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稀稀拉拉地舉起了幾只手。覃楓數了數，加上他自己，支持率不到30。
"反對的？"
大多數手舉了起來，包括幾位他最敬重的元老。
覃楓深吸一口氣，合上面前的文件夾︰"我尊重大家的意見。但請允許我再說最後一點。"
他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sk創立三年，我們從一家小作坊做到國際品牌，靠的是什麼？"他點擊遙控器，屏幕上出現sk歷年來的廣告大片，"是品質，是格調，更是人文關懷。"
畫面切換到一組數據圖表︰"根據品牌調研，消費者選擇sk的原因中，"企業社會責任"佔比逐年上升，現在已經達到38。"他又調出一組媒體報道，"我們在米蘭資助年輕設計師的公益項目，帶來了超過預期的品牌溢價。"
最後，屏幕定格在一張照片上——李阿姨捧著丈夫的遺像，站在危樓前的畫面。
"這個家屬院項目，不只是房地產投資，更是一個品牌故事，一個能夠打動消費者的真實故事。"覃楓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情感，"我請求大家再考慮一下。"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幾位年輕股東開始小聲討論，年長的則陷入沉思。
王德海嘆了口氣︰"小楓，你的心意我們明白。但5個億不是小數目，能不能折中一下？"
"怎麼折中？"覃楓問。
"先做服裝廠項目，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進展順利，再考慮家屬院改造。"王德海提議，"這樣風險可控，也能給市場一個適應過程。"
覃楓沉默了片刻。他知道這已經是保守派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好。"他最終點頭，"但我需要各位承諾，如果服裝廠項目達到預期，家屬院改造必須提上日程。"
經過又一輪討論，股東們勉強達成了共識。會議結束時已是深夜，覃楓獨自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南港璀璨的夜景。手機屏幕亮起，是秘書發來的消息︰
"寧州那邊來電話，問您明天能否參加老職工聚會？"
覃楓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回復。窗外，一架飛機劃過夜空，朝著北方飛去——那是去往寧州的方向。
他最終回復︰"告訴他們，公司有緊急事務，我無法出席。請代我向老職工們致歉，並安排最好的茶點招待。"
放下手機，覃楓從錢包里取出那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1987年5月，與第一批入住家屬院的職工合影。"
"對不起，爸。"他輕聲說，"還得再等等。"
……
寧州市政府大樓的燈光在暮色中格外明亮。
林悅坐在辦公桌前，鋼筆在文件上劃過的沙沙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窗外，初夏的晚風輕拂過梧桐樹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某種無言的嘆息。
叩叩——
"請進。"林悅頭也不抬地說道，手中的筆依然在紙上快速移動。
秘書小張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手里捧著一疊待簽的文件。"林市長，這是明天會議的材料，需要您過目。"
"放這兒吧。"林悅指了指桌角，終于抬起頭來，揉了揉發酸的眼楮。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市政府大院的燈光一盞接一盞亮起。
小張放下文件，猶豫了一下︰"林市長，明天的服裝廠老職工聚餐，還安排嗎？"
林悅手中的筆頓了一下，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圓點。
她這才想起來，明天是原定與覃楓一起參加老職工聚會的日子。自從上次考察後，那些白發蒼蒼的老人們就一直期待著這次重逢。
"對了，這得安排。"林悅放下鋼筆，抬頭看向小張，"你先聯系一下覃總，看他明天能不能到？"
小張的表情有些為難︰"聯系過覃總的秘書了，她說……公司有些事，覃總恐怕不能按時回來了，聚餐估計得推遲。"
辦公室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林悅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只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鋼筆的筆帽。
"哦，知道了。"她的聲音很輕，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張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那……聚餐還辦嗎？老職工們都已經通知了。"
林悅望向窗外。
夜色中，遠處老廠區的方向隱約可見幾點燈火。她想象著那些老人們期待的眼神——他們一定精心準備了拿手菜，打掃了多年未用的老食堂，甚至可能翻出了當年在廠里工作時的老照片。
"辦。"林悅收回目光，語氣堅定，"告訴老職工們，我會準時到場。至于覃總……"她停頓了一下，"就說他公司臨時有急事，改日再聚。"
小張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辦公室。
門關上後，林悅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風拂過她的面頰，帶著初夏特有的溫熱。
她望著遠處老廠區的方向，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覃楓。
這個項目他明明那麼投入——從最初的考察，到後來的方案設計，甚至親自走訪老職工家庭。那些細致的規劃，那些飽含情感的話語，難道都只是商人的表演嗎？
林悅搖搖頭，嘴角浮現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她早該想到的，一個能把企業做到如此規模的人，怎麼可能僅憑情懷就做出重大投資決定？那些關于父親、關于承諾的感人故事，或許只是談判桌上的籌碼罷了。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林市長，我是招商局的老王。"電話那頭傳來王局長的聲音，"剛收到sk集團那邊的正式函件，他們決定先推進服裝廠項目，家屬院改造暫緩。"
林悅握緊了話筒︰"理由呢？"
"說是股東會對資金安排有不同意見，需要分步實施。"王局長的語氣有些遲疑，"不過他們承諾，如果服裝廠項目順利，會優先考慮家屬院改造。"
"我知道了。"林悅的聲音平靜得听不出任何情緒，"按正常程序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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