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去後院報喜,但飄飄然的他還是決定先去痛飲一番。
這邊秦淮茹正在晾衣服,猝不及防听到林青山被捕的消息,驚得手中衣物撒了一地。什麼?林大哥...婦人們說得有鼻子有眼,她听得臉色煞白,雙腿發軟,險些癱坐在地。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呆坐許久才見弟弟怒氣沖沖地跑回來。姐...他們...他們說姐夫被抓了!剛進城不久的弟弟為了維護姐夫名聲,和說閑話的孩子打了一架,這會兒渾身是泥。
見姐姐神情恍惚,小男孩慌了神︰姐...你別嚇我啊!十歲的孩子哪見過姐姐這般模樣,連忙上前搖晃她的手臂。
秦淮茹這才回過神,見弟弟像個泥猴似的,不由得皺眉︰你這是去哪兒了?她知道弟弟向來懂事,但農村孩子難免打架。
他們說姐夫是敵特,我氣不過就...弟弟雖然意識到闖禍,卻仍梗著脖子辯解。這話像盆冷水,瞬間澆滅了秦淮茹的怒火。方才她也听說了,工人們押著林青山去巡查隊的傳言說得有板有眼。
姐...你說姐夫會不會...弟弟欲言又止。
話未說完,但看著他強忍的淚水,秦淮茹已明白小弟心中的憤懣。
“你先去把早飯熱一熱,自己吃吧。我……我先去打听打听……”
秦淮茹雖不知如何是好,但眼下最要緊的是給林青山送些衣物去巡查所。
她並非不信任林青山,只是那些傳言太過駭人。
什麼全廠工人都出動了,什麼沿途還有不少百姓跟著,听得從鄉下來的秦淮茹一時有些發懵。
“我不吃了,我跟你一起去。姐夫怎麼可能是敵特?哪個敵特會受工人叔叔們那樣愛戴?那晚你也瞧見了,他們都喊他老師呢……”
小弟這番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秦淮茹混沌的思緒。
“對,小弟說得在理。林大哥是有大本事的人,絕不會犯這種錯……再說,那些擁護他的工友也不可能眼睜睜看他受冤枉。”
這一瞬,秦淮茹豁然開朗,整個人都振作起來。
“走,咱們去巡查隊問個明白,林大哥絕不是那種人。”
“嗯。”
姐弟倆顧不上吃飯,隨手收拾幾件林青山的衣裳就往外趕。
剛踏出院門,迎面撞上醉醺醺的賈東旭。
人還沒到跟前,濃烈的酒氣就燻得姐弟倆直皺眉。
“喲,這不是秦淮茹嘛?”
醉眼迷離的賈東旭滿眼只有這個女人,連她身後的都未瞧見。
“賤貨!寧可跟賣國敵特好,也看不上我?”
說著抬手就要扇她耳光。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如今連路都走不穩,兩眼發直,這一巴掌甩出去,整個人直接栽了跟頭。
“啪嚓”一聲。
賈東旭原地轉了個圈,直挺挺摔在姐弟倆跟前。
院門口本就聚著不少七大姑八大姨,加上下班的工人,幾乎半個胡同都瞧見了這一幕。
秦淮茹此刻哪有心思理會這不相干的人?雖被他那句辱罵刺痛,但眼下最要緊的是去巡查所探望林青山。
她拽著小弟正要繞開趴在地上掙扎的賈東旭,突然腳踝被一把抓住。
“想跑?告訴你,現在求我還來得及,說不定能讓你進我賈家的門。要是真走了……”
醉漢醉得神志不清,竟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話音未落,一只鞋底便迎面而來——
驟然一腳踹在他臉上,登時鮮血四濺。
“啊——”
賈東旭慘叫一聲,鼻血橫流。
秦淮茹見狀,趕忙掙脫他的手,拽著小弟倉皇逃離大院。
院中眾人皆被這聲慘叫驚得渾身一顫。
幾個女人暗暗啐道︰
“活該!誰讓你亂摸人腳!”
