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來回踱步的蔡夫人聞聲,急忙迎了出來,絲毫沒有在乎蔡京戰甲上沾著的鮮血,摟住了蔡京。
“我的兒呀,你這一去就是五年,可想死娘了。”
“嗚嗚嗚。”
蔡夫人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對兒子的思念化作一滴滴淚水滾落在兒子冰涼的戰甲之上。
“娘,孩兒也想你。”
在外面他是悍不畏死猛將,流血不流淚。
回到了家,那他便只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爹娘永遠的心頭肉。
蔡倫強忍著沒有讓淚水滾落,還故作硬氣道︰
“兒子都當上將軍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哭哭啼啼做甚。”
蔡夫人松開蔡京,對著蔡倫罵道︰
“你個沒良心的,兒子當了將軍,那也是我兒子,我怎就不能哭。”
蔡倫沒有搭理 夫人,目光落在了蔡京被黃沙打磨的 粗糙至極的臉龐上,欣慰道︰
“長大了。”
蔡京眼中滿是愧疚。
“爹,孩兒以前不懂事,讓你操心了。”
蔡倫輕輕搖頭,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寧願蔡京留在自己身邊做一個紈褲子弟。
“天下父母,哪有不操心的。”
“你能浪子回頭,爹便已經很知足了。”
蔡京輕輕點頭,此時他方才發現,父親頭上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些許白發。
他記得離開長安時,父親的頭發還是黝黑的,身軀也無比挺直,不像現在這般佝僂了些許。
“爹,以後不會讓你操心了。”
蔡倫微微一笑,以前只是操心,以後怕是每日都要提心吊膽了。
沙場之上,刀劍無眼,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誰會先降臨。
“走走走,娘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飯食。”
蔡夫人生怕兒子餓著,牽著蔡京就往里走,蔡京發現幾位兄弟 沒有跟進來。
“娘,等等,我還有幾位兄弟呢。”
蔡府外。
“他娘,不愧是長安財神爺,光是府門都這般氣派。”
“你看那匾額,金光閃閃的,不會是用金子做的吧?”
“沒有想到當初與老子一起睡馬廄的小子,竟然是尚書之子。”
“可不是,當初他為了半張餅子,還與我大打出手。”
也正是此事之後,蔡京有了一個外號‘半張餅’。
算不上多大官的幾人見到蔡京家這般氣派,嘴上不說,心里也生出了些許自卑感。
畢竟他們都是平頭百姓出身,未曾從軍前,見到這種府上出來老爺,那只有跪地磕頭的份。
莫看平日里摸爬滾打在一起,可當真知道蔡京身份之後,他們明白自己與蔡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尤其是看到蔡京出生長大蔡府,心中越發自卑,生怕回歸富貴公子身份後的蔡京只會與她們越走越遠。
即使蔡京看得上他們,可蔡京的尚書大人父親會看得上他們這些泥腿子嗎?
“要不咱們還是走吧,打擾餅子一家團聚多不好,畢竟他已經有五年沒有回家了。”
“改日讓他請我們去醉夢樓百花樓好好瀟灑一頓,如何?”
“我看行。”
“我也沒意見。”
一開始他們只是起哄要讓蔡京的尚書父親請他們吃飯,沒有想到蔡京真的帶他們回來。
真到了蔡府門口,見了蔡府的氣派,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幾人翻身上馬,就要相約離去之時,進去好一會的蔡京方才折返回來。
“快進來,你們幾個家伙干嘛呢?不是說好我家就是你們家的嗎?”
“磨磨唧唧,真他娘像個娘們。”
見到幾人還在馬上,蔡京一頓罵罵咧咧。
還以為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會 跟著自己屁股進門呢,沒有想到還坐在馬背上。
也正是將幾人當作了生死兄弟,他方才大大咧咧,沒有注意細節,等上一等一起進門。
“你也幾年不回家了,要不你先陪你爹娘,咱改日再聚。”
“老廖,你他娘的也太不把我當兄弟了吧,來的路上誰說的要吃垮我家的?”
老廖滿臉難為情,吹牛歸吹牛,讓他在尚書府放肆,他可沒這膽子。
若是現在衣錦還鄉,讓他去縣令府上作威作福一般,他倒是敢的。
以前縣令可沒少踐踏他們這些平民百姓。
緊隨蔡京身後出門蔡倫自是知道幾人心中憂慮,微微一笑,發自內心的走下台階,牽住老廖的韁繩,看向與蔡京年紀相仿的幾人道︰
“你們和我那混小子都是過命交情的兄弟,這蔡府就是你們的家,慌張啥?”
“還是說我蔡某人會吃人?”
幾人趕忙翻身下馬恭敬道︰
“尚書大人,不是這樣呢?”
“嗯”,蔡京老臉一橫道︰
“喊什麼尚書大人?叫伯父。”
“走,你們伯母早就準備一大桌酒菜,等著給你們接風洗塵。”
幾人只能硬著頭皮跟上蔡倫的步伐。
蔡倫邊走邊笑道︰
“你們幾個,京在信中提到過,我可都認得清呢。”
“老廖,信州人,與京兒同年參軍,河西戰場之上,替京兒擋過箭。”
“牛五,化州人...........”
“王二,神箭手,喜歡吹牛.......”
兒子寄回來的每一封信,他都會反反復復的看幾遍,早就將每次來信都提到的幾人牢記于心。
“沒有想到伯父遠在長安,也能知道我們。”
蔡倫三言兩語之下,本身就粗人的眾人當即打開了心結,活絡起來。
加上滿桌的山珍海味,頓時沒有心思在計較那些尊卑之分了。
“來,嘗嘗這個,這個好吃。”
“還有這個,里面放的老參,最是適合你們吃。”
蔡夫人不僅給蔡京夾菜,同樣不忘給其余 幾人夾菜。
做不到一視同仁,但真心相待那是妥妥的。
“伯母,夠了,夠了”
“這麼壯實的身子,多吃點,來嘗嘗這個。”
........
飯桌之上,一片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