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覃楓的黑色奔馳緩緩停在了市政府家屬院對面的馬路邊。
他熄了火，卻遲遲沒有下車，只是透過擋風玻璃望著那片燈火闌珊的住宅區。
林悅家的窗戶亮著暖黃色的燈光，隱約能看到人影晃動。
"到底該怎麼說..."覃楓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擊著，節奏雜亂無章。
他拿起手機又放下，反復了三四次，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將手機扔在了副駕駛座上。
車窗半開著，初秋的晚風帶著絲絲涼意鑽進來，吹散了車內沉悶的空氣。
覃楓解開領帶，仰頭靠在座椅上，閉上眼楮。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些照片——林悅接過檀木盒子時從容的微笑，陳志明站在一旁略顯拘謹卻又不失禮貌的姿態。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張明遠多年的好友，而不是...
一陣尖銳的哭聲突然打斷了覃楓的思緒。
他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摔倒在了人行道上，粉色的小書包甩出去老遠，里面的彩筆和畫本散落一地。
覃楓幾乎是本能地推開車門沖了過去。小女孩正試圖自己爬起來，膝蓋上已經擦破了皮，滲出了血絲。
"別動。"覃楓蹲下身，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叔叔看看。"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帕，輕輕按在小女孩的傷口上。小女孩抽泣著，卻沒有掙扎，只是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怯生生地看著他。
"疼嗎？"覃楓輕聲問。
小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眼淚還在不停地往下掉。
覃楓注意到她的辮子扎得有些歪，發繩上的小草莓裝飾已經有些舊了，但洗得很干淨。
"你叫什麼名字？"覃楓一邊幫她清理傷口，一邊問道。
"小雨。"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回答，聲音軟軟的，"下雨的雨。"
"小雨住在哪個單元？叔叔送你回家。"覃楓收起手帕，幫她把散落的文具一件件撿回書包。
小雨卻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不用了，謝謝叔叔。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走。"
她接過書包，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叔叔你真好，跟我爸爸一樣好。"
說完，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開了，粉色的裙擺在晚風中輕輕擺動，像一朵盛開的小花。
覃楓站在原地，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區大門內，心頭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他回到車上，發現手機屏幕亮著——是林悅發來的短信︰「听說你今天來找過我？有事？」
覃楓盯著這條簡短的信息看了許久，手指在屏幕上懸停又放下。最終，他回復道︰「沒什麼要緊事，改天再說。」
發完這條消息，覃楓重新發動車子，緩緩駛離了家屬院。
後視鏡里，小區的燈火越來越遠，最後變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暈。
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林悅那些照片的事。
是直接質問她和張明遠的關系？還是委婉地提醒她小心陷阱？無論哪種方式，似乎都會打破他們之間維持了二十年的默契與信任。
車子轉過一個彎，路燈的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斑駁地灑在擋風玻璃上。
覃楓突然想起了小雨那雙清澈的眼楮和天真的話語——"跟我爸爸一樣好"。
也許，他應該相信林悅，相信那個一路走來始終堅持原則的市長。
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他們接下來怎麼合作呢？
覃楓打開車窗，讓夜風徹底吹散心中的郁結。
他決定暫時放下那些照片的事，先把精力集中在應對城投公司的刁難上。
畢竟，服裝廠的項目才是他真正的戰場，也是他對父親最好的告慰。
至于林悅...他相信總有一天，真相會水落石出。
……
覃楓拖著疲憊的身體，刷卡推開酒店房門時，手指已經因為一整天的會議和應酬而微微發抖。
走廊的壁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疲憊地拖在身後。
他摸索著按下開關，暖黃的燈光瞬間填滿房間——
"surprise~"
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斜倚在他的床頭，紅唇微啟，指尖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
煙霧繚繞間，jessica那張精致的臉龐若隱若現，亞麻色的短發在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操！"覃楓猛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幾乎要沖出胸腔。
"怎麼，見到我這麼激動？"jessica輕笑一聲，慢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
她今天穿了件酒紅色的真絲睡袍，領口開得很低，修長的雙腿交疊著，腳趾上鮮紅的指甲油在白色床單的映襯下格外刺眼。
覃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是怎麼進來的？"他的聲音因為驚嚇而有些嘶啞。
jessica歪了歪頭，紅唇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鈔能力~"她拖長了尾音，"這寧州小地方，隨便給點小費，服務員就吐豆子一樣吐干淨了。"
覃楓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彎腰撿起公文包，大步走向床頭櫃，抓起電話就要撥前台︰"我要投訴他們！"
"哎喲~"jessica一個翻身從床上躍起，赤腳踩在地毯上，冰涼的手指按住了覃楓的手腕，"別去為難人家服務員嘛~"她的聲音甜得發膩，"人家一個月工資還不夠你一頓飯錢呢。"
覃楓甩開她的手，後退兩步拉開距離︰"這是原則問題！"他的目光掃過凌亂的床鋪，發現自己的行李箱明顯被人翻動過，幾份文件散落在床頭。
jessica注意到他的視線，無辜地攤了攤手︰"別這麼緊張，我只是好奇sk集團的總裁，有自己的家不回，非得住酒店？"
她踱步到迷你吧前，自顧自地倒了杯威士忌，"而且還是寧州最好的酒店——真巧，張明遠的產業呢。"
覃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扯松領帶，盡量控制著語氣︰"我父親住在郊區，項目在市區，我來回不方便。"說完他突然意識到什麼，惱怒地瞪了jessica一眼，"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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