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寒暄過後，嚴瑾剛準備和母親多說兩句，就見沈青黑著臉，從一片斷壁殘垣里邁步走了出來，腳下踩著的，正是他親手削下來的瓦礫磚瓦。
他的神情相當微妙，一邊是對嚴瑾修為突破到靈境的震驚，另一邊則是對自己辛辛苦苦守了十幾年的老閣樓……一劍削了個大洞的肉痛。
“咳，我發誓……屋頂真不是故意削的。”
嚴瑾干笑一聲。他太清楚沈青這人平時溫文爾雅，但真要急了，絕對能把他往死里揍。
沈青看了他一眼，長長嘆了口氣。
只是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像是在說︰“我信你個鬼。”
氣氛正微妙著，陳諾也從旁邊悠悠踱步過來，她雙手抱胸，眼神有些復雜，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說吧，你到底什麼時候踏入靈境的？還有，你居然會用姑姑的‘星辰劍’？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系啊？”
“咳咳……”
嚴瑾被問得一噎，裝作咳嗽兩聲︰“這事……等我回書院之後慢慢解釋。”
說完，他轉過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母親和二姐，眼神變得柔和了些，語氣也不再吊兒郎當。
“娘，姐，在你們走之前，我得先說件正經事。”
他說著頓了頓，神情少見地鄭重起來︰
“我已經和父親達成了秘密協議，接下來要在外人面前，跟嚴家劃清界限。”
嚴母一愣，剛要出聲，嚴瑾已經搶先補充道︰
“不是斷親，是演戲，也是掩護。算是父親給我，也給嚴家留的一條後路。現在朝堂局勢詭譎，我若是繼續以嚴家之子行事，反而處處掣肘。”
他說到這里，語氣一沉，“還有……那嚴峰，已經被我解決了。”
“解決了？”嚴芊芊忍不住捂住小嘴，脫口而出道︰“你是說……你把他殺了？”
“嗯。”
嚴瑾點點頭，眼神堅定，沒有閃躲。
“他早已不是那個‘嚴峰’了，被紫雲仙門的老祖奪舍，只剩下一副行尸走肉的空殼。他要是活著，不止會來殺我，你們，還有嚴家也一個都跑不掉。”
空氣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沈青和陳諾臉色倒是平靜，顯然早有心理準備。只是听到“斬殺紫雲仙門老祖”時，仍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神，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而嚴母和嚴芊芊的神色就復雜得多了。
哪怕嚴峰已經十年未歸，哪怕這十年間兄妹情分幾乎為零，但在名義上，他始終是嚴家的“嫡長子”。
如今突然听說被嚴瑾親手殺了，任是誰，短時間都很難接受。
嚴母看著他，眼中滿是情緒翻涌，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
“我相信你不會做錯事……只是這件事傳出去，怕是會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
“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別總想著一個人扛。”
“對啊阿瑾。”嚴芊芊也點頭附和，“就算你不信父親，難道我們娘倆也不值得你信任嗎？”
“我不是不信你們。”
嚴瑾撓了撓頭，苦笑一聲，“只是那時候情況太復雜，證據也還沒查清楚，時間太短了……我根本來不及一個個解釋。”
“不過現在我能說的，全都說了。”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格外認真︰
“姐，娘，你們別在這兒停太久。若是被人看見，對父親那邊的安排會有影響。現在看我活蹦亂跳的，放心了吧？”
嚴芊芊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眼圈卻有些發紅。
嚴母則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聲音溫柔卻有力︰“不管你以後要做什麼，你永遠是我兒子。”
嚴瑾沖沈青遞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人我就交給你了。”
沈青心領神會，點頭應道︰“你放心，我會親自護送夫人和二小姐回嚴府。”
嚴母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臨走前，她輕輕拍了拍嚴瑾的手背，眼神溫柔中帶著點兒不舍︰
“瑾兒，你已經長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但不管你走得多遠，記住，咱們始終是一家人。”
嚴瑾笑了笑，點頭應下︰“我記得。”
等母親和二姐在沈青的陪同下離開後，陳諾眼神一亮，立馬湊了過來，眨著眼楮笑得像只狐狸︰
“好了，現在輪到我提問了吧？”
嚴瑾攤攤手，一副早就認命的樣子︰“行吧，早知道你這頓‘靈魂拷問’跑不了。”
兩人並肩往皇家書院走去。
一路上，陳諾倒是沒多話，只是眼神總不老實地時不時打量他一眼，像是在忍耐。
直到回到嚴瑾的住處，門一關上，她就毫不客氣地“啪”一聲把劍拍在了桌子上︰
“好了，現在說吧。那些敷衍我用的爛借口省省，先解釋一下你這靈境修為是怎麼回事？”
嚴瑾坐在椅子上，像卸了大山似的松了口氣，笑著說道︰
“其實我在大元那邊就已經突破了，只不過……是長公主殿下親自出手，把我修為壓了下來，為的是瞞過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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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姑還有這手？”陳諾挑了挑眉毛，眼楮睜大了一圈，“怪不得你之前明明只有凡境四重，卻打得跟玩一樣。感情一直在‘扮豬吃虎’？”
嚴瑾聳聳肩︰“也不是裝，我是被逼的啊。主要是我身上的‘天道注意力’太高了，要是真暴露出來，說不定雷劫直接就把我送走了。”
“那你後來是怎麼……突然解開姑姑地壓制的？”陳諾問得認真。
“跟嚴峰打的時候。”嚴瑾眼神微微沉了沉，“那場打斗刺激了體內靈力，順勢沖破了壓制，長公主設下的手段也就解開了。然後我又借著天道反哺的反沖力，把修為往前推了一把。”
“怎麼總是感覺你說出來的話那麼抽象呢。”陳諾咂舌，然後又狐疑道︰“那星辰劍呢？也是姑姑教你的？”
“不是，”嚴瑾嘿嘿一笑，“那是我偷師的。”
“偷師？”
“嗯，我自己悟的，叫‘客從我處來’。差不多就是看誰的招式順眼，我復制就能使出來。”
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不就是藝術的本質嘛，借鑒、融合、升華，最終超越。”
陳諾當場翻了個白眼︰“你小子真是越來越會胡扯了，反正從你嘴里說出來的就沒有一句真話？”
“我說了嘛，藝術源于生活，生活源于外掛。”嚴瑾攤手，“要不你以為我一個小小凡境四重，能斬一個被老怪奪舍的靈境修士？開掛啊寶貝兒。”
“你叫誰寶貝？”
“我……呃，純屬嘴瓢了。”
“哼，你現在真能裝。”
“謝謝啊，真誠的夸獎我就收下了。”
正斗著嘴，嚴瑾忽然神色一動，低頭取出傳信玉簡。
感受到玉簡上閃爍的靈光，他神情一瞬間凝重，等掃完上面的信息後，眉頭卻緩緩松開，嘴角也揚起一絲熟悉的笑意。
“有個朋友要來找我。”他說，“正好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哦？”陳諾眼楮一眯，嘴角噙著笑，“你在這兒還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
“當然有。”嚴瑾理直氣壯，“雖然少，但貴在優質。”
“說得我還得跟人爭寵似的。”陳諾輕哼一聲，“得，看在你今天表現還算不錯的份上，給你這‘優質朋友’一次面試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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