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的手微微發抖︰"ztx...周正陽的拼音首字母？1983是他參加工作的年份？"
覃楓點點頭︰"老劉說，當年服裝廠資產評估時，實際價值被刻意壓低了近70，差額部分全部轉入了這個賬戶。而這本賬本的原件，在改制完成後就被周正陽派人收走了。"
"老劉怎麼會有照片？"
"他留了個心眼，偷偷拍下來的。"覃楓的眼中閃過一絲敬佩，"這二十年來他一直藏著這個秘密，直到听說我在查這件事，才主動聯系我。"
林悅將照片小心收好，眼中重新燃起斗志︰"這可能是最關鍵的證據。"她抬頭看向覃楓，"老劉現在人在哪里？"
"在我安排的安全屋。"覃楓猶豫了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
"老劉提到一個細節，"覃楓壓低聲音，"他說當年去收賬本的人，除了周正陽的手下，還有一個省里的"大人物"派來的秘書。"
林悅的呼吸一滯︰"徐振國的人？"
覃楓點點頭︰"老劉記得那個秘書姓王，戴金絲眼鏡，左手無名指有塊胎記。"
林悅猛地站起身，茶水被打翻也渾然不覺︰"王立新！徐振國的第一任秘書！他現在是省國資委副主任！"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恍然。這個發現，將整個案件的脈絡清晰地串聯了起來——徐振國、周正陽、張明遠，二十年來一直是一個利益共同體。
"我們得抓緊時間。"林悅快速收拾著桌上的資料，"調令隨時可能正式下發，一旦我離開寧州..."
"他們就會銷毀所有證據。"覃楓接上她的話，臉色凝重。
夜色漸深，靜園的茶室里只剩下林悅和覃楓兩人。燈籠里的燭光搖曳，在他們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林悅坐在茶幾前，雙手緊緊抱著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不斷閃過這些天來收集的線索碎片——服裝廠改制的賬本照片、鄧玉芬失蹤、徐振國突然的調令、趙倩得意的笑容、張明遠陰鷙的眼神...這些畫面在她腦海中瘋狂旋轉，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片，攪得她頭痛欲裂。
"唔..."林悅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上面，讓她喘不過氣來。
覃楓站在一旁，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從未見過林悅如此脆弱的一面——在他印象中，她永遠是那個雷厲風行、果敢堅毅的女市長，即使面對再大的壓力也能從容應對。
可現在，她就像一只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著傷口。
"林..."覃楓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顫抖的手指，卻在即將觸踫到的瞬間停住了。
指尖懸在半空，他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細微戰栗。最終，他收回手，轉而走到她身後，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別想太多。"覃楓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手上的力道恰到好處，既不會讓她感到冒犯，又能傳遞一種安定的力量，"慢慢來，一件一件理清楚。"
林悅的肩膀在他的觸踫下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從肩頭傳來的溫度，那溫度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讓她狂跳不止的心髒稍稍平靜了些。
"我沒事。"林悅勉強直起身子，聲音有些沙啞。她伸手去拿茶杯，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茶水濺出幾滴在茶幾上。
覃楓默不作聲地接過茶壺，為她重新斟了一杯。
熱氣氤氳中，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眼底的血絲，心頭又是一陣刺痛。"喝點熱茶，會好受些。"他將茶杯輕輕推到她面前。
林悅雙手捧起茶杯，溫熱的觸感讓她冰冷的指尖恢復了些許知覺。
她小口啜飲著，任由茶水的苦澀在舌尖蔓延——這苦澀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復雜。"林悅放下茶杯，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一個簡單的服裝廠改制案，竟然牽扯出這麼多人和事..."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杯沿畫著圈，"徐振國、周正陽、張明遠、趙倩...他們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整個寧州都罩在里面。"
覃楓在她對面坐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臉。
他能看出她眼中的迷茫和掙扎——那是理想主義者面對殘酷現實時特有的痛苦。他多想告訴她不必一個人扛下所有，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因為他知道，以林悅的性格，絕不會在此時退縮。
"十年前..."林悅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恍惚，"你父親調查這個案子時，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覺得孤立無援？"
這個問題像一把利刃，直直刺入覃楓的心髒。
他想起父親覃海當年夜不能寐的樣子，想起他書桌上堆積如山的資料，想起他最後被捕時那平靜到可怕的表情...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讓他的喉嚨一陣發緊。
"比這更糟。"覃楓的聲音沙啞，"至少你現在還有我...還有陳志明，還有那些願意站在你這邊的同事。"他頓了頓，"而我父親，他幾乎是孤軍奮戰。"
林悅的眼中泛起一層水霧，但她倔強地眨了眨眼，沒讓淚水落下。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庭院里，為一切蒙上一層朦朧的銀紗。這靜謐的景色與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形成鮮明對比。
"我是不是太天真了？"她輕聲問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以為憑借一己之力就能撼動這棵盤根錯節的大樹..."
覃楓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身旁蹲下，平視著她的眼楮。這個動作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听著，"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你不是一個人，也從來不是孤軍奮戰。我父親沒能完成的事，現在由我們一起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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