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嚴瑾心里有數︰現在這個局面，他根本沒資格正面對上瘋丹和夢玄子這兩個老怪物。
修為雖然被推到了凡境巔峰，照理說現在借造化筆制力，說不定能踫一踫靈境的門檻。
但問題是造化筆現在死沉死沉的，根本就毫無動靜。
還有小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種感覺就像是之前自己靈根覺醒之後那會失聯一樣。
現在要他硬剛那兩個從上界下來的老妖怪就等于把陳漁一個人推上前線，讓她一個人扛下所有壓力。
嚴瑾不是不信陳漁的實力。他只是不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給一個女人。
所以他想起了那片還掛在天上，遲遲沒落下來的天劫雷雲。
那是他用《吶喊》畫出來後引發的天劫，是天道對“畫中恐懼道痕”的一種回應。
但那一劫最終沒落下來，有兩個原因。
第一，天道壓根兒沒找到《吶喊》的作者是誰。嚴瑾畫完就藏起來了，跑得飛快。
第二，陳漁後來出手將其收走，把天劫的因果從嚴瑾身上轉移了出去。
目標沒了，雷劫當然下不來，但它又不甘心這麼收場，于是就掛在天上不走了。
那片天劫雷雲就這麼在天幕上翻滾了十幾天，在這期間雷雲之中的天劫之力越來越強大。
陳漁說過，如果再展開《吶喊》，那積蓄了這麼久的天劫一定會劈下來。
但問題是這次的雷劫比之前暴躁十倍不止，要是直接劈下來，整個大元京城怕是要被劈成黑炭。
“所以你想劈誰？”陳漁開口，語氣平靜得像在問晚飯吃什麼。
“瘋丹老怪。”嚴瑾回答得毫不猶豫，“他走丹道，最容易下手。”
“夢玄子不行。”他搖了搖頭，“那老狐狸修的是算道，命格敏銳得要命。雷劫一動他就能算到，和瘋丹老怪相比要困難很多。”
陳漁听完，眉頭輕揚，嘴角露出點意思不明的笑︰“沒想到你對丹道和算道還有如此見識？我記得皇家書院可沒教這些吧？”
“書院沒教，但老夫子給我單獨上課的時候講過。”嚴瑾坦然相告，對于這種事情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陳漁點了點頭，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你說得不錯。瘋丹確實容易中招，他一心撲在藥性上，對天道的感應確實要比夢玄子遲鈍許多。只要我定位清楚本體所在，你這邊一引，《吶喊》一展開，天劫就能精準劈他腦門上。”
“至于夢玄子，他現在只有一道分身，就算推演出什麼來，在瘋丹老怪的分身消散之後也沒人能配合他出手。除非他本人敢下界。”
嚴瑾听到這里，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你……你剛剛說‘本體’？”他愣了一下，“所以你現在……不是本體？”
陳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對于這一點也不詳隱瞞︰“下界對修為的限制嚴格，真身早就不能隨便下來。我在你面前的，只是我的星辰分身而已。”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容像清風一樣柔和，和平時那副冷漠淡然的模樣判若兩人，竟讓嚴瑾看得有點走神。
他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話問了出來︰“那……這事兒還有別人知道嗎？”
陳漁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哦。就連小九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我就是本體。”
嚴瑾愣了一下，也就是說，他是唯一一個知道陳漁這個秘密的人？她竟然這麼信任我嗎？
但現在，嚴瑾已經沒空去琢磨其他亂七八糟的事了。
兩人的計劃很快就直接進入了執行階段。
陳漁早就留了一手。她的分身能下界，是因為她在上下界之間偷偷留下了一道通道殘痕。
這一手，是她早在下界前就布好的伏筆。
雖然她的本體還在閉關，但要找到瘋丹老怪的位置，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夜晚，客棧的房間里燈火昏黃，屋外的細雨紛飛。
陳漁緩緩睜眼，臉上帶著一抹藏不住的篤定和笑意，對嚴瑾說道︰
“本體鎖定位置了。”
“瘋丹老鬼正在七寶丹峰煉他那顆‘奪天造化丹’。人坐在七星火陣陣眼正中，靈息封閉，感知降到最低。”
“這時候引雷劫劈他是最好的機會。”
嚴瑾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點頭，從陳漁手中接過那卷熟悉的畫軸。
畫軸之中正是當時掛在天幕上的《吶喊》。
這畫卷看著普普通通，連點殺氣都沒有，但嚴瑾知道，它里頭封著的是當初震驚天地的那張詭異人臉，一張能讓天道都頭皮發麻的恐懼之臉。
他指尖剛踫上畫軸，卷面上的那張“驚恐面孔”仿佛被喚醒，緩緩睜眼，竟然落下了兩行濃如墨汁的黑淚。
窗外，天色驟變。
沉寂多日的雷雲像是忽然被人敲碎了天靈蓋，“轟”的一聲炸開！
整片天幕雷蛇狂舞，閃電如鞭，倒掛天際，電光把整個京城照得如白晝。
“這天劫來得倒是挺積極……”嚴瑾咂了咂嘴。
下一秒，他手腕一抖，畫卷唰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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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一聲尖利得幾乎撕裂人耳的嘶吼，從畫卷深處炸了出來！
像是無數亡魂同時哭號，像是天地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股腦地朝著這方世界傾瀉而出！
“轟隆隆！！！”
那片盤踞在京城上空、像是睡了七天的雷劫雷雲，此刻仿佛終于找到了目標。
雷鳴如萬龍咆哮，直卷九霄，伴著怒意和毀滅的意志，傾瀉而下！
可就在雷光即將轟入京城時，陳漁袖袍一甩，一枚泛著幽幽青光的“界引符”騰空而起，直插雲霄。
“轉。”
只一個字。
轟——
雷光如奔流，被硬生生從半空拐了個九十度，瞬間掉頭改道，轟然貫穿天幕——
直！劈！而！上！
而此刻的上界，上界丹宗的七寶丹峰上。
瘋丹老怪的本體正盤坐丹爐之前，神色肅穆，口中低吟著古老咒語，火焰在他四周跳動如龍。
丹爐之中，一顆金紅交融、光芒流轉的丹丸正在緩緩凝聚成形。
這正是他苦修百年的巔峰之作——“奪天造化丹”，成則一步登天，敗則身死魂滅。
但他顯然沒料到，意外比丹藥更快一步。
轟！
煉丹室頂端的陣法轟然炸裂，一道雷影從虛空中撕裂而下，快得根本不給人反應時間。
“啊啊啊——！！！”
一張巨大詭異的“吶喊面孔”從雷光中猛地撲出，嘴巴張得足以吞下一座山頭，仿佛在撕心裂肺地控訴著什麼。
“師尊不好啦——有九天劫雷撕裂了界壁！沖咱們來的！！”
一個滿臉驚慌的小童從門外跌沖進來，聲嘶力竭地大叫。
瘋丹老怪猛地睜開眼，披散的白發根根倒豎，他神色猙獰地看著那顆即將成形的丹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瘋狂與憤怒。
“這是誰？！誰敢……”
話沒說完，天雷轟頂而落！
丹宮爆裂！山峰崩塌！
整個七寶丹峰，化為焦土！
雷劫所到之處，萬象皆滅！
只留天地間，一聲仿佛穿透心魂的“吶喊”，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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