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木木的大軍雖然沒有被全殲,可三萬大軍殺出重圍不過數千人。
此刻他方才意識到,宰銳庭和何必原的看似是在疾馳拒戎城,截斷大軍後路,實則不然,是在故意等著己方分兵 阻擊,然後圍而殲之。
接連兩場大勝仗,也徹底讓一眾朝廷將軍收起了對趙凝雪的輕視之心。
不敢在將其視作一個女子,心悅誠服的尊其為三軍統帥。
幾番消耗下來,也野的五十萬大軍不知不覺中已經損失了十余萬。
當下他手中可用之兵已經不足三十萬,而且全部被壓縮在牧州 北部,極難展開有效反擊。
加上趙凝雪的騷擾式戰術,更是讓其 後軍苦不堪言。
張子良和陳子銘布下的此局,戎從出兵南下開始,便已經注定了敗局,沒有絲毫懸念。
為了這一戰,趙牧等了十余年,顧鄴也窩囊了十余年。
不動則已,動如雷霆,一擊便能直插要害,解決困擾中原北方數百年的疆土遺失問題。
當接連大捷消息傳回長安之時,朝野震動 ,應該不止是朝野震動,而是天下沸騰。
誰能想到那個窩囊了近二十年的皇帝陛下,不僅解決陳姝之亂,還朱雀門之變中枉死之人一個清白。
同時還能鏟除望族之禍,收的天下民心盡歸。
如今更是配合趙牧,一舉圍困了戎族的五十萬大軍。
要知道這五十萬大軍乃是戎族全部家底,一旦全部折在了這里,那接下牧馬北上,收復中原失地便是指日可待。
于此同時,趙牧第一反賊的名聲隨著他大破戎族大軍,灰飛煙滅。
此刻世人方才想起,那個天天高喊的反賊,實則從未真正意義上做出過謀反之事。
反而在沒有朝廷支持之下,一直替北玄守著邊疆,替整個中原守著北方門戶。
當遮蔽雙眼的迷霧散去,人們方才知道何為忠義,何為奸逆。
顧鄴看著不斷傳來的捷報,積郁心中多年郁結之氣終于緩緩呼出。
“大哥,老陳,你們看到了嗎,中原又一次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數百年間丟失的疆土也會一一回歸。”
對于父親,顧鄴沒有太多感情,畢竟他是婢女之子,顧長德對于他也僅僅只是盡了父親二字的義務。
倒是顧權,真的將他看作親弟弟,細心呵護,悉心教導。
明明只是兄長,卻更似一個循循善誘的父親。
至于陳子銘更不用說,一直陪著他行走黑暗之中。
只是沒有想到隕落在了黎明之前。
“陛下,第一批馳援北境的糧草已經交付給安州將軍賀年。”
“這是第二批糧草調撥令,還請您批閱。”
蔡倫如今的地位水漲船高,以戶部尚書之名兼任首輔,統領百官。
對于這只圓滑至極老狐狸,百官倒也十分信服,畢竟蔡倫的能力雖不如陳子銘,但也絕對不會相差 太遠。
只是這家伙一直低調,故而沒有太多名聲大噪的豐功偉績。
若是細細推敲就會發現,只要他經手之事,一般都會被處理的滴水不漏。
陳姝覬覦戶部多年,卻始終拿蔡倫無可奈何,除去顧鄴和陳子銘袒護之外,他自己謹小慎微,聰明狡猾也是無可否定的。
顧鄴隨手翻看了下一,便朱批同意,看向蔡倫道︰
“京都大獄之中關押的叛賊,一直關押下去也不是辦法,蔡大人覺得當如何?”
蔡倫綠豆小眼滴溜溜一轉,沉聲道︰
“陛下,亂世當重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顧鄴微微一笑,蔡倫這幾句話說到了他心窩之上。
他的想法也是,無論輕重,一並處死。
只不過作為君王,有些話不適合從他嘴中說出,更適合從臣子嘴中說出。
“此事你與六部大臣商議之後,起草一份詔書,送到朕這里來。”
蔡倫恭敬道︰
“是,陛下。”
他沒有轉身離去,而是站在原地遲疑了片刻道︰
“陛下,微臣還有一事相求。”
正在批閱奏章的顧鄴抬頭看向蔡倫 ,有些好奇道︰
“蔡大人有何事相求?”
“微臣希望將犬子蔡京調離京城,去往邊軍。”
顧鄴知道蔡倫心中想法,無非是避嫌,正官場。
“蔡大人也注意這些細節嗎?”
“朕還是相信你蔡家的。”
蔡倫搖搖頭,如今他身為首輔,兒子蔡京優又是御林軍統帥。
一文一武,而且都是手握大權之人,難免會招來閑言碎語。
他有想過辭官歸隱,讓兒子一心一意報效朝廷。
只是當下北玄這種亂局 離不開他從中調度,加上陛下手上 又差可用之人,更是無法離開。
“陛下,還請將御林軍統帥蔡京調往邊軍。”
顧鄴問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 他的意思。”
“啟稟陛下,這既是他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 。”
對于這個京城御林軍統帥,蔡京真的不喜歡,他寧願做一個邊軍小卒,也不願苟在長安。
顧鄴笑道︰
“怎麼,還怕我清算了蔡家?”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人言可畏。”
顧鄴在此確認道︰
“你就這麼一個兒子,邊軍畢竟是邊軍,隨時都有可能死人的。”
蔡倫道︰
“正是只有一個兒子,所以才更不能留在長安。”
“若是戰死 邊疆了 ,那是他的命。”
“若是活著回來了,那所有人也無話可說。”
“若是人人都想我這般,靠關系讓親近之人留在長安做官,朝廷豈不是亂套了。”
眼見蔡倫心意已決,顧鄴沒有再多說什麼。
蔡倫當下畢竟是名義上的百官之首,一言一行都落在百官眼中,自是不能落下把柄。
“好,那便封蔡京為無罪軍大將軍,率領大軍前往澹州邊境,以防劉琦繼續東進。”
蔡京本來就是無罪軍副將,如今官升一級,替代宋健彰成為無罪軍統帥。
“多謝陛下成全。”
看著蔡倫離去的背影,顧鄴一邊搖頭,一邊笑道︰
“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謹小慎微。”
提到蔡京,他不由想起了顧潯,不由放下朱筆,走出門外。
微微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眼中盡是擔憂之色。
“也不知道潯兒怎樣了,是否有把握渡過天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