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將江城郊外的廢棄化工廠籠罩得嚴嚴實實。
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鐵銹味和一種難以名狀的腐敗氣息，混合著初秋夜晚的涼意，讓人不寒而栗。
沈星河一行四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借著零星散落的廢棄建材和半人高的荒草作掩護，小心翼翼地朝著化工廠北側那道早已停用的圍牆摸去。
王濤和趙磊雖然滿口答應得豪氣干雲，但此刻心髒還是不爭氣地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
他們緊跟在沈星河身後，努力將腳步放得最輕。
林小雨則殿後，她的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如同夜色中的貓頭鷹，冷靜得不像一個高二女生。
沈星河的記憶中，這個年代的許多廢棄工廠管理松散，但陳志華既然敢把這里當成窩點，必然有所防備。
果不其然，當他們接近那段記憶中相對偏僻的圍牆時，隱約可見幾個晃動的人影和明明滅滅的煙頭火光。
“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他的警惕性。”沈星河壓低聲音，示意眾人停下，隱蔽在一堆廢棄的水泥管道後。
他迅速調整計劃，目光投向不遠處地面上一個不起眼的方形水泥蓋板。
那是化工廠廢棄排污管道的一個檢修口，也是他預留的備用入口。
前世他對江城的地形做過細致研究，這條管道因為內部結構復雜且久未清理，幾乎不可能有人通過，自然也成了防守的盲區。
“跟我來，我們從下面走。”沈星河指了指那個蓋板。
王濤和趙磊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猶豫。
鑽惡臭的排污管道，這可不在他們先前的設想之內。
“別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的，”沈星河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時間不多，不想被當成甕中之鱉，就只能冒險。”
林小雨沒有絲毫遲疑，上前一步，小聲道︰“我先下去探路。”
沈星河搖了搖頭︰“不，我先。你們跟在我後面，注意安全。”他從背包里取出一支小巧但亮度極高的袖珍手電，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四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將沉重的水泥蓋板挪開一條縫隙。
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瞬間涌了上來，王濤和趙磊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沈星河眉頭微蹙，但沒有絲毫退縮，他深吸一口氣，率先鑽了進去。
管道內部比想象的還要狹窄，僅容一人勉強弓身通過，腳下是黏滑的淤泥和不知名的固體垃圾。
手電光柱在黑暗中搖晃，照亮著前方未知的黑暗。
林小雨緊隨其後，接著是趙磊和王濤。
他們強忍著不適，一步一挪地向前推進。
就在他們艱難地在管道中跋涉了約莫百米，隱約看到前方似乎有另一個出口的微弱光亮時，一陣尖銳而急促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是警方！他們開始行動了！”王濤驚喜地低呼。
沈星河心中卻是一沉︰“比預想的要快。程莉那邊可能直接采取了行動，但也意味著外圍的注意力很快會集中。我們必須立刻找到證據，否則等陳志華的人反應過來，我們就成了甕中之鱉！”
他加快了速度，終于從另一端的檢修口爬了出來。
這里似乎是工廠內部一個廢棄的車間角落，堆滿了生銹的機器零件和破布。
幾乎在他們剛剛站穩腳跟的同一時間，幾道強光手電的光柱突然從車間門口掃了過來，伴隨著一個陰冷的聲音︰“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們闖進來啊，沈星河。”
陳志華帶著五六個手持鋼管和砍刀的壯漢，堵在了車間唯一的出口，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獰笑。
他顯然沒想到沈星河等人會從這個鬼地方鑽出來，但隨即而來的便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陳科長，好久不見。”沈星河擋在林小雨三人身前，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反而平靜地回應，“外面警笛聲這麼熱鬧，你不去招待一下你的‘貴客’，反而有閑情逸致在這里跟我們幾個學生聊天？”
陳志華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確實听到了警笛聲，而且比他預料中來得更快、更猛烈。
他原本以為警方至少要等到明天才會行動，沒想到對方今晚就發動了突襲。
這讓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但他很快將這絲不安壓了下去，惡狠狠地盯著沈星河︰“臭小子，少給我耍花腔！警方？哼，等他們找到這里，你們早就變成這工廠的肥料了！我早就該想到，能讓張局都吃癟的人，不會這麼簡單。說吧，你們是怎麼知道這里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沈星河冷冷道，“陳志華，我們已經把你的犯罪證據和這個窩點的位置都發給了警方。你以為你還能逍遙法外嗎？束手就擒是你唯一的出路。”
“證據？哈哈哈！”陳志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們幾個毛頭小子？真是異想天開！既然你們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他眼中凶光畢露，向前逼近一步︰“你敢再往前一步，我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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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濤和趙磊緊張地握緊了手中從地上撿來的鐵棍，手心全是汗，但依舊倔強地站在沈星河身後。
林小雨則悄悄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小巧的錄音筆，這是她以防萬一準備的。
沈星河沒有被陳志華的威脅嚇倒，他反而向前邁了一步，目光銳利如刀︰“陳志華，你的末日到了。”
就在這時，趙磊突然耳朵一動，指著車間深處，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星河哥，你們听，那里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眾人凝神細听，果然，從車間更深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持續而低沉的嗡嗡聲，像是大量機器在運轉。
沈星河心中一動，這聲音絕不是廢棄工廠該有的！
他立刻意識到，那里很可能就是陳志華犯罪活動的核心所在，也是他們此行真正的目標——那些最關鍵的證據！
“動手！”沈星河當機立斷，低喝一聲。
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打亂對方的陣腳，同時為自己爭取尋找證據的時間。
他猛地側身，避開陳志華正面，同時對林小雨三人喊道︰“小雨，你和王濤趙磊沖進去找服務器！我拖住他們！”說話間，他已經掏出手機，迅速撥通了程莉的電話，語速極快︰“程莉姐！我們被陳志華堵在廢棄化工廠東北角的舊車間，他們人多，請求警方立刻增援！我們發現了他們的核心設備，正在嘗試獲取證據！”
話音未落，沈星河已經朝著車間深處那扇虛掩的鐵門沖了過去。
他不能指望王濤和趙磊能應付這些亡命之徒，必須親自找到證據。
“攔住他！其他人，把那三個小崽子給我廢了！”陳志華見沈星河竟敢主動出擊，不由勃然大怒，厲聲喝道。
林小雨三人見狀，也知道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一咬牙，緊跟著沈星河的方向，向著那扇透出機器嗡鳴聲的鐵門沖去。
沈星河一腳踹開鐵門，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然一縮。
門後並非想象中的雜亂庫房，而是一個被打掃得相對干淨的空間，房間中央，赫然擺放著一排排正在高速運轉的大型服務器機櫃！
無數指示燈瘋狂閃爍，風扇的嗡鳴聲充斥著整個房間，屏幕上快速滾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和復雜的交易曲線。
這哪里是什麼簡單的窩點，這分明是一個龐大而非法的線上交易數據中心！
這些服務器里存儲的，必然是陳志華及其背後勢力進行各種黑色交易的鐵證！
“找到了！”沈星河心中一陣狂喜，立刻沖向最近的一台主控電腦，準備強行拷貝數據。
幾乎在同時，身後傳來林小雨的驚呼和王濤、趙磊的怒喝。
沈星河猛地回頭，只見七八個手持武器的彪形大漢，不知何時從房間兩側的暗門中涌了出來，面目猙獰地朝著他們撲來，手中的鋼管和砍刀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一場惡戰，已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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