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序臨當即下令圍了大雄寶殿,寺內僧眾皆要接受盤查。
卿矜玉的目光繞著這座還沒有被燒出什麼名堂的大殿逡巡一圈,最後才把目光落到怔怔看著她的喻緣身上︰
“聖子,請吧,本座與太子剛好有些事情要好好問一問閣下。”
真是十分的客氣啊,客氣就像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也客氣的像一把刀往喻緣的心上扎。
剛剛一心求死的人此刻卻好像委屈的要哭了一樣,眼眶憋的通紅,連同眼角那顆朱砂痣都好像失了顏色。
卿矜玉挑了挑眉,跟凌星辭轉身往還未被火勢殃及的偏殿走,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這個昔日她當心肝寶貝哄的聖子。
帝序臨看著有些反常的喻緣,眯起了眼楮,和尚也要摻和一腳嗎?
呵,無悲寺不愧是老東西用來鞏固人心的工具,跟他一樣髒。
佛門聖子,簡直就是個笑話。
他緊隨其後要跟進去,半晌不說話的喻緣此刻卻開口了,語氣一如往常的冷,也一如往常的不客氣︰
“貧僧只回答卿施主的問題,其余人一概不見。”
帝序臨進門的腳步一頓,回眸睨向這個死到臨頭的和尚,不怒自威︰“怎麼?聖子的派頭如今已經大到連孤都不放在眼里了嗎?”
喻緣淡淡的迎上帝序臨的目光,氣勢絲毫不弱︰“太子,佛門原本就跟仙門百家一樣,獨立于神朝之外。”
帝序臨扯了一下嘴角,極盡諷刺︰“現在倒是想起來自己是獨立的了,別人把你捧得高高的,就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人了?”
喻緣的神色變都沒變一下,回敬道︰“貧僧是不是,用不到太子來說,天下萬民自己長了眼楮會看,眾生信仰的依托只有一個人,但儲君位只能是一個人的嗎?”
只有在卿矜玉面前,喻緣才是那個會哭著說自己多委屈的小可憐,在別人面前,他依舊是那個誰的情面都不給的佛教聖子。
一陣涼風拂過,兩人就站在原地靜靜的對望著,明明誰也沒有開口,但就是有一陣無聲的硝煙在彌漫。
“喂,不要擋我的路好嗎?這樣真的很缺德。”
一道不太耐煩的聲音從帝序臨身後傳來,帝序臨回身一看,凌星辭一臉嫌棄的叉腰站在他身後,很顯然那句“很缺德”的言論就是沖著他來的。
帝序臨有些莫名,他一直都沒太在意過這個姑娘,在他眼里,與多謀善斷的卿矜玉相比,她的這位師姐存在感一直很低。
不愛說話,除了一身過人的天賦和一張好看的臉以外,似乎沒有什麼亮眼的地方。
但現在她竟然有膽子這樣跟他說話?
凌星辭抱臂看著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自從帝序臨敢當著她的面對她家玉兒玩強制愛開始,她就無比討厭這個家伙,有她凌星辭在一天,這個男人就別想賺到名分。
見帝序臨還不動,她干脆直接上手,星星姐身後有好閨蜜撐著腰,膽子也不慫了,一把推開帝序臨,讓出房門口的路,對喻緣揚了揚下巴︰“我們玉兒叫你。”
這下喻緣高興了,邁著成功人士的步伐,徑直路過帝序臨身邊,進屋關上房門的前一刻,似乎特意瞟了帝序臨一眼,眼底說不出的志得意滿。
帝序臨的臉黑了,但凌星辭心里舒坦了。
閨蜜夫固然個個都看不讓她看不順眼,但這個最裝!
喻緣一進門便看見卿矜玉翹著二郎腿端坐在中央的木椅上,見他入內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語氣沒有一點波瀾,審犯人一樣開口︰“說吧,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雖然他早就預料到了會被她發現的局面,但真的到了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的委屈。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卿矜玉單手撐著頭,另一只手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看著面前這個瓷塑玉雕的美人,沒什麼情緒的隨了一句︰“哦,那你說為什麼?”
看著昔日軟言溫語的心上人今日如此冷漠的態度,他的心也仿佛沉入了谷底,腳下好像灌了鉛,不過五步的距離,卻好像那麼的遠。
或許抱著對親近的人撒嬌的心思,他自暴自棄的牢騷道︰“是,都是我做的,就是你想的那樣,刺殺睿王的人是我,我就是那個最壞的人!”
听著這些對她的計劃一點都沒有用的話,卿矜玉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拉住這個說著氣話的人的手,溫聲道︰
“不止這些,我還知道那天在無悲寺,傷了我的人,其實是你。”
“我知道你跟那些邪修沒關系。”
“阿宴,別鬧脾氣,你知道什麼都告訴我,你說了,我才能幫你。”
扭著頭鬧脾氣的人聞言身子一頓,不可置信的轉過頭來看她︰“你...你知道,你知道是我?”
他的眼楮刷的一下紅了,後退兩步,松開卿矜玉的手︰“你知道是我傷了你,你那天晚上就知道?”
“那你說愛我,是騙我的嗎?”
“是權宜之計,騙我的嗎?”
如果她的心動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那個突然闖進枯荷小院要帶他私奔的女俠只是他仲夏午後的一場夢嗎?
卿矜玉看著眼前仿佛少男心破碎的聖子,有些淡淡的無語。
哥們適合接點瓊瑤劇本,演那種身世跌宕的無助小白花,好了,姐知道了,給你換個劇本。
調整好劇本的玉兒姐一步上前,抬手一擺,一道藤蔓迅速拉來個凳子,卿矜玉順腳一踩,直接把仿佛被全世界背叛的喻緣壁咚在牆上。
落明宗第一深情•玉︰“噓,听我說。”
喻緣被踩著凳子的玉兒姐強勢壁咚在牆邊,看著面前這張春花之色的臉,眼眶中滾落一滴淚︰“還有什麼好說的?”
卿矜玉心道這才是真作精系美人,她的道行還是太淺了,有空學習一下。
雖然心里腹誹個不停,但優秀的海王是不會出現情緒外露的差錯的,她嘆了一口氣,手撐在牆壁上,俯身低下頭,吻去了喻緣臉上滾落下來的淚珠。
一下又一下的,順著淚痕的軌跡描摹到眼眶,最後一下,吻在了他濕漉漉的眼楮上。
“我愛你。”
“就算知道那個想要我命的黑衣人是你,我也愛你,我說不好是為什麼。”
“但那日長街,驚鴻一面,身邊游人如織,信徒拜服叩首,我只看的見你,那道風吹開的是遮擋你的幔帳,也是我不寧的心緒。”
“阿宴,我們都要相信,這是我們的緣,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你我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