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果然如嚴瑾所料,洞天之外觀望許久的各大聖地終于按捺不住了。
自從皇城那一戰之後,這座月魂洞天的天空就仿佛蒙上了一層透明的網,看不見,摸不著,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是六大聖地聯手布下的鎖仙大陣,其中包含著六種聖地的傳承絕學,只有通過特殊手段才能進出大陣。
各大聖主顯然是收到了白玉京發來的敕令也了解到了這月魂洞天很有可能就是和那位預言之中的魔尊有關自然是不敢大意。
先布置出鎖仙大陣一方面能夠封鎖一切想要出入的人另外一方面就是能夠監視洞天之中的事情。
若有修士仰頭望天,就會有種“被某種存在盯上了”的錯覺,心神俱裂,魂魄發顫。
下界各宗的高層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異常,可誰也不敢擅自動作,畢竟那種氣息太熟悉了,是來自上界的威懾。
他們唯一敢做的,就是連夜去書院找老夫子求援。
而現在,全天下也終于知道,那位年邁的儒衫老人,竟是這下界天道的意識化身。
而隨著那位掌控天道的黑袍老人消失,這個下界天道封印的解除,老夫子的實力也是直接突破了道境,在他們眼中如今真正能與嚴瑾比肩的,除了老夫子,幾乎再無第二人。
就在第三日清晨,風雲突變。
天邊陡然有七道虹光劃破雲霄,首尾相連,仿佛七柄神兵從天墜下,轟然落在京城外三十里之外的孤山之巔。
尚未徹底落地,山川大地便已震動,宛如七道天雷轟入地脈,連地氣都被震得翻涌起伏。
緊隨而來的,是一道平靜得近乎冷漠的男聲︰
“白玉京弟子,來見月魂天道化身。”
這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個洞天的法則束縛,在每一個修士的心神中回蕩,如若有神明在天外開口。
幾乎在同一刻,京城各方高層紛紛震動。各修仙宗門全部都亂作一團。
而皇城後宮偏殿中,卻是一派靜謐。
一道黑袍身影背對著所有人。他五官俊朗,與嚴瑾一模一樣,甚至連那種輕狂又沉穩的氣息也幾乎一模一樣。
但站在他身後的陳諾和商心言都知道,這只是嚴瑾的畫中人分身,他的本體據說要準備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來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們來了?”畫中分身低聲開口。
“嗯,如你預料的那樣。”
陳諾走上前,“這次來的是七位白玉京內門修士,說是找老夫子‘交流’,但這陣仗……更像是清算。”
商心言的面色卻沉了下來︰其中三人倒是眼熟……全是道境巔峰,白玉京的當代天驕。”
她語氣清冷接著說道︰“凌衍,智道修士,擅長推演和布局,是白玉京的‘九子’之一,修的是天算之術。”
“墨景之,主修殺道,據說早已參透‘殺生即永寂’的意境,具體啥實力現在也沒人知道。”
她說到最後一人時,聲音冷了幾分︰“還有一個叫杜輕塵……他當年原是墨山弟子,後叛出師門,投靠白玉京,如今成了白玉京力捧的畫道年輕一代魁首。”
分身嚴瑾听完,微微挑眉,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熟悉的不羈笑意︰
“嘖,年輕一代的畫道魁首啊。”
他拍了拍衣袖,像是終于等到了該來的一場戲。
“正好,今天拿這幾個人練練手吧。”
他轉過身,神色驟然一肅。
笑意退散,眉眼中只剩鋒利︰
“這一次,就別讓他們回去了。”
京城外的山巔之上,杜輕塵揮開一幅畫卷在虛空鋪展開來,一座飛檐斗拱、白玉雕欄的亭台樓閣隨之從紙上躍入現實。
七人就地而坐,雲海在他們腳下翻涌,恍若神只降世。
為首之人,正是凌衍。
他一身白金長袍,腰間掛著古銅法盤,手執青銅折扇,眉眼冷峻如刀刻。
而在他身後,其余六人皆閉目調息,氣息深不可測。
下界眾多仙門的宗主、掌教、長老,此刻全都伏于樓閣之外,無一人敢言。
即便是那些修煉了數百年的老怪物們,在這些上界的“年輕人”面前,也不得不低眉垂首、躬身貼地,仿佛一個眼神都可能引來滅門之災。
可這七位天驕等了一上午,直到日頭西斜,仍不見老夫子與大鳴朝廷的人來。
樓閣內風聲漸急,樓閣外眾人脊背發涼,汗水早已濕透衣衫。
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像狂風前的海面,死寂而沉重。
就在這時,遠處忽有一道聲音穿雲破霧而來,帶著幾分隨意︰
“諸位遠道而來,怎的不進我大鳴皇宮,喝杯茶,歇歇腳?”
霧氣被聲音撥開,一道黑袍人影踩著雲層緩步而來。
那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身形挺拔、神色溫潤,嘴角掛著懶散的笑意,步伐卻從容如閑庭信步。
然而,凌衍瞳孔微縮,死死盯住來人。
“你是……嚴瑾。”
他說這話時,語氣雖穩,眼中卻明顯多出幾分忌憚。
“你違背天道,擾亂下界秩序,白玉京奉命緝拿你回去受審。”
嚴瑾輕輕一笑,停下腳步,似乎正在思考這個“通緝通告”的合理性。
他緩緩抬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哦?就你們幾個?”
話音剛落,七人身形一震,幾乎在同時起身,氣息爆發開來,剎那間風雲變色!
七道氣機交織成一張無形天網,將嚴瑾牢牢鎖定。
那是一種獨屬于白玉京的秘術,每一道氣息都仿佛能裂山斷岳,連山林中的飛鳥都被驚得炸毛,直沖天際,又在半空中被震成碎羽,魂飛魄散。
周圍下界修士早已嚇傻。
原本他們還以為白玉京七子會和他們先進行和談,沒想到在嚴瑾出現之後他們居然一言不合直接動手!
山巔的氣氛幾乎凝成實質,凌衍輕輕一揮折扇,語氣淡然卻透出一絲凌厲︰
“動手之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交出你那件仙器卷圖,隨我回白玉京受審。否則……”
他低聲念誦,一道道晦澀玄奧的道文在他腳下浮現,像是某種古老天機在緩緩甦醒。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這些道文是算道的咒語,若是全數演化完畢,天命流轉,殺局便成。
可嚴瑾卻只是笑了笑,神情依舊懶散,眼神卻多了一絲譏誚。
“就憑你們根本就不夠看,現在無非就是想激我出手而已。”他淡淡道,“白玉京那幾位老不死的,想看看我現在恢復到幾成竟然就只派你們這些菜鳥來。”
“行啊。”他說著,將黑袍一甩,袖中隱隱浮現一縷灰白畫卷邊角。
“那就如你所願。”
風再次吹起,卷起他衣袂獵獵作響。
畫卷尚未完全展開,便有狂風自地脈中激蕩而出,似乎連天地都在歡呼什麼即將降臨的存在。
嚴瑾眯起眼,喃喃自語道︰
“白玉京的人,百年前滅我畫道根脈。”
“現在還敢來下界?”
他聲音不大,卻透著說不出的沉冷。
“真是不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