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黑袍人像是吃了蒼蠅一般惡心,沉聲道︰
“當年地魔教之事,欲魔教已經付出了代價,從北方搬至南方,還不夠嗎?”
顧潯慢悠悠的喝了一小口酒,依舊站在窗口背對著黑袍人,絲毫不懼對方背後出手。
“要怪就怪你師傅惡心我。”
“我這人睚眥必報,被惡心了,自是要惡心回去。”
“還得加倍的那種。”
那老家伙看似是在惡心自己,實則打的是吞天魔功的主意,只是以前他未往這個層面想。
如今仔細一推敲,便窺探到了其中淵源。
這種被人隨時盯著的感覺實在不舒服。
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反過來挖了他的眼楮,讓其知道不是什麼人的主意都能打的。
“這麼說是沒得談了。”
顧潯一口喝盡杯中酒,回過頭笑道︰
“本就是沒得談的事,是你非得請我來的。”
黑袍人周身涌出無盡殺意,顧潯卻是怡然不懼,談笑自若。
“我安然無恙,最多欲魔教沒了。”
“可你若是動了我半根毫毛,保證把你們的老巢沉到南海去。”
“你可以質疑我的實力,但你不能質疑夜幕的實力不是嗎?”
“我想,你比誰都清楚的夜幕的底蘊 。”
黑袍人緊緊握著酒杯,杯中酒水已經在沸騰。
“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顧潯走到桌邊,一屁股坐下,極為懶散,提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 。
“你還是太低估夜幕的實力了。”
“我一直都與外人說,夜幕恐怖的不是頂尖的殺手,也不是富可敵國的財力,而是無處不在的眼楮。”
顧潯看向窗外,笑道︰
“光明未必能籠罩大地的每一個角落,但是黑暗可以。”
擦。
黑袍人手中的酒杯應聲而碎,卻只能強壓心中怒火。
他不敢賭殺死眼前之人代價。
見到黑袍人如此憤怒,顧潯還不忘添一把火。
“師兄弟自相殘殺,,正魔大戰,有趣,有趣。”
黑袍人眼中怒火已經在熊熊燃燒, 明明可以輕易捏死眼前的螻蟻,卻不能動手。
“卑鄙。”
顧潯十分滿意’卑鄙‘形容自己。
“這個評價我喜歡,人吃人的世道,卑鄙之人總是比正直之人多一條活路的。”
說罷,他手中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之上,收起了嬉皮笑臉,一臉嚴肅道︰
“何況你們屠殺無辜之人時,可曾想到卑鄙二字。”
“如今遇到了比你更狠之人,你倒曉得卑鄙二字如何寫了。”
黑袍人瘋狂道︰
“亂殺無辜者,又豈止我欲魔教,那些名門正派又有多少是清清白白的。”
“弱肉強食 ,本就是這世間的生存法則。”
“人獵殺弱小的動物而生,更強之人獵殺弱小之人修行,都是一樣的道理。”
顧潯不屑笑道︰
“我又沒說這個道理不對,其實我也認同此理,只不過現在我比你更強,所以你是我的獵物。”
看著雲淡風輕,一臉欠揍表情的顧潯,黑袍人上下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你真以為夜幕可以只手遮天?”
顧潯點點頭,指了指沒有星星月亮的夜空。
“現在不就是夜幕遮天,一片黑暗嗎?”
顧潯索性直接將酒壺提起,走到窗邊,淡淡道︰
“最好不要耍小聰明,借助蚩冥部之人來抗衡江湖中人的圍殺。”
“你能搬來蚩冥的高手,我同樣能 搬來中原高手。”
“比如青雲劍宗、玄女宗、囚天宗等等。”
“到時候局面可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黑袍人憤然起身離去,顧潯還不忘殺人誅心。
“放心,只要你按規矩來,夜幕不會插手此事的。”
“你能活著離開懷州,夜幕便再也不會為難你。”
顧潯懶靠在窗口,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幾口美酒,呢喃自語道︰
“有趣。”
行至一樓,顧潯恰好看到坐在一角喝悶酒的張鼎,沒有多想,徑直朝他而去 。
“這位兄台,不知可否拼個桌。”
張鼎抬頭,看到那張俊逸的臉龐,微微錯愕。
“甦兄,你怎麼會在這里?”
江湖如此之大,想要遇見一個故人,可不是什麼容易之事。
顧潯大大咧咧的坐下,桌上只擺著一碗酒,以及一碟佐酒的鹽𤤾花生。
顧潯沒有拘泥,伸手抓了幾粒花生丟進嘴里。
“張兄為什麼在這里,我自然也為什麼在這里。”
張鼎依舊是粗布麻衣,可比之在劍廬相見時補丁加補丁好多了。
他急忙向遠處的店小二招呼道︰
“小二哥,一壇陽春雪,再來兩葷兩素,外加一套碗筷。”
“好 ,客官稍等。”
顧潯看向張鼎虛弱的氣色。
“傷的不輕。”
張鼎無所謂一笑︰
“看來甦兄也听說今日之事了。”
“張兄現在可是名人,滿城都在討論你和關破一戰,不想听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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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鼎看向桌上的無功劍,面露愧疚之色。
“一個劍客竟然握住手中劍,有愧劍瘋子前輩贈劍了。”
他糾結的不是輸贏,而是一個劍客丟了手中劍。
“所以這是你在此喝悶酒的緣故?”
張鼎點點頭,顧潯順手將桌上的無功拿在手中,輕輕撫摸劍身。
無功似是感受到了顧潯身上有劍瘋子的氣息,不由微微顫鳴起來。
“知道劍爺爺為何給此劍取名‘無功’嗎?”
張鼎遲疑片刻道︰
“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顧潯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只讀懂了表面,卻沒有讀懂其真正的含義。”
張鼎眼中放光,急忙起身抱拳道︰
“還請甦兄指點。”
“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其實取的是中庸之意,此劍其實是一柄中庸之劍。”
“取舍有度,進退有方,不執著于一時成敗,不糾結于一念之差。”
“持劍的不該是手,而是心。”
“當心可持劍時,劍便不會脫手。”
張鼎接過顧潯遞回的劍,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
“中庸之劍,用心而持。”
一瞬間,他像是頓悟了什麼,與無功劍之間那一絲難以察覺的隔閡,徹底消失不見。
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劍,劍就是自己。
他一直以為‘無功’是在勸誡持劍者莫要太過急功近利。
原來自己只是頓悟了片面,沒有看到內核。
“取舍有度,進退有方。”
“原來如此。”
“多謝甦兄提點 。”
顧潯擺擺手,張鼎的悟性不差,只是人就是這般,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要稍加提點,便能參悟其中真諦。
“現在對上關破,覺得有幾分勝算?”
張鼎自信滿滿道︰
“贏面不大,至少劍不會脫手了。”
沒有狂妄自大,也沒有妄自菲薄,對自己始終保持清晰的認知,這何嘗不是一種中庸之道呢。
說話間,店小二已經上齊了酒菜,兩人都沒有用酒杯,而是直接用碗滿上。
“要不,我幫你揍他一頓?”
張鼎雖然沒有見過顧潯出手,但直覺告訴他,現在的顧潯絕對能力戰關破。
就像前不久他特意繞道蜀山劍宗,與沈劍川喝酒時提起顧潯,沈劍川給出的評價︰危險。
要知道沈劍川可是天驕榜前三的存在,能然他給出‘危險’二字的評價,足可見顧潯的恐怖。
“此事就不勞煩甦兄了,哪里跌倒就得哪里爬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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