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據點的鐵門剛擋下第三波撞擊，江源握著長刀的掌心就沁出了冷汗。據點里的應急燈忽明忽暗，映著甦悅攤開的地圖——舊圖書館的位置被紅筆圈了三次，旁邊潦草寫著“禁忌區”三個字。
“物資撐不過三天。”甦悅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劃過地圖上被紅霧覆蓋的區域，“剛才檢測到空氣里的輻射值又漲了，那些變異體的外殼正在硬化。”她從口袋里掏出半塊能量棒，遞到林宇面前時，突然發現少年的手腕上爬著幾道淡紅色的紋路，像極了變異體皮膚下的血管。
林宇猛地縮回手，袖口往下拽了拽“沒事，昨天被劃傷的。”
江源的目光頓了頓。他清楚記得，昨天的戰斗里林宇根本沒受傷。
就在這時，據點外傳來變異體標志性的嘶吼，卻比往常多出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尖嘯。江源貼在鐵門後听了片刻，突然臉色驟變“不對勁，它們在……撞牆？”
據點是廢棄的銀行金庫改造的，牆體澆築了鋼筋混凝土，之前變異體的撞擊最多留下白痕。可這次，牆壁竟在微微震顫，灰塵從天花板簌簌落下。甦悅迅速打開監測儀，屏幕上的波形圖瘋狂跳動，峰值比上次高出三倍“是新的變異體！體型至少是之前的兩倍！”
林宇突然站起身，動作僵硬地走向了望口“我去看看。”他的步伐有些踉蹌，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江源伸手想攔，卻被甦悅用眼神制止——她正指著林宇後頸，那里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形狀像條小魚。
“轟！”
一聲巨響炸開，鐵門被撞得凹進一塊。江源揮刀砍向從裂縫里探進來的觸須，刀鋒卻被彈開，火星濺在他手背上。那觸須泛著冷光，截面竟露出金屬般的光澤，絕非生物組織。
“是機械改造體！”甦悅突然想起什麼，翻出背包里的舊報紙，頭版照片上的科研基地正在冒煙，“三個月前城北實驗室爆炸，傳言他們在搞‘生物兵器’……”
話沒說完，林宇突然從了望口摔了下來，胸口插著根生銹的鋼管，鮮血染紅了半張臉。他指著門外，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最後用盡氣力吐出三個字“別信她。”
甦悅的臉色瞬間慘白。
江源這才注意到，甦悅的背包拉鏈上掛著個徽章，圖案和報紙上的科研基地標志一模一樣。而林宇摔落的地方，散落著幾張照片——上面是穿著白大褂的甦悅，正給籠子里的變異體注射藥劑。
“你早就知道變異體在進化？”江源的刀緩緩指向甦悅，“舊圖書館的線索是假的，你是想把我們引去實驗室的陷阱？”
鐵門的裂縫越來越大，外面的尖嘯變成了整齊的撞擊聲，像是有誰在指揮。甦悅突然笑了，從懷里掏出個金屬球“紅霧不是天災，是我們基地的‘淨化程序’失控了。那些變異體，本來是用來清除污染的工具。”
金屬球突然亮起紅光，據點里的監測儀瞬間爆鳴。江源這才看清，甦悅的瞳孔里也有同樣的紅光在閃爍——她的眼球，竟是只義眼。
“林宇是第一個成功融合的‘適配者’。”甦悅的聲音變得機械，“你們以為他在放哨？他是在給外面的‘同類’發信號。”
林宇的尸體突然抽搐起來，手背的紅紋蔓延到脖頸，皮膚下的蠕動越來越劇烈。江源想起他剛才的話，猛地看向甦悅手里的金屬球——那東西正在吸收紅霧，表面浮現出和林宇頸後一樣的紋路。
“你想讓我們都變成變異體？”
“不。”甦悅按下金屬球的開關，據點的通風口突然噴出淡紫色的氣體，“我需要你們活下來。圖書館地下三層，藏著能逆轉紅霧的抗體，但只有‘未被污染者’能接觸。”她的義眼突然彈出根數據線，插進牆壁的接口，“這是基地最後的權限，我幫你們打開通道。”
鐵門轟然倒塌，機械變異體的巨爪探了進來。甦悅突然撲向江源，將半塊能量棒塞進他口袋“能量棒里有定位器，跟著信號走。記住，別相信眼楮看到的‘紅紋’。”
她轉身沖向變異體，金屬球在掌心炸開白光。江源看著她被觸須刺穿身體時，嘴角竟帶著解脫的笑，而林宇的尸體上，紅紋正順著地面爬向甦悅的血跡，像在完成某種交接。
通風口的氣體帶著刺鼻的甜腥味，江源突然感到後頸發癢，伸手一摸，摸到了幾道剛浮現的紅紋。他攥緊那半塊能量棒，突然明白林宇那句“別信她”的真正含義——甦悅說的“未被污染者”，根本不存在。
紅霧在此時劇烈翻滾，機械變異體的嘶吼里，竟混進了人類的說話聲，像極了基地廣播的頻率。江源看著伙伴們驚恐的臉，突然想起甦悅最後看他的眼神，那里面藏著的不是算計，是懇求。
舊圖書館的方向，突然亮起一道白光，穿透了厚重的紅霧。
