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夾雜著草葉的腥味和遠處工廠隱約的鐵銹氣息。
沈星河倚靠在一棵粗壯的楊樹干上，胸膛劇烈起伏，汗水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濕透了單薄的校服。
剛才那一番亡命狂奔，幾乎耗盡了他和林小雨、李明的體力。
“咳……咳咳……”李明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臉色蒼白地咳嗽著，顯然是嚇得不輕，也跑得不輕，“星河，那些……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太嚇人了，又是槍又是刀的，那廠房里到底藏著什麼？”
林小雨稍微好一些，但額前的發絲也被汗水濡濕，緊貼著臉頰。
她大口喘著氣，明亮的眸子里尚有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種探究和擔憂︰“星河，你剛才報警了？”
沈星河點了點頭，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光，又迅速熄滅。
他剛才情急之下撥通了報警電話，但話說得太快太簡略，而且用的是自己常用的號碼，不知道會不會留下隱患。
陳志華的勢力盤根錯節，萬一……
“不行，普通的報警恐怕力度不夠，甚至可能打草驚蛇。”沈星河低聲說道，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確認暫時安全，“陳志華既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在廢棄化工廠里搞名堂，說明他有恃無恐。我們必須找到一個絕對可靠的渠道，確保能一擊致命。”
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程莉的身影。
這位在深圳證券公司叱 風雲的操盤手，行事果決，人脈廣博，更重要的是，她已經隱約察覺到江城這潭水深不可測，並且和他達成了某種程度的信任。
“我需要立刻聯系程莉。”沈星河做出決定，“李明，你家離這里相對近一些，也安全。你先回去，注意安全，今晚的事情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李明驚魂未定，但听沈星河這麼說，也知道自己再跟著只會是累贅，連忙點頭︰“好，好，我明白。星河，小雨，你們……你們千萬要小心！”說完，他一步三回頭地鑽進了夜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沈星河轉向林小雨︰“小雨，你……”
林小雨卻堅定地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而且，我對那里的服務器布局，比你更熟悉。”她指的是之前沈星河帶她去“踩點”時，憑借她對計算機硬件的敏感，暗中記下了不少細節。
沈星河心中微暖，也沒再多勸。
林小雨的聰慧和冷靜，在關鍵時刻確實能幫上大忙。
他從未使用過的另一部手機，此刻派上了用場。
他熟練地撥出了一串號碼，電話響了幾聲後被接通，程莉略帶沙啞但依舊清醒的聲音傳來︰“喂？”顯然，她也還沒睡。
“程莉姐，是我，沈星河。”沈星河壓低了聲音，語速極快地將今晚在廢棄化工廠的發現——龐大的服務器集群、持械的看守、疑似負責人的陳志華，以及那絕非普通游戲私服的陣仗，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程莉沉默了幾秒，呼吸聲微微加重。
“陳志華……果然是他。”她的聲音透著一絲寒意，“這麼大的手筆，絕不是他一個校保衛科科長能玩得轉的。服務器集群，非法交易……我明白了。星河，你和林小雨現在安全嗎？”
“暫時安全，但我們暴露了。必須盡快行動。”沈星河語氣凝重，“程莉姐，我需要你的幫助。請你動用你的關系，聯系市局里信得過、有能力的人，最好能直接組織特警力量，對那個廢棄化工廠進行突擊搜查。普通的警力，我擔心會被陳志華那邊提前收到風聲，或者被他應付過去。”
“我明白你的顧慮。”程莉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和果斷，“江城市局我正好有位老同學，現在是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為人正直，能力很強。我立刻聯系他。你們先找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隱蔽，等我消息。記住，在警方行動之前，絕對不要再靠近那個工廠。”
“好，我們等你消息。”沈星河掛斷電話，心中稍定。
程莉的承諾，像是一劑強心針。
兩人借著夜色，小心翼翼地避開大路，穿行在僻靜的小巷中。
