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趙倩的死！周維民的保釋！周正陽的猝死！金先生無所不在的暗流！那個如同鬼魅般蟄伏在高牆之內、早已替換了醫生的毒蛇！還有此刻周正陽用命烙刻下的、指向東林的血腥遺言！
“呵……”一聲幾乎听不見的、如同骨骼摩擦般冰冷的氣音，從林悅煞白的唇縫間逸出。
她緩緩抬起手，不再是揪人衣領的暴戾姿態。
那五指帶著冰冷的意志，在自己被雨水和淚痕打濕的額角用力抹過。
她的動作從極致的狂暴僵硬中解除，重新變得冰冷而穩定，如同被設定好程序的鋼鐵機器。
“曹彪，”她的聲音陡然響起，沒有之前的暴怒，也沒有絲毫波瀾，冰寒刺骨，每一個字都像是在零下低溫里淬煉過的刀鋒，“封鎖現場。這間搶救室，以及所有從看守所運送周正陽過來的通道、車輛、接觸人員和所有物品。所有相關人員，包括你們所里來的所有人。”
她冰冷的目光刀子般掃過搶救室里那個假醫生，“原地管控！未經我本人書面授權許可和我的專案組人員到場，任何人……不得靠近遺體一步！任何人，不得銷毀、轉移、靠近任何物品！包括……那些醫療垃圾袋！”
最後幾個字，她加重了語氣，目光如同淬毒的針，釘在那個假醫生死死抓住的黃色廢物袋上！
“是！林廳！”曹彪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地上撐起身，強行用意志力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嘶聲對著旁邊呆立的獄警吼道︰“執行命令！全面封鎖！快！”
林悅不再看他們。
她掏出特制加密通訊器，冰冷的手指在上面快速劃過、敲擊，解鎖特殊權限，接通刑偵、技偵核心節點，聲音如同寒鐵踫撞︰
“指揮部！我是林悅！現場級別︰紅色絕密！坐標市一院！立即包圍！最高權限接管！指令一︰逮捕並完全控制現場所有看守所隨行的醫衛人員！包括那個自稱值班醫生的‘醫生’！他身上藏有重大泄密及暴力抗法嫌疑！”
那個被點名“重點控制”的假醫生身體劇烈一震！他終于再也無法維持假象！一只手猛地探向腰間！動作快如鬼魅！
“行動！”林悅下達命令的同時，人已經如同離弦之箭，不顧一切地撞開門口那些剛剛經歷死亡宣告而反應遲鈍的值班醫護人員，直撲搶救室內那張蓋著白布的遺體旁！
她的目標異常明確︰那條留有血字的手臂和那片致命的絳紫色碎布！
假醫生的動作更快！他反手從白大褂下面抽出的不是听診器！赫然是一柄沒有反光、線條流暢、如同毒蛇獠牙般的戰術匕首！寒光一閃！直刺林悅撲向搶救床的路線咽喉！動作狠辣精準！是專業的殺人技！
“林廳！”門口曹彪肝膽欲裂！
林悅瞳孔猛然收縮！側身！擰腰！冰冷的匕首帶著死亡的腥風貼著她脖頸劃過！削斷了她鬢角幾縷頭發！
但林悅的動作沒有任何停頓！她根本不理會這致命的攻擊！她的眼里只有那張床！只有周正陽那只垂落的手！只有手腕上那帶著死亡訊息的血字！
“抓住他！”曹彪和反應過來的獄警瘋狂撲上！
搶救室里瞬間爆發出混亂的嘶吼、撞擊和打斗聲！
而林悅，在擦身而過的匕首寒光和身後混亂的打斗踫撞中，一步跨到了搶救床前！
沾滿了血的、冰涼的地板讓她腳下滑了一下，但她單手已經死死按在了那蓋著白布、毫無生氣的胸口上，穩住了身體！
另一只手迅如閃電般抓向那條垂落的手腕！
撕心裂肺的尖叫從搶救室外的走廊傳來，那是目睹突發搏斗的護士發出的驚恐嘶鳴。
林悅冰冷的手指終于觸踫到了那帶著體溫余熱、皮膚卻冰冷粘膩如死魚的手腕！就在她要將那刻著血字的手臂抬起的瞬間——
一道更快、更陰狠的黑色腳影如同毒蠍尾刺，帶著凌厲的風聲，從搶救床尾側的搶救設備推車死角處無聲無息地向上猛然撩起！腳尖閃爍著一點金屬冷光！鞋尖帶刃！
目標是林悅抓住周正陽手腕的那只手！時機、角度刁鑽狠辣到了極致！
林悅全身汗毛倒豎！
身體的本能預警瞬間炸開！她來不及思考，只能憑借驚人的反應力猛地松開抓向手臂的手，同時整個人如同受驚的獵豹向後急退！
嗤啦！
鞋尖的寒光擦著她的手背掠過！留下一條極淺卻立刻滲出血珠的劃痕！狠狠踢在了蓋著白布的尸體大腿部位！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搶救床竟然被這巨大的沖擊力踢得狠狠一震，向側面滑移了幾寸！
而那個襲擊者！根本就不是看守所的人！也不是醫生！而是一個如同鬼魅般、始終潛伏在另一側、利用設備推車和搶救活動死角隱藏身影的瘦小身影！穿著普通的灰色保潔員制服！
林悅驚魂未定站穩腳跟！她的後背撞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那個假扮的保潔員已經借著這一腳反沖之力，化作一道灰影，如同滑溜的泥鰍，朝著搶救室里面、通往污物處理間的後門通道猛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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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同伙！堵住後門！”曹彪怒吼！
而林悅的目光卻死死釘在那具被踢歪的白布下顯露出來的遺體上！
尸體因巨大的沖擊力而微微側翻，林悅剛才倉促後退松開了按在胸口的手，白布被扯開一角！
就在周正陽那僵硬的、青紫色蔓延開來的左側頸動脈附近——一個極其微小、如同蚊子叮咬後留下的、尚未完全擴散開的青黑色針孔，赫然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
毒針！是毒針注射！
那一腳的目標根本不是傷她林悅！而是踢開遺體，逼迫林悅後退，暴露那個致命的針眼！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金先生早已織下不止一張網！後門通道被兩個獄警和沖進來的醫院保安死死堵住！那個瘦小保潔員如同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瘋狂地利用病房內各種器械負隅頑抗！
而林悅，完全無視了身邊的混亂。她的目光越過扭打的人影，越過被打翻後嘩啦掉落的搶救器械，越過被噴濺上更多斑駁血跡的牆壁……
她的目光穿透一切混亂的血色。
凝固在周正陽冰冷的尸體上。
停留在那個細小的、象征著幕後那只巨手無情意志的黑色針孔上。
也凝固在他那只垂落手臂內側模糊的血字上。
“黑手斷根……東林……”
那血字的邊緣，尚未干涸，仿佛凝聚著他最後的痛苦和詛咒。
醫院外。天色徹底沉入了墨海。雨水永無止境地沖刷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寸冰冷的水泥外殼。
急診大樓頂端的紅十字警示燈如同瀕死者最後的脈動，穿透層層雨幕，在濕滑的地面上投下不斷旋轉閃爍的、巨大而模糊的、血色淋灕的“十”字光斑。
那光斑在林悅僵直的、布滿水漬的側臉上劃過。
冰冷。粘稠。
如同一個巨大的、烙印在現實與陰謀裂隙中的血色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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