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意裹著松針香劈頭蓋臉砸下來時，林墨的後頸先于大腦做出反應——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登山鞋的橡膠底在青石板上擦出輕微的聲響。
"重力系數不對。"他低頭盯著自己的影子，月光穿過雲層漏下時，影子比在江海市短了兩指。
終端被他攥在掌心，屏幕亮起的藍光映得指尖發白，"0.97g，靈能密度...每立方厘米三點二納克？"
"發什麼呆。"葉婉清的廣袖掃過他胳膊，發間玉簪折射的冷光在霧里劃出半道銀弧，"掌門等不得。"
林墨這才抬眼。
前方雲霧像被無形的手扯開道縫隙，飛檐上的青銅鈴正隨著山風搖晃，銅鈴內壁刻著的篆文在月光下泛著幽藍——那不是普通金屬，他眯起眼，終端鏡頭自動對焦，光譜分析結果跳出︰含微量星隕鐵，靈能共鳴頻率與三才陣基頻重疊。
"青霄門的山門法器。"葉婉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聲音放輕了些，"用千年寒鐵摻靈晶鑄的，能鎮住谷中靈脈。"
林墨沒接話。
他注意到葉婉清說"鎮住"時，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繡的雲紋——和他在江海市古玩街老吳攤子上見過的殘卷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青玉在口袋里發燙，像在回應他的念頭，他伸手按住，溫度透過牛仔褲布料滲進皮膚。
接待殿的門是兩扇整木雕成的朱雀，林墨跨進去時，額頭突然掠過一陣刺痛。
那是靈識掃過的感覺，比在江海市遇到的詭物壓迫感更沉，他抬頭，殿內八盞青銅燈樹正燃著幽綠火焰，燈油里泡著的不是普通燈芯，是半透明的靈草，每片葉子都在微微震顫。
"練氣七層。"上首的白眉老者開口時，林墨的終端突然震動——那是破妄能力被觸發的提示。
他垂眸看屏幕，老者的靈識波動在分析界面被拆解成數據流，"倒是比我想象中扎實。"
"長老過譽。"林墨向前半步，青玉在口袋里燙得他幾乎要跳起來，"但晚輩今日來，不是求個外門弟子的位置。"
殿內溫度驟降。
左側紅袍長老的茶盞" "地裂開條縫，茶水順著案幾滴在地上，騰起陣陣白汽。
葉婉清站在他身側，廣袖下的手指蜷成拳，指節泛白。
"哦？"白眉老者撫著長須，"那你要什麼？"
"以吞噬體質為證，入青霄門真傳。"林墨掏出終端，調出昨夜在江大實驗室拍的影像——屏幕里，他指尖懸在一塊黑岩上方，岩面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抽干，"這是前天在江邊詭市收的蝕靈石，我用三個小時吸盡了它儲存的靈氣。"
紅袍長老猛地站起身，茶盞碎片"嘩啦"落了滿地︰"你...你這是邪修的吞靈術！"
"不是。"林墨調出另一組數據，"邪修吞靈會引發靈氣暴亂，但我的吞噬是有序轉化。
看這個熱成像——"他劃動屏幕，"靈氣被分解成基礎粒子，再重組為我的靈能，轉化率百分之八十七點三。"
白眉老者的目光突然變得鋒利。
林墨感覺有一道靈識如針般刺向自己識海，他沒有躲，反而主動放開靈識屏障——破妄能力自動運轉，老者的靈識波動在他眼里變成了跳動的代碼。
"有意思。"老者收回靈識時，嘴角終于有了絲笑意，"能接我靈識探查而不反噬，確實不是邪術。"他看向右側一直沉默的灰袍老者，"老七，你那新收的執事，最近是不是總說自己突破到築基？"
灰袍老者的瞳孔猛地收縮。
林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殿角站著個青衫男子，方才一直垂著頭，此刻卻猛地抬頭——他的靈紋在破妄能力下清晰可見︰練氣九層，強行用禁術偽裝成築基初期的波動。
"你！"灰袍老者拍案而起，青衫男子轉身就往門外沖，卻被葉婉清揮袖攔住。
她指尖彈出道銀光，男子的偽裝瞬間破碎，臉上浮現出青灰色的尸斑。
"散修王九，半年前死在亂葬崗。"林墨報出名字時，終端已經調出了江海市靈異局的檔案，"我上個月幫局里處理詭案時見過他的資料，當時他的靈牌還在局里掛著。"
殿內一片死寂。
白眉老者突然笑出了聲︰"好個破妄能力，好個林墨。"他沖葉婉清點頭，"帶他去藏經閣，先學基礎典籍。"
