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地下河水灌入鼻腔時，我恍惚看見青銅門在河底發光。那些纏繞在門框上的青銅手臂像水草般搖曳，最前方那只帶著麒麟紋身的手正向我伸來...
"醒醒！肺不想要了？"
有人揪著我衣領拽出水面。我趴在潮濕的岩石上劇烈咳嗽，吐出的水泛著青銅光澤。霍秀秀的機械義眼在黑暗中像盞小燈，她渾身濕透，左腿不自然地彎曲著。
"王...胖子..."我嘶啞著嗓子。
"沒找到。"她搖頭，義眼閃爍兩下，"但紅區消失後，巡邏者都癱瘓了。"她指向我緊攥的右手，"你一直沒松手。"
我這才發現掌心里躺著兩樣東西︰解雨臣拋出的數據盒，還有那枚1984年的銅錢。銅錢邊緣刻著圈微型符咒，此刻正發出微弱藍光。
"張起靈的手筆。"霍秀秀用義眼掃描，"是記憶錨點，專門用來..."
她突然噤聲。遠處隧道傳來金屬摩擦聲，像無數刀片在石頭上刮擦。我下意識摸向腰間，卻觸到冰冷的金屬——老癢的青銅匕首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刀鞘里！
"見鬼..."我拔出匕首，它比記憶中沉重許多，刃面浮現出之前沒有的西王母文字。最詭異的是，當我握緊刀柄時，那些文字會像蝌蚪般游到我的青銅紋路上。
霍秀秀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別用！你鼻子在流血。"
我摸向人中，指尖沾上發光的青銅色血液。與此同時，太陽穴傳來炸裂般的疼痛，一連串陌生畫面強行插入腦海︰
1984年的雨夜，張起靈渾身是血地站在青銅樹殘骸前...
年輕的吳三省從樹根里挖出個青銅匣子...
二十歲的我自己站在遠處陰影中，手里拿著...
"吳邪！"霍秀秀一耳光把我抽回現實，"你的右手！"
低頭看去，匕首不知何時融化成液態青銅，正沿著我的紋路向上攀爬。更可怕的是，那些液體經過的地方，皮膚開始變得透明，露出下面發光的骨骼！
"忍忍。"霍秀秀從背包掏出個金屬注射器，直接扎進我右臂，"齊羽研發的穩定劑。"
藥液入體的瞬間，整條手臂像被千萬根針同時穿刺。我咬破嘴唇才沒慘叫出聲，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匕首化成的液體終于停止擴散，在肘部凝結成塊狀凸起。
"暫時壓制住了。"她收起注射器，"但你的端粒..."
隧道深處的金屬聲突然逼近。我們轉頭看見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解雨臣的機械化軀體像蜘蛛般倒爬在洞頂！他的左腿不見了，裸露的機械骨盆不斷迸出火花，右眼的星圖投影時斷時續。
"幫...我..."他的聲音帶著電子干擾，"系...統...失控..."
霍秀秀舉起聲波炮，我攔住她︰"等等，他好像真的..."
解雨臣突然從洞頂跌落，砸在岩壁上彈出個數據接口。他抽搐著指向自己太陽穴︰"拔...出來..."
我壯著膽子靠近，發現他耳後有塊微微凸起的皮膚。用匕首尖挑開的瞬間，個微型存儲器彈了出來。解雨臣的機械軀體立刻僵直，但殘留的有機部分——右眼和嘴角——浮現出解脫的表情。
"任...務..."他最後吐出一個詞，機械眼徹底暗淡。
霍秀秀撿起存儲器插入義眼接口︰"是段監控錄像...1984年10月15日！"
她將影像投射到岩壁上。模糊的黑白畫面中，年輕的張起靈揮刀斬向青銅樹，旁邊站著穿中山裝的吳三省。當樹根斷裂時，噴出的青銅液體在空中凝結成蛇形，直撲拍攝者方向...
畫面戛然而止。最後半秒，我捕捉到鏡頭反射中拍攝者的輪廓——那分明是年輕時的解雨臣！
"所以當年是他們三個..."我話音未落，銅錢突然發燙。藍光形成個微型力場，將我們籠罩其中。隧道開始扭曲變形，岩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流動。
"時空錯位！"霍秀秀抓緊我的胳膊，"銅錢在帶我們去..."
世界突然靜音。等感官恢復時，我們站在個陌生洞穴里。中央矗立著棵小型青銅樹，樹干上纏滿寫滿符咒的布條。樹下有兩個身影︰穿藏袍的張起靈和...我自己？！
"這是...記憶場景？"我伸手去踫"另一個我"，手指卻穿過虛影。
霍秀秀的義眼瘋狂轉動︰"不，是量子記憶實體！銅錢把我們帶到了1984年的記憶錨點！"
年輕時的"我"看起來二十出頭，正把銅錢塞進樹根縫隙。張起靈突然按住他的手︰"會忘記。"
"沒關系。年輕的我"露出苦澀的微笑，"反正每次輪回都會想起來。"
這句話像閃電劈中我的天靈蓋。銅錢突然從我的掌心浮起，飛向記憶場景中的"我"。兩個時空的銅錢在空中踫撞，融合成一體後落回樹根處。
整個場景劇烈震動！張起靈的記憶體突然轉向我們所在的方向——他看得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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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多了。"他的聲音直接在我腦中響起，"銅錢只能維持三分鐘穩定。"
"什麼真相？"我沖他大喊，"1995年青銅門里到底..."
