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炮攥著《炮炙聲鑒法》往藥材協會走時，竹簍里的青銅漏刻正滴答作響。漏刻里盛著從鹽田取的細沙，沙粒穿過刻度時發出細碎的聲響，旁邊擺著三株應季藥材芒種采收的薄荷、夏至挖的黃芩、小暑摘的紫甦，葉片上還帶著晨露的痕跡。“爺爺，帶這些草干啥？” 孫子數著漏刻上的時辰刻度，“這漏刻連手機時間都比不上，能驗出啥？” 黃三炮往漏刻里添了把鹽炒杜仲粉，沙粒立刻變得凝滯“這叫‘時令三驗’。” 他指著牆角的日歷，“芒種薄荷驗辛氣，夏至黃芩測苦度，小暑紫甦辨溫涼，比那些化學檢測儀準十倍。”
藥材協會的朱漆大門虛掩著，門環上的銅綠蹭在指尖發黏。黃三炮剛邁進天井，一股混雜著霉味和香水的怪味就撲面而來 —— 本該晾曬藥材的曬場上，堆著些用保鮮膜包裹的紙箱，箱縫里露出的當歸片泛著不自然的紅潤。他抓起片當歸往漏刻里一扔，沙粒竟像遇到油似的四散開來。“這是用反季節種植的當歸冒充道地藥材，” 他把當歸湊到孫子鼻子前，“正經小暑采收的當歸帶點暑氣的燥香，這玩意兒只有大棚里的悶味。”
穿絲綢襯衫的協會會長趙德發從正廳踱出來，手里盤著對文玩核桃，油亮的殼子在日光下泛著賊光“黃師傅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看見漏刻里的藥材，他臉上的肉跳了跳，往石桌上的紫砂壺里續水“听說你最近在查仿造炮制的事？” 黃三炮沒接話，把芒種薄荷扔進紫砂壺，原本清澈的茶水竟慢慢變成淡綠，還浮起層細密的泡沫。
“正經薄荷遇熱水，湯色淺綠帶黃，” 他指著茶杯，“你這水泛著翡翠色，是加了葉綠素添加劑。” 孫子突然舉著手機繞到趙德發身後，鏡頭對著正廳牆上的獎狀“大家快來看！這協會會長幫著造假！” 小家伙把夏至黃芩往獎狀上的金字一蹭，金色竟被染成淺黃，“爺爺說真黃芩的苦味能褪假金，假藥材遇真藥就現原形！”
趙德發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抓起紫砂壺就要砸，卻被突然闖進的穿警服的李隊長攔住。李隊長舉著搜查證，警徽在日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趙德發，有人舉報你利用協會名義，為化學仿造藥材認證。” 他往紙箱里瞅了眼，突然捂住嘴，“這當歸用乙烯利催熟的，聞著像爛水果！”
新出現的扎著馬尾辮的年輕女子突然從紙箱堆後鑽出來，手里抱著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我是醫藥大學的研究生林溪，這些是他們偽造的‘道地藥材認證報告’。” 她把電腦往黃三炮面前一轉，“你看這‘鹽炒杜仲’的檢測日期，明明是冬天，卻寫著‘芒種采收’，破綻百出！”
黃三炮往漏刻里撒了把小暑紫甦，沙粒突然停止流動“這就是‘時檢驗藥’的厲害。” 他指著紫甦葉上的紋路，“每個節氣采收的藥材，葉脈數量都不同，芒種薄荷有十三對葉脈，小暑紫甦是十七對，造假的根本仿不來。” 趙德發突然癱坐在太師椅上，文玩核桃 “啪” 地掉在地上，滾到黃三炮腳邊。
“別裝死了，” 黃三炮用漏刻里的沙粒蓋住核桃，“你以為給仿造藥材貼個‘道地’標簽就沒人發現？” 他往正廳的神龕走去，那里供奉著塊黑木牌，牌上刻著 “藥神” 二字，牌前的香爐里插著三支化學香，燃著的煙直挺挺地往上沖，“正經藥材商供奉真檀香，煙是盤旋上升的，你這化學香的煙像根棍，連神仙都不待見。”
林溪突然指著神龕後的暗格，那里露出個 u 盤的一角“我剛才看見趙德發往里面藏東西！” 黃三炮伸手掏出 u 盤，插進林溪的電腦，屏幕上立刻跳出個名單，“藥材投資集團” 的名字赫然在列，後面還跟著串銀行賬號。“這就是你背後的靠山吧？” 黃三炮把 u 盤往李隊長手里一遞，“他們不僅仿造炮制工藝，還想壟斷整個藥材市場！”
孫子突然指著天井角落的溫度計，水銀柱竟停在 40c，而牆角的溫度計顯示只有 32c“爺爺快看，這溫度計是假的！” 黃三炮摸了摸假溫度計，表面發黏“這是被化學試劑泡過的，故意調高溫度，讓反季節藥材看起來像在暑天采收的。” 他往溫度計上貼了片小暑紫甦，葉片竟慢慢卷曲，“連植物都知道這溫度是假的！”
趙德發的手機突然響了，他哆哆嗦嗦地接起來，听完後臉都綠了“什麼？投資集團的老總被抓了？” 他突然跳起來要搶 u 盤，卻被李隊長按住肩膀，“別費勁了，你的後台早就自身難保了！” 林溪突然指著電腦屏幕“快看，這還有他們計劃用基因編輯藥材冒充野生藥材的方案！”
日頭升到頭頂時，協會的工作人員都被集中到天井里，每個人手里都捧著本《藥材炮制規範》。黃三炮往漏刻里添了把新沙“記住，藥材講究‘時令采收，應季炮制’，春天的黃 要趁芽頭沒發時挖，秋天的當歸得等霜降後收，違背時令的，再好的工藝也白搭。” 他往林溪手里塞了片芒種薄荷，“你們年輕人搞研究，也得懂這些老規矩。”
林溪突然指著電腦上的地圖“黃師傅，他們在雲台山還有個秘密種植基地，專門種基因編輯藥材！” 她往黃三炮手里塞了張照片，上面的杜仲樹長得歪歪扭扭，葉片卻異常肥大，“這就是他們種的‘超級杜仲’，三個月就能長成，根本沒有藥效！”
暮色漸濃時，趙德發被戴上手銬帶走了，紙箱里的仿造藥材被貼上封條。黃三炮往孫子兜里塞了片小暑紫甦“明天咱們去雲台山，讓那些基因編輯藥材見識下什麼叫‘時檢驗藥’。” 小家伙把紫甦夾在《炮炙聲鑒法》里，突然指著天邊的晚霞，那里的雲彩像片巨大的藥材葉片，邊緣還泛著淡淡的金邊。
林溪往黃三炮手里塞了本論文“這是我寫的《傳統炮制與時令關系研究》，還請您多指點。” 黃三炮翻了兩頁，突然指著其中一段“這里寫錯了，霜降後的當歸要陰干，不能暴曬，你這年輕人還是太急躁。” 遠處傳來警笛聲，李隊長正指揮著搬運證據箱，箱子踫撞的聲音像在敲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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