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玄穹隕落的血雨尚未徹底落地,那股隱藏于月魂洞天之外的“霜”意,終于不再掩藏。
那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極寒靜默,宛如凍結時間的白色死寂,悄然間,從天穹蔓延而下。
它穿透了雲層,滲入了天地間每一寸靈氣。
“ 。”
伴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霜裂聲響。
一雙玉足,自空無之中踏出,踩在無形的冰面上,足下竟開出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霜花。
她來了。
身披雪衣,銀發如瀑,垂落至地,像一條蜿蜒的銀河凍結其間。她的肌膚勝雪,氣息如冰,眼眸中不帶一絲情感波瀾,卻在望向嚴瑾的那一瞬間。
整片天地的生機,都在她的凝視下凍結!
“你把玄穹……殺了。”
她的聲音輕若羽落,听不出悲怒,亦無起伏,卻讓整個月魂洞天為之一震。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在那一刻,自己心中竟然涌出了一絲久違的恐懼。
嚴瑾沒有回應。
他站在那里,氣息紊亂如風中殘燭,胸口那顆“魂道道果”正綻放出濃烈到近乎沸騰的黑金光輝。
像一顆正在熔毀的恆星。
夢魂殺三道的余韻還在體內轟鳴,他的識海如雷池翻涌,法則亦陷入混亂。但他,依然未倒。
“我還以為……”嚴瑾嗓音低啞,仿佛從喉嚨里割出來的,“你會直接動手救他。”
霜寂微微勾唇,笑意卻冷得像極北的雪線︰
“呵……若我與玄穹一同出手,死的就不是他一個。”
話音未落,她抬手,一指點出。
下一瞬間,天地沉淪。
不是幻象,而是整座月魂洞天的地勢與靈氣逆轉!
高山倒懸,江河上涌,溫度驟降至靈魂都開始結霜的程度!
她沒有施展任何繁復術法,也沒有布置殺陣,僅僅是隨意一點,就撕裂了規則,重構了戰場!
“冰界•絕念淵。”
隨著她輕輕吐出四字,一方恐怖的冰獄大世界,在她背後緩緩鋪開。
那是一座顛倒天地的冰天雪域。
白色天空中,冰封星河緩緩流淌,無數倒掛在天頂的魂靈,像水母一樣在冰晶中漂浮,低聲哀鳴,如夢似幻。
這一界,是她霜寂生平最強的殺招,是她將整個霜道與殘存命格合一後凝聚的終極領域!
天地規則被凍結,時間如凝固的琥珀,連思考都變得艱難。
可也就在這時——
嚴瑾,動了!
三色漩渦于雙瞳中緩緩運轉,他猛地咬破手指,一縷夢、魂、畫三道交融的神焰被強行灑向大地!
“燃!”
神焰化鑰,火中開界!
嚴瑾反手一握,那支封印在識海中的造化筆被他硬生生召喚了出來!
筆鋒微顫,似曾洞穿九霄。
夢道擴張,魂道共鳴,殺道歸位!
嚴瑾眼中一片清明,冷聲喝出︰
“畫界•夢魂天啟!”
他以筆為引,硬生生將霜寂的冰界拉入畫卷,強行與自己的“夢魂領域”重疊!
“轟!”
兩座領域如兩顆世界隕星,在這一刻激烈踫撞!
白色冰獄與漆黑夢域交疊,世界的邊緣如琉璃炸裂,天穹與大地都被撕開了縫隙!
整個月魂洞天仿佛一塊即將碎成齏粉的盤古殘骨,裂紋密布,天穹泣血!
霜寂瞳孔終于輕輕一縮。
“你……居然還能發動仙道領域?!”她聲音微沉。
可就在她話音落下那一刻——
嚴瑾,消失了!
在無數凍結的法則縫隙之間,一道金黑殘影如游龍穿行,宛如被夢境加持的殺神瞬移!
下一刻,一道身影從她背後橫空斬出!
一支八丈長的白玉毛筆,橫斬如長槍,筆鋒所指,夢魂三道凝聚為一線,斜劈而下!
這一斬,斬破命運,斬穿時空,斬裂規則!
霜寂神色終于大變!
即便她的感知已經逼近“時間前線”,也僅僅提前捕捉到了一絲殘影。
她猛地踏出一步,周身寒霧卷動,一枚銀白色道印自眉心飛出!
