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儀式結束後，覃楓獨自站在天台，撥通了林悅的電話。
"方案通過了。"他簡短地說，"下周我會帶團隊去寧州，開始前期工作。"
電話那頭，林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家屬院項目呢？"
"暫時擱置。"覃楓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我說過的承諾，一定會兌現。只是...需要更多時間。"
電話里沉默了幾秒。
"我明白了。"林悅最終說道，語氣中听不出是理解還是失望，"寧州這邊我會協調好。"
掛斷電話，覃楓望著遠處的地平線。資本的世界沒有溫情，只有利益。而他，正游走在這冰冷現實與炙熱承諾的鋼絲上，稍有不慎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但為了那些期待的眼神，為了父親未竟的心願，也為了...她，這場博弈他必須贏。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臥室時，林悅已經醒了。
她輕手輕腳地起床，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陳志明。
昨晚批閱文件到深夜，那些關于老城區改造的申請報告和財政預算讓她輾轉反側。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周副市長秘書"的來電讓林悅心頭一緊。
這個時間點，除非有緊急情況，否則不會有人打擾她的清晨時光。
"喂？"林悅壓低聲音接起電話。
"林市長，對不起這麼早打擾您。"電話那頭的聲音急促而慌亂，"周副市長昨晚突發腦溢血，現在正在市立醫院搶救！"
林悅的手指瞬間收緊，手機外殼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什麼時候的事？"
"凌晨三點多。周夫人說他在書房工作到很晚，突然就..."
"我馬上過去。"林悅掛斷電話，匆忙換上衣服。
陳志明被動靜驚醒，睡眼惺忪地撐起身子︰"怎麼了？"
"老周病倒了。"林悅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得馬上去醫院。"
陳志明立刻清醒過來，掀開被子下床︰"我送你去。"
"不用，你照顧孩子們。"林悅已經走到了門口，"今天小雨有舞蹈課，別忘了她的練功服。"
初夏的清晨，空氣中還帶著夜露的濕潤。
林悅的車疾馳在空曠的街道上，寧州市的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那些低矮的樓房，狹窄的街道，還有遠處冒著白煙的工廠煙囪。這座小城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每個齒輪都嚴絲合縫地咬合在一起。而現在，一個重要零件突然卡殼了。
市立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上，幾位政府工作人員已經焦急地等候著。
看到林悅到來，他們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圍了上來。
"林市長！"
"周副市長還在手術..."
"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
林悅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周夫人呢？"
"在手術室外面。"秘書小張快步走來，眼圈通紅，"她一直不肯離開。"
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周夫人佝僂著背坐著，雙手緊握在一起。
這位平時總是優雅得體的女士此刻頭發凌亂，身上的外套明顯是隨手抓來的。
"嫂子。"林悅輕聲喚道，在她身邊坐下。
周夫人抬起頭，眼中的淚水在燈光下閃爍︰"林市長...老周他...他昨晚還說要把老城區的排水系統重新規劃..."
林悅握住她冰涼的手︰"老周會沒事的。市里最好的醫生都在里面。"
手術室的燈依然亮著，紅色的光芒在慘白的走廊上格外刺眼。
林悅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思緒卻已經飛到了即將面臨的工作困境上。
寧州市政府編制本就緊張，一個蘿卜一個坑。
周副市長分管城建和財政，這兩個領域恰好是當前最焦頭爛額的部分——老城區改造、服裝廠項目、還有那些永遠填不滿的財政窟窿...
"林市長？"秘書小張輕聲喚回她的思緒，"市委辦來電話，問上午的常務會議還開不開？"
林悅看了看手表，已經七點半了︰"照常開。通知各部門負責人，我要听近期重點工作的詳細匯報。"
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主刀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手術很成功，但還需要觀察48小時。周副市長有高血壓病史，這次發病與長期過度勞累有關。"
周夫人捂著嘴哭出聲來。林悅安撫地拍拍她的肩，心里卻沉甸甸的——老周才四十八歲啊。
——
市政府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各部門負責人輪流匯報工作，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時瞟向那個空著的座位——周副市長的位置。
"老城區排水系統改造項目急需追加預算..."
"開發區征地補償款還有三戶沒談妥..."
"省里下周要來檢查環保整改情況..."
一個個問題像雪片般飛來，林悅的筆記本上很快就寫滿了待辦事項。
她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些原本都是周副市長分管的領域，現在全部壓到了她一個人肩上。
"關于周副市長的工作安排..."組織部長小心翼翼地開口。
林悅打斷他︰"當務之急是確保各項工作不脫節。各部門負責人要負起全責，重要文件直接報給我。"她環視一圈，"從今天起，我每天早晚各開一次調度會。"
散會後，林悅獨自留在會議室，面前攤開的是周副市長的分管工作清單。
城建、財政、國土、環保...每一個領域都是燙手山芋。在寧州這樣的小城市，根本沒有多余的干部可以頂上來。
省里派干部需要時間，本地提拔又缺乏合適人選。
"林市長，"秘書小張推門進來，"覃總來電話，說想約您下午去看服裝廠改造的進展。"
林悅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覃楓團隊進駐寧州的日子。她看了看日程表——已經被緊急會議填得滿滿當當。
"告訴他改天吧。"林悅疲憊地說，"另外，把周副市長手頭的重點項目清單整理出來，我要優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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