凌晨三點，監測儀的警報聲刺破值班室的死寂。陳默抓起防風鏡沖出房門時，基地外圍的電網正 啪作響，原本透明的防護屏障上，正爬滿蛛網狀的灰霧——那是“迷霧”突破三級防御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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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西牆失守了！”通訊器里傳來小李變調的喊聲，背景音是金屬扭曲的尖嘯。陳默踩著滿地碎冰狂奔，靴底碾過的冰晶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這是迷霧濃度超標的典型特征。
他趕到西牆時，只看見半截斷裂的合金門，門栓上的齒痕整齊得不像生物所為。小李的防寒服掛在牆頭，衣角沾著的霧粒正順著布料往里滲，接觸到皮膚的地方，浮現出細密的冰晶紋路。
“別踫！”陳默揮開想上前救人的隊員，自己用特制鋼鉗夾起防寒服。布料剛離開牆體，就听見“ 嚓”一聲脆響，小李的工牌從口袋里滑落，照片上的笑臉已經被冰晶覆蓋，只剩下輪廓。
這是迷霧出現的第七天。最初只是基地外圍的晨霧比往常濃些，直到第三天，出去勘測的小隊集體失聯，搜救隊在五公里外的冰湖里打撈出他們的裝備——所有金屬都結著透明的冰殼，敲碎後，里面是空的。
“隊長，監測儀顯示霧里有活性物質。”新來的實習生林夏舉著儀器跑過來，鏡片後的眼楮亮得驚人，“成分和三年前極地冰層里發現的史前病毒高度吻合。”
陳默的手指猛地收緊。三年前那場“冰原事故”被定性為意外，可他清楚記得，當時負責病毒研究的，正是林夏的導師張教授——那位在事故後宣稱“病毒已徹底滅活”的權威專家。
迷霧突然劇烈翻涌，西牆內側的溫度計指針瘋狂下墜，瞬間跌破零下三十度。陳默看著自己呼出的白氣在半空凍結，突然發現林夏的睫毛上沒有霜花，她裸露的手腕在低溫里甚至泛著暖意。
“你不冷？”
林夏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從背包里掏出暖手寶“我體質特殊，比較抗凍。”她轉身調試儀器時，陳默瞥見她後頸的衣領下，有塊皮膚的顏色比周圍淺些，形狀像片雪花。
那是病毒感染的初期癥狀。陳默在三年前的事故報告里見過無數次。
警報聲再次炸響，這次是基地中心的警報器。陳默抓起對講機，听見中控室的老王在嘶吼“儲備糧！迷霧在腐蝕儲備糧倉庫的鋼門！”
全隊人瘋了似的往倉庫沖，跑過實驗樓時，陳默突然停住腳步。三樓的實驗室亮著燈，窗簾縫隙里透出的光，是迷霧病毒最喜歡的波長。他踹開虛掩的門，看見林夏正將一支藍色藥劑注入迷霧樣本，容器里的灰霧接觸藥劑後，竟沸騰成金色的液體。
“這是……”
“病毒抑制劑。”林夏轉身時，手里的針管還在滴液，“我導師騙了所有人，他早就發現病毒能在低溫下復活，這些年一直在偷偷研究馴化方法。”她指向牆上的地圖，儲備糧倉庫的位置被圈了紅圈，旁邊標著“病毒巢穴”，“倉庫的制冷系統是他改造的，現在成了迷霧的溫床。”
陳默的目光落在桌角的實驗日志上，最新一頁的日期是昨天，上面寫著“第73次人體實驗失敗，受試體體表出現雪花狀斑紋，體溫異常升高……”
窗外傳來隊員的慘叫。陳默沖到窗邊，看見倉庫的鋼門已經被腐蝕出大洞，灰霧涌出來時，裹挾著無數冰晶狀的生物——它們長著人類的四肢，軀干卻是透明的冰殼，里面隱約能看見蜷縮的人影。
“那是被迷霧吞噬的人。”林夏的聲音帶著顫抖，“抑制劑需要活體引導才能生效，我本來想……”
陳默突然明白她後頸的雪花紋是什麼了。他抓起桌上的藥劑，往自己胳膊上注射時，林夏猛地撲過來搶奪“你不行！你的體質對病毒沒有耐受性！”
“但你有。”陳默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早已蔓延開的雪花紋——那是三天前搜救時被霧粒劃傷留下的，“你一直在等我出現，對嗎？就像你導師設計的那樣，讓有抗體的人帶著抑制劑沖進巢穴。”
倉庫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是隊員在用炸藥封堵缺口。陳默將剩下的藥劑塞進林夏手里，自己抓起消防斧“告訴老王，守住通風口。”
他沖出實驗樓時，迷霧里的冰晶生物正朝著他的方向聚集，它們的冰殼上，映出陳默後頸越來越清晰的雪花紋——那是同類的信號。
林夏站在窗前，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灰霧中，突然抓起對講機“啟動備用方案，目標已進入巢穴。”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剛浮現的雪花紋，原來所謂的“體質特殊”，不過是病毒在她體內潛伏得更久。
迷霧深處，陳默的斧頭劈開最後一只冰晶生物，倉庫中央的制冷機組正嗡嗡作響，外殼上爬滿的血管狀紋路，在低溫里跳動得像顆心髒。他摸出藏在衣領里的抑制劑引爆器，突然听見機組里傳來模糊的敲擊聲，節奏像極了基地的求救信號。
