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在初代iphone屏幕上輕輕顫抖,裂痕像蛛網般爬過沈星河的眉眼。
她湊近些,睫毛掃過玻璃,終于看清照片背景里時空管理局門前的地磚——深灰色花崗岩上的紋路呈螺旋狀擴散,與雷峰塔基座那幅青銅星圖的走向竟完全相反。
“這不是預告,是坐標。”甦紅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平板藍光映得她眼底泛著冷白。
她滑動屏幕調出衛星地圖,指尖在杭州某處舊居民區位置重重一點,“地下三到五米有未知空腔,電磁脈沖頻率……和光塔心跳同步。”
林夏的呼吸陡然一滯。
光塔是沈星河意識殘片的錨點,那座矗立在南海的巨型結構體,每二十四小時會發出一次類似心跳的低頻震動。
她曾在暴雨夜見過它,藍光穿透雲層,像墜落在海面上的星辰。
“觀測者允許‘錨點’在封印滿七日後短暫回溯意識。”艾麗卡•殘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
這個曾以“神之眼”自居的觀測者殘影,此刻正蜷縮在牆角的游戲機殘骸里,白發間沾著灰塵,“前提是……有人在原點重啟‘情感密鑰’。”
林夏立刻翻出隨身的皮質手賬本,泛黃紙頁間夾著母親的病歷——編號,那是前世母親確診乳腺癌後第一次化療的日子。
她顫抖著輸入編號,手機卻“滴”地發出蜂鳴,屏幕跳出紅色警告︰“密鑰失效”。
“不對。”甦紅皺眉,指尖快速敲擊平板,“時空修正導致時間線偏移。你修復了你父親的酗酒軌跡,連帶改變了沈阿姨的治療安排——1998年9月17日,她其實在做術前最後一次彩超,不是最痛的那天了。”
林夏的手指驟然收緊,病歷紙頁在掌心折出褶皺。
記憶如潮水倒灌︰前世那個暴雨夜,她蹲在醫院走廊,消毒水味嗆得人發慌;今生她沖進病房時,母親正靠在枕頭上笑,蒼白的手撫過她發頂——因為提前三個月確診,化療被安排在了十月。
“真正的密鑰不是日期。”沈星河•真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帶著熟悉的清冽,像初春融雪的山澗。
林夏閉眼,看見自己站在1998年的病房里,母親的輸液管滴答作響,她喉嚨發緊,本想撲進母親懷里哭,卻听見沈星河在耳邊說︰“別讓她看見你怕。”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從書包里掏出溫熱的草莓牛奶︰“媽,我給你帶了這個。”母親的眼楮亮起來,像孩子得到糖,而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把涌到眼眶的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那一刻的選擇’。”林夏睜開眼,眼底有光在跳動。
她抓起手機,對著麥克風輕聲復述那段記憶︰“我沖進病房,看見你笑著,本想哭,卻听見他說‘別讓她看見你怕’。于是我藏起眼淚,說‘我帶了草莓牛奶’。”
手機突然發出蜂鳴,屏幕泛起幽藍的光。
“輸入選擇——你願為誰隱藏眼淚?”對話框跳出時,林夏的拇指懸在鍵盤上,停頓不過半秒,便重重按下︰“所有人。”
系統解鎖的提示音像風鈴般清越。
倒計時720000在屏幕中央跳動,艾麗卡•殘從廢墟里直起身子,白發掃過滿是灰塵的臉頰︰“這是回溯窗口。他要用這三天,把意識從光塔拉回人間。”
南海方向傳來悶響。
林夏突然踉蹌一步,掌心抵在殘損的游戲機上——那震動順著金屬外殼爬進骨頭,是光塔的心跳,比往日快了三倍。
甦紅的平板瘋狂閃爍,她抬頭時眼底映著滿屏紅色警報︰“全球新生兒監護儀同步報警,心跳頻率和光塔共振……這是意識牽引的副作用。”
林夏跌坐在滿是游戲幣的地面上,望著天花板破洞外漸暗的天色。
海風從廢墟缺口灌進來,卷著咸澀的潮氣,吹得她額前碎發亂飛。
她摸出兜里的初代iphone,屏幕還亮著倒計時,照片里的沈星河正無聲說“輪到我了”。
“這次不是你來找我。”她對著海風輕聲說,聲音被吹得支離破碎,“是我們一起回來。”
手機突然在掌心震動。
林夏驚覺屏幕自動彈出oicq界面,未編輯的消息框里跳出一行字︰“老地方見。”發送鍵自動按下的瞬間,她听見全國範圍內此起彼伏的“叮”聲——那是ic卡機啟動的聲音。
甦紅的平板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
她猛地抬頭,瞳孔收縮成針尖︰“137台ic卡機自啟……其中三台在同一秒打印小票。”
林夏湊過去,看見平板畫面里,三台老式ic卡機正吐出發黃的小票紙。
最上面一行是熟悉的編號︰“sxh 001”,第二行余額欄寫著“∞”,交易對象欄的字母數字組合讓她呼吸一滯——“x 07”,是她名字的縮寫加生日。
“甦紅。”林夏捏緊手機,指節發白,“這三台ic卡機……”
“分布在三個廢棄游戲廳。”甦紅的指尖懸在地圖上三個紅點上方,“1998年你和沈星河開的第一家、第三家、第五家店。”
晚風掀起她的衣角,廢墟里的游戲幣被吹得叮當作響。
林夏望著屏幕上的倒計時,听見自己心跳如擂鼓——715959。
而在千里外的南海,光塔的藍光正穿透雲層,與海平線處的暮色交織成一片,像極了1998年那個夏夜,沈星河第一次帶她去游戲廳時,天空墜落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