那是霜道至寒神通,“凍結規則之印”!
“鎮!”
“轟隆!”
冰印落下,夢魂殺三道震顫,整個領域竟被強行定格!
無數霜紋在空氣中交錯翻涌,像是一只寒霜織就的巨手,正準備強行按死嚴瑾!
虛空之中,無數晶瑩剔透的道紋交織如網,像是來自天地法則深處的冰封之鏈,凍結時間、鎖死空間。
筆停滯在她眉心前僅剩半寸的距離,卻再難寸進一步。那種感覺,就像整個天地都壓在他身上,連筆鋒都被某種天道之幕死死封住。
霜寂卻沒有絲毫松懈,她深知面前這個男人的恐怖程度。
只要給他一個呼吸的機會,局勢就可能逆轉!
“結束了。”
下一瞬,她指尖再次凝聚出第二枚“冰魄極印”!
這枚道印一旦落下,便能將嚴瑾的識海、肉身與靈魂徹底凍結為一尊“時間遺骸”——哪怕是仙尊也不可逃脫!
然而嚴瑾卻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沒有半點人氣,只有令人窒息的冰冷。
“本以為你會比玄穹聰明……現在看來,你們都是蠢貨。”
他語氣輕飄飄,像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可霜寂卻猛然心頭一凜!
一種從修煉之初就極少感受到的不安感,突然蔓延到了她的每一根神經!
“你……你要干什麼?”
霜寂心中隱隱意識到不妙,可話還沒落下,嚴瑾已經緩緩抬起左手。
五指攤開,一縷猩紅如血的微光,在指尖悄然點燃。
那是他的本命神魂火種!
下一刻,這縷火焰開始沿著識海蔓延燃燒!
不是燃魂術,而是自焚識海!
這一刻,他不僅點燃了神魂,還讓識海共燃,連同“夢魂領域”的核心也開始隨之劇烈顫抖!
霜寂臉色一變,驚怒交加︰“你瘋了?!”
但回應她的,是那聲勢駭人的一爆。
轟——
嚴瑾胸口那顆早已如岩漿般涌動的“魂道道果”,終于……炸裂開來!
黑金色的光芒如烈日爆發,照亮天地!
這是一場逆境中的燃盡之戰!
而嚴瑾本人則是渾身鮮血淋灕,眼、耳、鼻、口都溢出了血線,連衣袍都幾乎被蒸發殆盡!
可他的神情,卻出奇地清醒,冷冽到令人發寒。
他右手再抬,死死握住那根白玉造化筆,低聲吐出兩個字︰
“夢殺。”
那一筆之下,天地崩塌!
春秋卷在他身後自動張開,卷軸內萬千過往浮現,似古往今來的命數被同時喚醒!
他執筆畫出一線殘虹,夢魂殺三道盡數壓縮、融煉、爆發!
筆鋒未至,天地早已沸騰,時光長河逆流、命運深淵塌陷,整個冰界瞬間劇烈震蕩!
而霜寂仙子,在這一刻看向那一筆時,卻不是看見了殺意。
她看見的是自己——
那一個在漫長歲月里不斷斬斷情感、凍結靈魂、封印回憶的自己。
她看到自己一個人站在冰獄之巔,無數歲月過去,卻依舊一無所有。
那一刻,她……怔住了。
而這一剎,便是她的死期。
噗——
筆鋒破空,斬入她眉心!
她連抵擋都沒能做到,便已被那一線殘虹徹底貫穿神魂!
她的仙軀瞬間凍結,又在下一瞬徹底破碎,崩解為漫天晶瑩剔透的冰屑。
宛如一場永不停歇的白雪,飄落進這片破碎的戰場。
天地陷入死寂。
死亡來臨之際,她沒有咆哮,沒有掙扎,只是望著嚴瑾,嘴角微動︰
“原來你……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自己的生死……”
嚴瑾沒有回應,只是靜靜望著那漫天雪屑如流星雨般墜落,輕聲呢喃︰
“我收回之前的話……和玄穹比起來,你確實更狠一點。”
轟——!
霜寂死後,她留下的“冰界•絕念淵”開始劇烈震蕩,最終在一道天崩地裂的轟鳴中……
徹底崩塌!
一道道雪白光芒破碎為最初的靈力碎片,涌入天地,被夢魂領域吞噬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