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萬里絕對不是危言聳听。
偽造公章的本質是竊取國家權力，這性質可比偷錢偷物惡劣得多，古往今來都是一等一的大罪。
現在雖然沒有針對偽造公章的詳細法律，但依舊可以用別的法條來審判，量刑輕則幾年，上至無期。
就這個案子的情節雖然不到判無期的程度，但判個五年八年絕對是夠的。
牛老太也一把年紀了，真要去勞改個五年八年，可夠嗆回來了。
牛壯沒想到自己報個案會把自己老娘給報進去了啊，忙抓住白萬里的手，哀求道︰“白處長，求求您通融一下，我娘年紀都這麼大了，讓她拘留她吃不消的啊，求求您通融一回吧！”
白萬里掙開牛壯的手，態度鐵面無私。
“這件案子沒有通融的余地，你別浪費我們的時間，牛壯。”
“與其在這里耽誤工夫，不如去想想怎麼盡快把那個張三找出來，只有把他找出來，你娘才可以沒事，不然你娘就不是拘留那麼簡單了。”
白萬里其實也不喜歡對付牛老太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身體確實不好，萬一有個磕著踫著也是麻煩。
如果是個小偷小摸的案子，白萬里也不是不可以通融一下，交點錢，人放了也就放了。
但偽造公章的案子性質太嚴重了，沒有通融的余地。
就好像兩個人如果打架，傷勢不是太嚴重的話，公安也可以從中調解一下，避免上法院再折騰一趟。
但如果其中一方拿出槍來，甚至還開了槍，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完全沒有民事調解的余地了。
任憑牛壯說破嘴皮子，白萬里這邊都始終不肯通融，牛壯最終也只能垂頭喪氣地走了，而牛老太則一邊叫嚷著一邊被關進了拘留室。
這老太太年紀大了，又沒確定犯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子，保衛員不好上刑，就來問白萬里怎麼辦。
“怎麼辦？不用辦。”
“這老太太扯著嗓門喊就是為了吸引咱們的注意，你越是搭理她她喊得越凶，放著不管就行。”
“她都那個年紀了，還能有多少精氣神啊，喊一會兒沒人搭理也就安分了。”
“你們要覺得吵就拿倆紙團把耳朵塞上，再不行就出去巡邏去，用不著管她。”
牛老太在這案子里雖然大概率是受害人，但這撒潑耍賴的勁兒也讓人討厭。
還好白萬里有對付這種人的經驗，直接晾著不管比什麼都有用。
這招果然好使，牛老太在拘留室里嚎了一陣，見始終沒個過來找她問怎麼回事的，罵罵咧咧了兩句也就縮在拘留室里不動彈了。
畢竟哪怕是唱獨角戲的，角兒可以只有一個，下面有觀眾，這一個角兒就可以一直唱下去。
但要是連個觀眾都沒有了那還唱個屁了，還不如直接睡覺呢。
牛老太不折騰了，保衛處也就安靜了。
不一會兒，方強回來了，跟白萬里匯報情況。
“怎麼樣了，找到那個張三沒有？”
“沒，我把整個鴿子市所有人都問了一遍，有人說前兩天見過那個叫張三的，但今天沒見到。”
“有人看清那個張三長什麼樣子嗎？”
“沒有，那地方的人都不會去記別人的長相，生怕壞了規矩。”
鴿子市現在名義上畢竟是違法的，所以在那里賣東西的人都知道做好隱蔽，一般會拿個黑布蒙著頭，既不會讓別人注意自己的長相，也不會去記別人的長相，免得惹禍上身，大家誰也不知道誰是鴿子市最好的情況。
而且鴿子市的東西，有些是鄉下農民拿來賣的獵物，這種東西供應不穩定，導致鴿子市有些人可能來個一趟之後就消失了，之後隔個三四個月再來一趟。
所以在鴿子市有人突然出現，然後又突然消失，這也很正常。
“繼續去搜集那個張三的信息，現在明確見過張三的人只有那個牛老太，找人去給她做個畫像，看看能不能把張三的樣子給畫出來。”
“還有去找更多人問問，看看能不能找到張三住的地方，我看那個假公章的做工非常粗糙，絕對不是專業的雕刻師刻的，有可能是張三在自己家里模仿著刻的，那張三應該會有個暫時落腳的地方，去找一找麻子胡同附近最近租出去過但又剛剛退租的房子。”
“還有我懷疑張三可能不只是騙了牛壯他們一家，這件事可能還有其他的受害者，只不過暫時還沒暴雷，問題還隱藏著。”
“嗯……一會兒我聯系周主任，讓她在街道里發個通告，說明現在所有代辦可以拿下軋鋼廠公房的全都是詐騙手段。”
“這些人意識到自己被騙之後很可能會產生慌亂，到時候給我盯著誰有問題。”
“再有那個張三，他騙了錢之後可能會潛藏起來，但也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開始奢侈享受，給我去查查附近有沒有什麼久貧乍富的人，尤其是姓張的。”
白萬里也很重視這次牽扯到偽造公章的詐騙案，因此接連下了多道命令，目的就是盡快抓到犯人。
方強領命之後立刻就派手下人去調查，白萬里也聯系了周主任，把詐騙案的事情通知她。
周主任听說有人借著軋鋼廠公房的事情搞詐騙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加上這件事是白萬里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明的，因此街道辦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下午就把防詐反詐的大字報貼滿了整個南鑼鼓巷。
加上周主任讓自己手下的辦事大媽出去傳播消息，這些大媽一直號稱民間情報小隊長，傳播消息的速度比老鼠繁殖還要快，靠她們的嘴皮子上下一動，一個下午的功夫，有人利用公房名義搞詐騙的事情已經鬧得整個南鑼鼓巷都知道了。
白萬里在軋鋼廠里也展開了行動，讓李懷德通知宣傳科，在廣播中說明了詐騙的事情，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消息。
一般人听到騙子利用房子來騙錢，肯定是義憤填膺，甚至會對騙子破口大罵幾句，但那些已經花了錢，上了當的，知道自己的錢有可能被騙子騙走之後，必然會驚慌失措，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