原來那些被吞噬的人，還活著。
陳默按下引爆器的瞬間，看見冰晶生物們突然調轉方向，朝著倉庫外狂奔——它們不是來攻擊的，是來警告的。而林夏在對講機里喊的最後一句話，此刻才在他腦海里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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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劑會殺死所有被感染的生物，包括你。”
趙野的軍用靴踩碎第七塊顱骨時，終于在紅霧里聞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不是腐肉的酸臭，是帶著鐵銹味的甜，像極了他藏在戰士背包里那半罐過期的草莓醬。
“隊長，左翼有東西過來了。”通訊器里的聲音劈了叉，新兵小周的呼吸聲比霧里的嘶吼還抖。趙野抬手按住耳機，視線掃過迷霧中晃動的影子，那些輪廓比往常的畸變體更高，關節處泛著冷光，不像是血肉該有的質感。
三天前，他們小隊奉命進入紅霧籠罩的d區，尋找傳說中能淨化迷霧的“源石”。可現在，彈藥只剩半數，小周的左臂被畸變體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傷口邊緣正泛著和迷霧同色的潮紅。
“把這個涂上。”趙野扔過去半管凝膠，那是基地研發的抑制劑，據說能延緩感染。但他沒說的是，昨天他在廢棄醫院的檔案室里，見過這份藥劑的實驗報告——最終階段的受試體，都會長出骨質外甲。
小周的慘叫突然炸響。趙野轉頭時，看見一道猩紅的影子刺穿了新兵的喉嚨，那東西長著螳螂般的鐮刀臂，軀干卻是半透明的，能看見里面纏繞的血管，正隨著呼吸搏動，像團活的血肉。
“是‘縫合體’。”趙野的瞳孔驟縮。資料里說這是紅霧濃度超標後的變異體，由多個畸變體的殘肢拼接而成，卻保留著獵食者的本能。他揮刀砍向怪物的鐮刀臂，刀刃撞上時迸出火星，那外殼竟比他的戰術刀還硬。
更可怕的是，小周的尸體正在快速干癟，血液順著怪物的鐮刀臂倒流，融進它半透明的軀干里。原本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竟浮現出小周的臉，眼球在怪物的胸腔里直勾勾盯著趙野。
“它在吸收死者的特征。”趙野突然想起醫院檔案里的照片，最早的縫合體只有一條腿，可現在，這只已經長出了完整的人類手掌，指甲縫里還卡著小周的軍牌。
紅霧在此時劇烈翻涌，趙野的戰術頭盔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內置對講機里響起個陌生的女聲，清晰得不像隔著霧“瞄準它後背的紅點，那是未融合的脊椎骨。”
他下意識照做，子彈穿透紅霧的瞬間，怪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嘶吼，轉身時，趙野看見它後背果然有塊搏動的紅肉，形狀像顆倒置的心髒。而那心髒上，赫然貼著塊銘牌——屬于三個月前失蹤的勘探隊隊長，他的照片還貼在基地的榮譽牆上。
“你是誰？”趙野對著對講機低吼。
“你背包里的草莓醬，是我留的。”女聲輕笑起來，趙野突然想起出發前，炊事班的林姐硬塞給他的罐頭，說“紅霧里聞見甜的，就往西北跑”。
怪物的鐮刀臂突然轉向，目標不是趙野，是霧里某個更濃的影子。趙野趁機後撤，看見那影子里站著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的注射器正往自己脖子上扎，她裸露的胳膊上，爬滿了和怪物同款的血管紋路。
“林姐？”
女人轉身時，趙野看見她的半邊臉已經晶體化，眼楮變成了渾濁的紅色“源石不在d區，在這些怪物身體里。它們不是畸變體，是……失敗的淨化者。”
怪物的嘶吼突然拔高，趙野這才發現，它新長出的手掌正死死攥著塊發著微光的石頭，石頭里流淌的紅光，和林姐眼楮里的顏色一模一樣。
“注射這個。”林姐扔過來支藥劑，管身貼著“最終適配劑”的標簽，“要麼變成它們的養料，要麼……成為能控制紅霧的‘新物種’。”
趙野的戰術靴突然被什麼抓住，低頭看見小周的尸體正從地里爬出來，脖頸的傷口里鑽出無數紅色的觸須，觸須頂端，是顆縮小版的源石，正閃著蠱惑的光。
紅霧里的甜腥味越來越濃，趙野摸出那半罐草莓醬，發現罐子上的生產日期，正好是紅霧爆發的那天。而林姐的白大褂後心，印著被血浸透的編號——和他在醫院檔案里看到的，第一例縫合體實驗者編號，完全一致。
怪物的鐮刀臂終于揮了過來，趙野卻在此時看清，它胸腔里那張小周的臉，正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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