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盤微微挑眉。他原以為自己的改變別人看不出，但黎淵顯然是個例外。
“你看得挺細。”他說。
黎淵笑了笑︰“我得跟得上你啊。要是你下次快攻起飛，我在後面喘氣，那豈不是被你甩出戰術板了？”
甦盤沒有笑，但心里卻泛起一絲不同以往的波動。他不記得上一次有人能讀懂他的訓練目的是什麼時候了。大多數人只看見結果，只有黎淵，能看到過程。
“那你該練。”甦盤淡聲說。
黎淵聳肩，“我已經練了。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除非你親眼看到。”
甦盤沉默了一會，喝完最後一口熱水，站起身。
“下次晚上的球館，來。”
黎淵一挑眉，“現在就發挑戰書？”
“不是挑戰。”甦盤背對著他，聲音如石磨碾過，“是配合。我要試試看，我們的速度差值，還有多少。”
黎淵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里浮出一抹罕見的認真。
他低聲喃喃︰“行啊，來看看，你這台怪物到底還藏著幾層引擎。”
甦盤走遠後，他也起身開始跑。動作不快，卻極輕靈，像是風中追逐影子的夜狐。
而此時的甦盤，在更衣室里脫掉濕透的訓練服，拿起毛巾擦拭頭發時，看著鏡中自己那一雙黑如夜色的眼楮，心跳如鼓——他能感覺到，這一次真的接近了某個臨界點。
某種突破，正在醞釀。他的腳步感變得更準，肌肉反饋更快，腦海中的戰術圖像清晰如燈光照在黑夜。
“快了。”他低聲說。
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更衣室中，不帶一點多余感情。
黎淵在他身旁熱身，伸展時指尖靈巧地在空中劃著什麼，看起來像是無意識的動作，實則是他在用身體記憶對今晚戰術細節的重演。他嘴角掛著一貫的懶散微笑，卻藏不住眼底那一抹鋒利。
甦盤的心跳穩定得可怕，每一下都精準如同節拍器。他的注意力已開始收縮成一條筆直的線，從腳底到指尖，再從指尖匯聚到視野深處的籃筐。他不是第一次上場，但今晚不同。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白鎧隊”——傳說中的體系之壁，那支將協同與秩序推至極致的對手。他們不像瘋狗那樣亂中取勝，也不是靠個體壓制硬鑿進來的野獸。他們是聯動、是紀律、是精密的鋼鐵之網。
比賽哨聲尚未響起，但甦盤已經在思考他們的第一個回合。
對方的五號位是個比他矮小兩公分的中鋒，名叫季攀。資料上寫著他的攔截覆蓋範圍並不廣，但腳步移動極快，防守站位幾乎零失誤。他不像韓敬那樣有壓迫力的肉搏感，而像一堵持續滑移的水牆——不硬，卻幾乎找不到破綻。
這種人，最麻煩。
甦盤眼神微凝。他不怕硬踫硬，但對那種靠預判和站位耗你體力、切斷你節奏的對手最為警惕。他喜歡用力量說話，卻從不低估用腦子打球的人。
“等會兒他們可能用延誤防守拖節奏。”黎淵輕聲說，眼楮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遠處對方的熱身陣容，“季攀那家伙會讓你覺得你有空間，其實你每一個動作他都提前兩拍在判斷。”
“我知道。”甦盤回道。
“我傳球會慢一點，你別急著卡位，先誘他出腳。”黎淵繼續補充，“他腳步太干淨，你正面撞他只會被拉進節奏里。”
甦盤點了點頭。他沒有再說話，手掌微張，在空氣中緩慢旋轉——那是他的熱身慣例，不是肌肉拉伸，而是手感喚醒。他能感覺到皮膚下每一寸肌肉都在躁動，但不是那種盲目的興奮，而是蓄勢待發的壓抑力量，如同暴雨前積壓在烏雲里的雷鳴。
哨聲響。
跳球。
甦盤腳尖猛蹬地面，身體如同一塊剛被釋放的鋼鐵塊躍起，他的彈跳並不夸張，但時機精準得令人心驚。球被他撥向黎淵的方向，後者沒有絲毫停頓，順勢一個背後傳球交給側翼鋒線。
他們的戰術由此開始展開。
白鎧隊的防守立刻推上前來，極其有組織，鋒線貼身干擾，後衛游移封堵外線傳導，一切如精密鐘表運轉。而季攀果然沒有貼甦盤，而是在罰球線一帶半圈漂移，每次甦盤剛要卡位，他就像早知道他的意圖一樣往反方向移動半步，偏不讓他卡得舒適。
甦盤沒有急。他習慣了這種心理對弈。他不是一個喜歡急躁進攻的人，他明白節奏是用來掌控的，不是去沖撞的。
一次落位失敗後，他干脆後撤兩步，不進禁區，而是站在中距離試圖拉開空間。黎淵懂了他的意圖，一個快速擋拆掩護掠過，他順勢走底線，黎淵則持球殺進三秒區吸引包夾。
那一瞬，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黎淵吸引。而季攀，輕輕移動腳步，準備攔截黎淵的突破。
甦盤動了。
如電光劃破長空，那一秒的啟動爆發力幾乎打破空氣的均衡。他從底線切入，跨出第一步時腳跟砸地出“砰”的一聲悶響。季攀剛意識到，已經晚了一步。
黎淵傳球！
球如流星劃過空氣，精準落入甦盤雙手。
甦盤躍起，雙臂高高舉起，在對方內線球員尚未來得及補防前，他的整個身體已完成了極其干淨的一次單臂暴扣。
籃筐震動，球館短暫沉寂——隨後爆發如山崩海嘯般的呼聲。
他落地，眼神沒有一絲激動。
那不過是開場第一球。
但對手的節奏，被撕開了一道裂口。
第一節還未過半，甦盤已經成功利用兩次虛晃卡位制造錯位機會，又用一記擋拆順下從弱側側翼接球上籃。他沒有貪功，每一次跑位都極其理性，每一次出手都在精準計算之後完成。
季攀的臉色開始凝重。
他意識到眼前這個中鋒，並不是單靠身體在統治比賽的莽漢。甦盤的閱讀能力遠超預期，他不是在等傳球，而是在指引每一次傳導，逼迫對手暴露空間。
“該死……這家伙是在設計節奏。”
季攀心里發寒。
第二節中段，白鎧隊開始改變策略，換上一個更壯實的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