約莫半小時後，程莉的電話回了過來︰“星河，事情成了。我那位同學听了情況，非常重視，已經上報並獲得了批準。市局決定立刻調動特警隊，預計一個小時後對目標地點進行突擊清剿。他提醒，對方既然敢進行這種規模的非法活動，很可能有武器，讓我們千萬小心，不要擅自行動，一切交給警方。”
“一個小時……”沈星河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心中快速盤算著。
警方的行動無疑是決定性的，但他也清楚，這種突襲，重點在于抓捕人員和查封現場。
可那些真正核心的證據，比如交易數據、賬目往來、更上層的聯系人信息，很可能在察覺到風吹草動的第一時間就被銷毀。
“程莉姐，警方的行動太重要了。但我們擔心，有些關鍵證據，他們未必能第一時間拿到。”沈星河沉吟道，“比如服務器里的核心數據，或者某些紙質的隱秘文件。如果能在警方外圍控制住局面的時候，我們想辦法進去，找到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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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程莉倒吸一口涼氣︰“星河，這太危險了！你們是學生！”
“我知道危險，但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沈星河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們不會戀戰，拿到關鍵東西就撤。小雨對計算機熟悉，我也有一些……嗯，特殊的經驗。我們會非常小心。”
程莉沉默了。
她知道沈星河的“特殊經驗”指的是他那超乎年齡的沉穩和智謀。
她更清楚，這個少年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被勸阻。
她內心掙扎了幾秒，最終沉聲道︰“我不能支持你們冒這個險。但是，如果你們真的決定了……我那位同學名叫高遠，行動時他會在指揮車上。如果你們真的進去了，並且拿到了什麼，想辦法聯系他，或者想辦法把東西安全地交到他手上。他會明白的。”
“謝謝你，程莉姐。”沈星河知道，這已經是程莉能做的最大讓步和幫助了。
掛斷電話，沈星河看向林小雨，目光深邃︰“小雨，接下來的行動會非常危險，九死一生。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林小雨挺直了縴細的背脊，眼神清澈而堅定︰“星河，從你帶我見識到那個‘傳奇’世界，從我們一起籌建那個小小的游戲廳開始，我就知道，跟著你，會見識到不一樣的人生。我相信你。而且，我討厭那些躲在陰暗角落里做齷齪事的人。”
沈星河心中涌過一陣暖流，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迅速聯系了另外兩位在他們簡陋“公司”里負責技術和日常維護的核心成員——兩個同樣對計算機充滿熱情的男生，王濤和趙磊。
他們雖然不像林小雨那樣有天賦，但勝在忠誠可靠，動手能力也強。
半小時後，江城一處尚未竣工的爛尾樓工地旁，四道年輕的身影在夜幕下匯合。
沈星河將情況和盤托出，包括警方的即將行動和他們更為凶險的計劃。
王濤和趙磊听得目瞪口呆，但看著沈星河冷靜而堅決的眼神，以及林小雨的默然支持，最初的震驚過後，熱血也漸漸涌了上來。
他們都是因為沈星河的“點撥”和那個初具雛形的游戲帝國，才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方向。
“星河哥，干了！”王濤一拍胸脯，“不就是一群藏頭露尾的鼠輩嗎？我們跟你一起，把他們的老底都給掀出來！”
趙磊也用力點頭︰“沒錯！需要我們做什麼，你盡管吩咐！”
沈星河看著眼前這三個稚氣未脫卻又眼神堅定的伙伴，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為了揭露陳志華的罪行，更是為了守護他們剛剛萌芽的夢想和未來的希望。
“好。”沈星河壓低聲音，開始布置任務，“我們的目標不是和他們硬拼，而是潛入，尋找最核心的證據。警方行動開始後，外圍的注意力一定會被吸引。我們要利用這個時間差，從化工廠北面那條廢棄的排污管道潛入，那里應該守備最薄弱……”
夜色愈發濃重，遠方城市的霓虹在天際勾勒出模糊的光暈。
一場針對黑惡勢力的雷霆行動即將展開，而在無人知曉的暗處，幾位少年也正準備踏上屬于他們的戰場。
前路未知，危機四伏，但他們的眼中，燃燒著名為勇氣的火焰。
決戰的序幕，已然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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