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崩塌的漩渦通道，我沿著青銅鎖鏈向更深處潛去。手腕上的蛇紋持續發燙，血管凸起形成的微縮地圖指引著方向。深海如同濃墨，潛水燈只能照亮前方兩三米，偶爾有閃著磷光的生物掠過，在身後留下轉瞬即逝的光痕。
一百二十米深度，壓力開始讓耳膜刺痛。就在這時，鎖鏈突然傳來規律的震動——咚、咚、咚，像是某種巨型心髒的跳動。隨著每次震動，鎖鏈表面的蛇形文字依次亮起青光，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條蜿蜒向下的光路。
“跟著光走......”我對自己說，努力忽略越來越強烈的窒息感。裝備里的青銅微粒似乎在發揮作用，盡管深度早已超過普通潛水極限，我的意識卻異常清醒，甚至能听見水流中混雜的某種“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而是直接在大腦中響起的、類似青銅鈴鐺的嗡鳴。
鎖鏈盡頭，一艘巨大的古代沉船斜插在海底峭壁上。船體覆蓋著與幽靈船相似的藤壺，但這里的“共生體”更加活躍，像呼吸般有節奏地收縮舒張。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船身破損處露出的木材不是腐爛狀態，而是呈現出詭異的青銅化質感，仿佛整艘船正在慢慢變成金屬。
我落在甲板上，藤壺立刻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路。青銅羅盤從剛才就緊貼在我掌心，現在指針瘋狂旋轉幾圈後，直指船艙入口。入口處的木板上刻著一行字︰
“星槎歸墟，青銅為引”
這是明代航海術語，"星槎"指鄭和的寶船，“歸墟”則是傳說中的海底無底之谷。難道這真是星槎號的殘骸？但史料記載星槎號是在印度洋沉沒的......
船艙內部出乎意料地干燥，似乎有某種力場排開了海水。牆壁上的青銅化現象更加明顯，木結構與金屬奇異融合，形成類似骨骼與肌肉的紋理。空氣中有股刺鼻的硝石味，混合著腐朽的甜膩，讓人太陽穴突突直跳。
主艙門被青銅鎖鏈封死，鎖鏈上掛滿各式鈴鐺。當我靠近時，其中六個鈴鐺自動搖晃起來，發出不同音高的聲響。這分明是某種密碼鎖！
我正發愁如何破解，通訊器突然響起電流雜音，接著是黑眼鏡斷斷續續的聲音︰“音階...順序...宮、商、角、徵、羽、變宮...小心...阿寧的人...”
聲音戛然而止。我試著按古代音階順序輕觸鈴鐺，當踫到最後一個時，所有鎖鏈"嘩啦"一聲松開，主艙門緩緩開啟。
眼前的景象讓我呼吸停滯——
主艙穹頂是一幅巨大的星象圖，由隕鐵瓖嵌在青銅底板上構成。奇異的是，這些"星辰"並非固定不動，而是沿著復雜的軌道緩緩運行，形成一個精密的天文鐘！中央天極位置缺了一塊，形狀恰好與我手中的青銅羅盤吻合。
“吳邪！能听見嗎？”通訊器突然傳出阿寧的聲音，“我們失去了兩名潛水員，正在向你靠攏。不要輕舉妄動！”
我沒理會，全神貫注研究星象圖。那些隕鐵星辰的運行軌跡明顯不是隨機運動，而是遵循某種算法。更詭異的是，當我抬頭細看，發現它們呈現的竟然是今天的星空排布！這艘沉船上的機關，竟然能實時反映星象變化？
艙室中央有個青銅祭台，上面放著一個熟悉的物品——蛇沼出土的那種青銅鈴鐺！與我之前見過的略有不同，這個鈴鐺表面刻滿了張家族徽。
就在我拿起鈴鐺的瞬間，整艘船劇烈震動！穹頂的隕鐵星辰突然加速運行，青銅底板浮現出血管般的紅色紋路。我這才驚覺，那些“紋路”其實是無數細如發絲的空隙，而我的血液正不受控制地從毛孔滲出，沿著空隙流向中央天極位置！
“放下鈴鐺！”阿寧沖進艙室，身後跟著三名隊員。她舉槍瞄準我，“那是激活機關的鑰匙！”
太遲了。血液已經填滿天極處的凹槽，與青銅羅盤完美契合。整個穹頂的星辰圖爆發刺目強光，鈴鐺在我手中自動搖晃起來，發出七種不同頻率的聲波！
船艙開始重組。
地板像魔方一樣旋轉移動，牆壁折疊重組，露出隱藏的暗格和通道。最驚人的是，主艙中央的地面向兩側分開，露出一個直徑兩米的豎井，井壁是光滑的青銅材質，深不見底。
“這就是入口......”阿寧的眼中閃過貪婪的光，“南海王陵的垂直通道。”
她的一名隊員迫不及待地走到井邊，正要放下探測設備，井中突然射出一條半透明的觸須，快如閃電地纏住他的腿！那觸須像是由液態玻璃構成，內部有熒光藍的“血液”流動。
