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林悅閉上眼楮，卻無法控制思緒。
她想起覃楓說"你瘦了"時那溫柔的語氣，想起他提到家屬院改造時眼中的堅定，更想起他臨走時那句"你今天很漂亮"——那樣直白，那樣不加掩飾。
"林悅，你在想什麼？"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低語，手指緊緊攥住洗手台邊緣。
早餐桌上，陳志明把煎好的雞蛋放在她面前︰"今天小杰學校有親子活動，你能去嗎？"
林悅的叉子停在半空︰"幾點？"
"下午三點。"
"我..."林悅看了眼手機日程表，"下午有個和老職工的座談會，可能趕不上。"
陳志明點點頭，表情平靜︰"沒關系，我去就行。"
他的理解讓林悅更加愧疚。她伸手覆上丈夫的手背︰"明天，明天我一定早點回來，陪小雨練琴。"
陳志明笑了笑，反握住她的手︰"別太勉強自己。"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婚戒，"你最近太累了。"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陳志明溫和的臉上。
林悅突然意識到，丈夫眼角的皺紋比去年更深了，鬢角也多了幾根白發。
這個默默支持她十年的男人，正在她追逐事業的過程中悄然老去。
"志明..."她聲音有些哽咽。
"快吃吧，要涼了。"陳志明輕輕打斷她，把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
市政府大樓里，林悅強迫自己集中精力處理文件。
但那些枯燥的報表和數據，總是不知不覺就變成了覃楓談論項目時神采飛揚的樣子。
她煩躁地合上文件夾，起身走到窗前。
寧州的天空湛藍如洗，幾朵白雲悠閑地飄過。
從這個高度，可以看到城東那片老廠區的輪廓——那里有等待改造的服裝廠和家屬院，也有她和覃楓共同牽掛的老人們。
手機震動起來，是趙倩發來的消息︰「林市長，關于陳科長的任命，有些細節需要向您匯報。」
林悅皺眉回復︰「不必，按正常程序走就行。」
放下手機，她突然意識到，自從陳志明升職後，她對趙倩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是因為趙倩對陳志明突如其來的提拔？還是因為...趙倩急功近利的心態？
"林市長？"秘書小張敲門進來，"老職工代表們已經到了，在會議室等您。"
林悅整理了一下衣領︰"好，我馬上過去。"
會議室里，十幾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熱切地交談著。看到林悅進來，他們紛紛站起身，臉上洋溢著樸實的笑容。
"林市長！林市長好！"
林悅快步上前，扶住最年長的李大爺︰"大家快請坐，不用客氣。"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林悅耐心傾听老人們的訴求和建議，認真記錄他們關于家屬院改造的期望。
當話題轉到當年的輝煌歲月時，李大爺突然問道︰"林市長，听說覃海的兒子回來了？要開始廠子改造？"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期待地看著她。林悅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是的，覃楓現在是sk集團的ceo，負責這個項目。"
"小楓那孩子好啊！"王嬸拍著大腿說，"小時候常來廠里玩，見人就叫叔叔阿姨，可懂禮貌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紛紛附和，"听說在國外可出息了！比他爸當年還厲害！"
林悅微笑著听他們夸贊覃楓，心里卻泛起一絲異樣。在這些老人眼中，覃楓還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而不是商場上叱 風雲的精英，更不是...那個讓她心緒不寧的男人。
座談會結束後，林悅婉拒了老人們的午餐邀請。
她獨自回到辦公室，從抽屜里取出那份覃楓留下的改造方案，一頁頁仔細翻閱。
那些專業的數據和圖表背後，是一個商人的精明算計，也是一個游子對故鄉的深情。
下班時分，暮色已經籠罩了寧州城。林悅坐在後座，望著窗外流動的街景出神。
車子駛過老城區時，一抹熟悉的灰白色院牆從眼前閃過——是靜園。
"停車。"她突然開口，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急切。
司機老王踩下剎車，疑惑地看了看窗外︰"在這？"這里既不是市政府家屬院，也不是什麼高檔餐廳，只是一條普通的老街巷。
林悅深吸一口氣︰"想在這里會個朋友，你先回去吧。"
老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點頭︰"那您回去需要接嗎？"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林悅推開車門，夜風拂面，帶著初夏特有的溫熱與花香。
看著市長的專車遠去，林悅站在靜園古樸的木門前，突然有些躊躇。手指無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口，她推開了那扇雕花木門。
庭院里，幾盞石燈籠已經點亮，在暮色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與昨日午間的明媚不同，夜晚的靜園多了幾分幽靜與神秘。
石板小徑兩側的竹影婆娑，假山流水聲隱約可聞。
餐廳里客人不多，三三兩兩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低聲交談。林悅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覃楓的身影，倒是發現張默獨自一人在吧台後忙碌。
"想吃點什麼？"張默頭也沒抬，正在擦拭一套青瓷茶具。
"你好。"林悅走到吧台前，輕聲說道。
張默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林..."他看了看四周的客人，迅速改口，"林女士，今天怎麼有空來？"
他的反應讓林悅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在這里確實需要低調。她微微一笑︰"昨天的菜很合我胃口，今天就再進來看看。"
"榮幸之至。"張默放下手中的茶具，做了個請的手勢，"還是"听雨"包廂？"
林悅猶豫了一下︰"不用了，就...就那個角落的位置吧。"她指了指靠近水池的一個雙人桌，那里既安靜又不會太過私密。
張默點點頭，親自引她入座︰"一個人？"
"對...一個人。"林悅有些不自在地回答，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反常——提前半小時赴約，還特意讓司機先走，這完全不像她平日嚴謹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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