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明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節奏越來越快︰"什麼專家需要論證三個月？"
"這就是問題所在。"林悅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推到他面前，"看看這個。"
檔案袋的封口線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陳志明解開纏繞的線繩，一疊照片滑落出來。
第一張照片就讓他呼吸一滯——趙倩與一個男人在高級餐廳舉杯對飲。
這個男人在寧州最出名不過了，是明遠集團的老板張明遠。
照片中，趙倩穿著低領黑色連衣裙，張明遠的手自然地搭在她的椅背上。
水晶吊燈的光暈下，兩人的酒杯相踫，張明遠標志性的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嘴角掛著那種商場老狐狸特有的笑容。
"張明遠？"陳志明的聲音有些發緊，"他和服裝廠有什麼關系？"
林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示意他繼續往下看。
第二張照片拍攝于高爾夫球場，趙倩正俯身幫張明遠調整握桿姿勢，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第三張更令人震驚——是在某家私人會所門口，張明遠摟著趙倩的腰，正為她拉開車門。
"三個月前，張明遠通過殼公司收購了服裝廠周邊30畝地。"林悅的聲音像一把鋒利的刀，"而趙倩，恰好負責那片區域的城市規劃調整。"
窗外的樹影劇烈搖晃，一場暴雨即將來臨。陳志明感到一陣窒息，照片中張明遠那只搭在趙倩腰上的手，在他眼前不斷放大。
"所以所謂的專家論證..."
"是張明遠在幕後操縱。"林悅取出一份文件，"這是他名下離岸公司的股權結構，通過三層嵌套，最終控股了那家"第三方評估機構"。"
陳志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
張明遠——這個名字在寧州商界如雷貫耳。
明遠集團涉足地產、金融、酒店多個領域，傳聞中黑白兩道通吃。
陳志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目光停留在趙倩與張明遠舉杯相踫的畫面上。
餐廳的水晶吊燈在他們頭頂投下璀璨的光芒，趙倩紅唇微啟，眼角眉梢都是盈盈笑意；張明遠則微微傾身，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專注而熱切。
"如果趙倩和張明遠有親密關系，那......事情就復雜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
林悅皺著眉頭搖搖頭，伸手將照片收攏起來。她的指尖在趙倩的笑臉上停頓了一瞬，然後利落地將它們塞回檔案袋。
"現在沒有確切證據，證明張明遠和項目推遲這件事有關。"她的聲音冷靜而克制，"趙倩在工作中也表現得非常謹慎，每次會議記錄都滴水不漏，文件批閱也嚴格按照程序走。"
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她和張明遠有什麼特殊聯系。"
陳志明抬起頭，窗外的雨絲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模糊了夜色。
他想起上周的規劃會議，趙倩穿著得體的藏青色套裝，一絲不苟地匯報著專家論證的進展。
她的ppt做得精細入微，每一個數據都有出處，每一句結論都有依據。當時他還暗自佩服她的專業素養。
"但這些照片......"他的目光又落回檔案袋。
"只能證明他們私交不錯。"林悅將檔案袋鎖進抽屜，鑰匙轉動的聲音清脆而決絕，"在寧州，政商界人士一起吃個飯、打個高爾夫再正常不過。張明遠作為知名企業家，和副市長有工作往來也合情合理。"
她走到窗前，雨水在她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陳志明注意到她的睫毛微微顫動，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況且，"林悅轉過身，聲音更加平靜，"趙倩能在三十多歲就當上副市長，靠的就是謹言慎行。她比誰都清楚，在這種敏感問題上留下把柄意味著什麼。"
書桌上的台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牆面上交織在一起。
陳志明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上次土地拍賣會，趙倩是不是......"
"她全程按規章辦事。"林悅迅速接話，"明遠集團中標的那塊地，競標價比第二名高出15，程序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她走回書桌前，手指輕輕敲擊桌面，"這就是問題所在——表面上一切都合規合法，我們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去質疑。"
陳志明端起已經涼透的咖啡，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張精心編織的網——看似松散隨意，實則環環相扣。
趙倩和張明遠就像兩個高明的棋手，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處，既達到了目的，又不留痕跡。
"那我們......"
"等。"林悅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再精密的布局也會有破綻，再謹慎的人也會犯錯。"她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下周的考察就是機會，當趙倩、張明遠和王嘉雯三方同台時，總有人會沉不住氣。"
窗外的雨聲漸大，雷聲在遠處轟鳴。
陳志明突然感到一陣寒意，他意識到妻子正在下一盤更大的棋，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但奇怪的是，這個認知並沒有讓他感到不安，反而有種莫名的踏實感。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聲音恢復了平靜，"我會做好分內的事。"
林悅的表情柔和下來，她伸手整理了一下丈夫的衣領，這個親昵的小動作讓緊繃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睡吧，時間不早了。"她微笑著說，聲音像羽毛般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陳志明望著床頭櫃上的電子鐘，2347的紅色數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他側過身，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看見妻子已經摘下了隱形眼鏡，那雙平日里銳利如鷹的眼楮此刻顯得柔和許多，眼角微微下垂，流露出白日里難得一見的疲憊。
"你先睡。"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剛喝了咖啡，不困。"
林悅輕輕搖頭，發絲在枕頭上摩擦出細碎的聲響。
她伸手撫上丈夫的臉頰，拇指在他緊鎖的眉間輕輕摩挲︰"別想了，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她的指尖有些涼，卻奇異地安撫了他躁動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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