“救我！”隊員慘叫著被拖向井口。阿寧拔出一把青銅匕首砍向觸須，刀刃與觸須接觸時迸發藍色火花，某種介于液體和氣體之間的物質從傷口噴出。觸須吃痛松開，隊員摔在地上，被接觸過的腿部皮膚已經變成半透明狀態！
“退後！”阿寧擋在前面，“這是"海蛇"的幼體！”
我握緊青銅鈴鐺，它現在燙得幾乎握不住。手腕上的蛇紋蔓延到了小臂，形成與穹頂星圖呼應的圖案。更可怕的是，我的左眼視野開始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青銅色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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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鈴鐺給我。”阿寧向我伸手，“只有專業團隊才能處理這種情況。”
我冷笑︰“專業到讓隊員送死？”指向她身後——那名受傷隊員的透明化正迅速蔓延全身，而他似乎毫無察覺，還在傻笑著撫摸變成玻璃狀的皮膚。
阿寧回頭看了一眼，竟直接舉槍爆了那人的頭！藍色液體從頭顱缺口噴濺而出，在半空凝結成水晶般的顆粒。
“寄生完成前必須銷毀。”她冷靜得可怕，“現在，鈴鐺。”
我後退幾步，後背貼上冰冷的青銅牆壁。另外兩名隊員一左一右包抄過來，他們手里的武器明顯是特制的，槍管纏繞著青銅絲線。
就在沖突一觸即發時，整艘船再次劇烈震動！這次比之前猛烈十倍，穹頂的隕鐵星辰紛紛墜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化為青煙。豎井中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嚕"聲，像是無數氣泡從深淵升起。
“它醒了......”阿寧臉色驟變，“你把"終極"喚醒了！”
通訊器突然自行啟動，傳出黑眼鏡扭曲的聲音︰“吳邪...跳井...唯一活路...”
我看向豎井，里面現在充滿了熒光藍的霧氣，隱約可見某種巨大的陰影在深處游動。留下必死無疑，跳下去或許有一線生機......
阿寧突然開槍！子彈擦著我耳邊劃過，擊中身後牆壁的某個機關。整面牆突然翻轉，我猝不及防跌入黑暗，手中的青銅鈴鐺發出最後一聲清響。
下落的過程仿佛被拉長到無限。黑暗中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面︰明代水手在暴風雨中尖叫、透明生物從海面躍出吞噬活人、青銅柱在海底發出脈動般的青光......最詭異的是，一個滿臉是血的古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嘶聲喊道︰“救世主大人，您終于來了！”
“砰！”我重重摔在某個斜坡上，沿著光滑的青銅表面急速下滑。不知過了多久，斜坡盡頭出現微光，我整個人被拋入一個球形空間——
這是一間標準的明代船艙，但所有物品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青銅化。正中央擺著一口青銅棺材，棺蓋上刻著"南海鎮守使"五個大字。棺材周圍的地面上，呈放射狀排列著十二具現代裝束的干尸，從他們胸口的徽章判斷，正是1987年失蹤的那支科考隊！
我掙扎著爬起來，左眼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右眼的視野也蒙著青銅色濾鏡。手中的鈴鐺碎成兩半，但奇怪的是，斷裂面露出微型機械結構——這根本不是古代制品，而是精密得可怕的現代仿品！
棺材突然傳來“ 噠”一聲。我僵硬地轉頭，看見棺蓋緩緩滑開，一只半透明的手搭上邊緣。那只手與我噩夢中的景象完美重合......
“時間到了，吳邪。”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棺材里傳出，“進來吧，1995年的"逃逸體"在等你。”
這是......我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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