藏經閣的門是用玄鐵鑄的，林墨伸手摸了摸，終端顯示表面刻著二十八星宿陣。
葉婉清遞給他塊玉牌，牌面溫涼，刻著"青霄外客"四個小字︰"莫亂跑，典籍都在二樓，三樓以上要築基期才能進。"
但林墨根本沒看那些線裝書。
他蹲在書架前，終端的靈紋掃描儀發出幽藍光芒，將一本《四象陣解》的陣圖轉化成3d模型。
屏幕上，原本晦澀的紋路被拆解成代碼，"嗡"地一聲，模型突然轉動起來——是三才陣的簡化版，和他在江海市破解的那個屏障核心一模一樣。
"小友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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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墨回頭，看見個白發老者倚著書架，手里攥著串菩提子，每顆珠子都泛著溫潤的光。
他的靈紋在破妄能力下清晰可見︰化神期，控物境。
"解析陣圖。"林墨沒起身，繼續操作終端，"用代碼重構陣紋邏輯，這樣以後布陣時能直接輸入參數。"
老者的菩提子串突然停了。
他湊近兩步，目光掃過屏幕上的數據流︰"代碼？
就是你那世界的...算學？"
"算是更精確的算學。"林墨調出另一個陣圖，"比如這個兩儀陣，傳統布法需要三天調整靈脈，但用代碼計算的話，半小時就能定位最佳靈眼。"
老者的手指在大腿上輕輕敲著，敲出的節奏竟和終端運行時的蜂鳴同步。
林墨正想再說什麼，腰間玉牌突然發燙——是葉婉清傳訊。
"你倒是會挑地方。"葉婉清站在藏經閣外的回廊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剛才三長老來問，說你在拆解《北斗鎮魔圖》？"
"那圖的陣眼設計有問題。"林墨晃了晃終端，"最後一道鎖靈紋用了庚金屬性，但鎮魔需要的是戊土，改成土生金的循環，威力能提三成。"
葉婉清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
她的掌心帶著靈氣特有的暖意，透過外套滲進林墨皮膚︰"這里是靈霄界，不是你的實驗室。"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就算你能算盡天地，也得學會藏鋒。"
林墨看著她發間晃動的玉簪，突然想起老吳給他的殘缺地圖。
他從口袋里摸出那張泛黃的皮紙，在月光下展開——皮紙上的紋路和葉婉清袖間的雲紋，和藏經閣玄鐵門上的星宿陣，竟有三分重疊。
"我這不是張揚。"他把地圖小心收回去，"我在適應。"
深夜的藏經閣飄著墨香。
林墨抱著終端溜到二樓最深處，這里的書架落著薄灰，顯然少有人來。
他的終端突然震動，掃描模式自動開啟——在最底層的書架後，一塊半人高的石碑正嵌在牆里，碑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
不是篆文，不是符文。
林墨湊近了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是二進制編碼，和他在天機觀遺址得到的青玉上的紋路完全一致。
終端的掃描聲在空蕩的閣內格外清晰。
林墨指尖顫抖著觸踫碑面，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竄上來，青玉在口袋里燙得幾乎要燒穿布料。
他盯著屏幕上逐漸展開的代碼，突然看清了最上面的一行︰
"連接點︰2015年7月12日，江海市古玩街。"
終端發出"叮"的輕鳴，掃描完成。
林墨抬起頭時，碑面的編碼突然開始流動，像活過來的銀線。
他後退半步，撞在書架上，一本古籍"啪"地掉在地上，翻開的書頁間，飄出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年輕的老吳站在江海市古玩街的攤子前，身後的招牌上，寫著"青霄舊物"四個大字。
終端屏幕突然黑屏，再亮起時，掃描數據里多出段亂碼。
林墨盯著那串不斷閃爍的0和1，听見遠處傳來青銅鈴的輕響，聲音里帶著他從未听過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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