了二十多年的染血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