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里的檀香剛燃到第三寸，葉婉清指尖的命牌突然泛起刺癢。
她正垂眸擦拭那支梅花簪，銀飾上的冷光陡然一顫，像是被什麼活物撞了下。
緊跟著，心口處傳來熟悉的灼痛——是變量契約在震動，比以往任何一次共鳴都要急切。
\"清兒？\"青鸞的聲音從案幾上的命書里浮起，靈紋在羊皮紙表面流轉如活物，\"契約頻率異常，你體內的共鳴節點在發燙。\"
葉婉清的睫毛顫了顫。
她將命牌按在胸口，能清晰感覺到那枚銀色梅花紋路下，有細碎的靈力在竄動，像林墨每次偷偷往她茶里加靈蜜時，指尖掃過她手背的溫度。
\"我試試。\"她閉目坐定，青霄心法在經脈里流轉如溪。
意識沉入識海的剎那，一縷若有若無的波動撞了進來——帶著鐵銹味的血腥氣，混著數據洪流特有的焦糊感，還有那道再熟悉不過的、帶著點調侃的思維頻率。
\"他還活著。\"葉婉清猛地睜眼，眼底有星火炸開，\"在戰斗，很激烈的戰斗。\"
青鸞的靈紋驟然亮成金色︰\"變量契約本是雙向錨點，若你能在現實中完成"共鳴儀式"，或許能為他撕開一道法則縫隙。\"羊皮紙無風自動，翻到某頁繪滿星軌的章節，\"需要千年夜明藤的藤芯，三滴玄冰玉露，再加你本命劍的劍靈血。\"
\"夜明藤在江海城北郊的古戰場遺跡。\"葉婉清已經起身，梅花簪在發間輕晃，\"現在去，子時前能趕回來。\"她頓了頓，指尖撫過腰間的青霄劍，\"但宗門大比在即，長老們最近查得嚴......\"
\"我用命書屏蔽你的靈識波動。\"青鸞的聲音里帶著點贊許，\"你偽裝成巡查外門弟子，走後山的隱靈道。
那些老東西的神識可沒閑心追著首徒的腳印跑。\"
葉婉清扯了扯外袍，將青霄劍的劍穗塞進袖中。
她轉身時，案幾上的命牌突然發出輕鳴，那道銀色梅花紋路正以極慢的速度舒展，像是在應和她加快的心跳。
月光漫過青霄門的飛檐時，葉婉清已經站在古戰場遺跡的斷牆前。
荒草沒過她的靴面，遠處傳來夜梟的啼叫。
殘碑上的血痕早已風化，卻仍有若有若無的煞氣在空氣里游走——這里百年前曾是靈霄界與主世界的戰場，無數修士的魂魄至今困在時空裂縫里。
她蹲下身，指尖觸到一塊凸起的碎石。
靈力注入的剎那，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一株藤蔓從地縫里鑽出來，葉片泛著幽藍的光，正是夜明藤。
\"找到了。\"葉婉清剛要伸手，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風停了。
荒草不再搖晃，連月光都變得粘稠。
她能清晰听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第三下時，身後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響——不是布料，是黑霧凝聚成實體時，那種濕膩的、黏著的響動。
\"外來者投影。\"葉婉清轉身，青霄劍已經出鞘。
她看見前方三步外站著個模糊的人形，五官被黑霧揉成一團，指尖卻凝著法則空間特有的銀灰數據流，\"果然在等我。\"
黑霧人發出嘶鳴，抬手便是一道數據刃。
葉婉清旋身避開，劍尖在地面劃出半弧——這是青霄門的\"鏡像訣\"，以靈氣模擬空間褶皺，將攻擊反彈回去。
但那道數據刃穿過鏡像時，竟生生撕開了半道縫隙。
\"科技側的手段。\"她瞳孔微縮。
左手快速結印，掌心浮出個指甲蓋大小的靈能干擾器——這是林墨上個月塞給她的小玩意兒，說\"萬一遇到法則類攻擊能用\"。
干擾器爆發出刺目的藍光，黑霧人的動作頓了頓。
葉婉清抓住機會，青霄劍挽了個劍花，三枚引雷符精準地釘在周圍的殘碑上。
\"鏡像陷阱，起！\"
八面由靈氣凝成的鏡子突然在四周豎起，將黑霧人困在中央。
葉婉清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劍刃上，劍靈的嘶吼聲在識海中炸響。
她揮劍斬向最近的鏡子，鏡中倒影瞬間與本體重疊，數據刃的攻擊被折射回黑霧人胸口。
\"現在，封！\"
她拋出腰間的儲物袋，里面事先準備好的鎮魂釘如暴雨般射出。
黑霧人發出尖銳的尖叫，身體開始崩解，最後一縷黑霧卻突然纏上她的手腕——那里戴著林墨送的靈能手環，此刻正閃爍著銀灰的光。
\"想奪契約？\"葉婉清冷笑，反手將黑霧殘骸塞進儲物袋，\"當我青霄門首徒是吃素的？\"
夜明藤的藤芯被小心收進玉盒時，東邊的天際已泛起魚肚白。
葉婉清站在靜室中央，面前擺著玄冰玉露、劍靈血，還有那截幽藍的藤芯。
她咬破舌尖，鮮血滴在契約紋路上，靈力如潮水般涌出。
\"變量共鳴，啟。\"
命牌突然發出刺目的光，整個靜室的靈氣瘋狂涌入其中。
葉婉清感覺有根無形的線穿透了她的識海，另一端連接著某個浩瀚的、數據翻涌的世界。
然後，她看見了林墨。
他站在銀色的洪流里，身後是無數正在崩解的數據利刃。
發梢沾著星塵，額角有血痕，卻笑得肆意。
他的嘴唇動了動，葉婉清听見半句破碎的話——
\"清兒，幫我......\"
影像突然消散，契約的震動卻更劇烈了。
葉婉清攥緊命牌，掌心被稜角硌得生疼。
她望著窗外逐漸亮起來的天，青霄劍在劍鞘里輕鳴，像是在應和她眼底的火焰。
\"等我。\"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管你在哪個世界，我都會撕開所有法則，把你帶回來。\"
而在某個連法則都無法完全覆蓋的空間里，林墨正逆著數據洪流奔跑。
他能感覺到識海里那道熟悉的、帶著冷梅香的靈力，像根救命的繩索，正穿透層層數據壁壘，向他延伸而來。
身後傳來觀察者的怒吼，更多的數據利刃破空而至。
林墨抹了把臉上的血，低頭看向掌心——那里躺著半片透明的梅花瓣，正隨著他的心跳，發出幽藍的光。
\"來得正好。\"他低笑一聲，轉身迎向鋪天蓋地的攻擊，\"清兒，這次換我給你打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