"沒有1995年。"記憶體張起靈指向樹根，"你一直在這里。"
隨著他的動作，青銅樹突然透明化，露出樹心封存的東西——是個浸泡在青銅液體中的胎兒！它突然睜開眼楮，瞳孔里旋轉著微型星圖。
"你是第1847號觀測者。"記憶體張起靈的聲音開始失真，"由西王母系統培育的..."
霍秀秀突然拽著我撲倒在地。現實世界的隧道重新浮現，我們趴在積水的岩石上，銅錢掉在一旁，藍光已經熄滅。
"剛才那是..."
"別想！"她捂住我的嘴，"時空錯位後需要認知緩沖，否則會..."
隧道深處傳來岩石崩裂的巨響。我們驚恐地回頭，看見個龐然大物正擠過狹窄的通道——是半融化的青銅樹！它像巨型章魚般蠕動前行，樹干上浮現出無數人臉，最清晰的那張...是王胖子！
"胖...子？"我聲音發抖。
人臉突然睜開眼楮︰"跑啊天真！它要重組你！"
霍秀秀抓起銅錢塞進我口袋︰"帶著這個去找張起靈！"她推了我一把，"我來引開它！"
"不行！你的腿..."
她突然笑了，那個笑容讓我想起小時候她惡作劇得逞的模樣︰"吳邪哥哥，記得幫我給小花上炷香。"
沒等我反應，她已掏出γ種子按在機械義眼上。種子與義眼融合的瞬間，爆發出的強光讓青銅樹發出慘叫。我眼睜睜看著霍秀秀的皮膚開始金屬化，但她仍堅定地走向怪物。
"秀秀！"
她回頭最後看了我一眼，義眼投射出全息影像——是老癢日記的最後一頁，原先空白處現在寫滿青銅血文字︰
「當觀測者知曉真相
輪回將進入終章
記住︰
你看見的都是設計好的
你沒看見的才是真實」
影像消失時，她的身體已經完全青銅化，像尊活雕像般撲向怪物。撞擊產生的沖擊波將我掀飛，順著地下河支流沖進黑暗。
不知漂流了多久，我被沖上處淺灘。口袋里的銅錢發燙，我掏出來發現它正在變形——邊緣的符咒脫離銅面，在空中組成個箭頭指向洞窟深處。
踉蹌著跟箭頭前進，最終來到個圓形石室。中央石台上放著個青銅匣子，上面刻著γ符號。當銅錢靠近時，匣子自動打開，里面是...
"我的長命鎖？"
確切地說，是與我童年佩戴的一模一樣的長命鎖，但更陳舊。翻開背面，刻著"1984.10.15 贈觀測者"。
拿起長命鎖的瞬間，石室突然亮起。牆壁上浮現出無數全息畫面，每個畫面里都有個"吳邪"站在不同時代的青銅門前。最古老的畫面中，那個全身青銅化的"吳邪"正在給襁褓中的嬰兒戴上...這枚長命鎖！
"認知同步開始。"機械化的女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準備接收第1846次輪回記憶。"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我抱頭跪地，感覺顱骨要裂開。無數記憶碎片強行擠入意識︰
前1846次輪回中，每次我都發現真相...
每次都被系統重置...
每次張起靈都試圖警告我...
而每次"吳三省"都會把我帶回起點...
最恐怖的畫面是最後一次重置︰1995年的青銅門前，三叔抱著的"嬰兒"其實是團青銅液體！他把它注入普通嬰兒體內——那個嬰兒才是真正的我！
"不...這不可能..."我拼命搖頭，卻甩不掉那些畫面。
銅錢突然飄起，在空中分解成青銅微粒。它們組成張起靈的臉︰"吳邪，听好。記憶可以偽造，但身體不會說謊。看你的右手。"
我抬起右手，發現那些半透明的部分下面，發光的不只是骨骼——還有密密麻麻的二進制編碼！它們正隨著我的脈搏閃爍，與銅錢微粒產生共振。
"你是人類。"張起靈的聲音繼續道，"但被植入了觀測程序。1984年我們嘗試刪除它，卻觸發了重置。"
"那我到底..."
石室突然劇烈震動！青銅匣子合上又打開，里面的長命鎖變成了γ種子——第三顆種子！
"西藏..."我下意識握住種子，所有幻象煙消雲散。
現實中的震動來自隧道崩塌。我護著種子沖向出口，卻在光亮處撞上個人影。
"找到你了。"機械化的聲音讓我血液凝固。
站在洞口的解雨臣舉著槍，他的機械軀體明顯是新組裝的，關節處還閃著焊接火花。但更可怕的是他身後——整片秦嶺保護區上空，青銅星圖已經完成98，旋轉的黑洞幾乎覆蓋整個天空！
"時間剛好。"他側身讓我看天空，"最後階段需要觀測者見證。"
我握緊γ種子︰"你到底想要什麼？"
解雨臣的機械面甲滑開，露出保存完好的右半張人臉。他露出我熟悉的微笑，那個曾經在解家宴會上向我敬酒的微笑︰
"想要你成為神，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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