男人們則同情地望著地上爬不起來的賈東旭,心想這一腳也不算冤枉。
賈張氏听見兒子的慘叫,慌忙沖出門來,見賈東旭倒地不起,頓時哭天搶地。
可此刻無人憐憫這對母子,只是冷眼旁觀他們在院門口的鬧劇。
秦淮茹走了,賈東旭也被賈張氏攙扶回家。
然而,這件事迅速在院里掀起軒然大波。
先前關于林青山的傳聞本就沸沸揚揚,如今軋鋼廠工人們下班歸來,帶回更多內情,反倒讓流言有了新的走向。
親歷事件的工友力挺林青山,道出實情後,眾人對賈東旭和易中海的印象一落千丈。
未參與此事的工人卻仍半信半疑。
“要是林青山真沒問題,巡查隊為啥盯上他?再說那假洋鬼子確實來過咱們院,大伙兒都瞧見了……”
這話倒不假,院里人都見過龍衛國那天的裝扮,的確古怪。
無論支持林青山還是懷疑他的,眾人一致認為賈家與易中海勾結的行為不可饒恕。
當然,也有易中海的擁躉辯稱這是公民義務,無可指摘。
一時間,院里暗流涌動,眾人各自站隊,靜觀局勢變化。
劉海中並未卷入此事,他听完三方說辭,暗自盤算︰
“不管林青山有沒有問題,往後他在廠里日子都不會好過。若真有本事,或許還能立足……可若是個草包……”
這可能性令他心頭一熱。
“那他家的房子……”
他望向後院,眼底閃過一絲貪婪的笑意。
林青山的屋子在院里算是寬敞的,僅比傻柱家略小一些。
從前這房子可是大戶人家主人的居所,而傻柱那間原本是用來待客的廳堂。
要是能把他的房子弄到手,大兒子結婚就不愁沒新房了,也省得再四處張羅。
這念頭讓他越想越激動,那張老臉都漲得通紅。
劉海中的大兒子比林青山只小一歲,听說林青山相親了,最近也在張羅找對象。
他有這樣的盤算,倒也不算稀奇。
可盤算歸盤算,真要辦成卻是另一回事。
如今這年頭,房子都是單位分配的。
他大兒子的單位可比不上軋鋼廠風光,正托人走關系想調過來呢。
想著想著,他盯著林家房子的眼神都發直了。
不成,得找老易商量個法子。
他越琢磨越覺得事不宜遲,拔腿就往中院跑。
進了易中海家門,他開門見山道︰老易,院里出這麼個罪犯可不是小事。咱們當大爺的該立個威。
易中海正為廠里前程發愁,哪顧得上院里這些勾當。
老劉,你想咋辦就咋辦吧,我眼下沒心思管這些。
吃了閉門羹的劉海中頓時火冒三丈。
好你個易中海,都說你是個笑面虎,我還不信。到這份上了還裝正人君子?
這話他憋在心里沒說,只暗自記下這筆賬。
從易家出來,他琢磨著還得拉攏三大爺。
可閻埠貴豈是輕易能糊弄的?這位斤斤計較的主兒早把門道摸透了。
老劉,你想佔林家房子就直說,跟我兜什麼圈子……
閻埠貴跟林青山雖無利害關系,可心里明鏡似的。
劉海中上躥下跳,不就是想吞了林家的房?
莫說他未必能成事,就算林青山真被廠里開除——
房子產權歸軋鋼廠,分配給誰住得領導拍板。
街道辦也有發言權,就算打通廠里的關節,街道不點頭也是白搭。
這些門道,閻埠貴這個教書先生早摸清了。
要不怎麼說他精于算計這些年呢。
劉海中沒料到這位看似毫無官架子的三大爺竟會如此直截了當。
一句話就噎得他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接茬。
閻埠貴無奈地搖了搖頭。
跟易中海比起來差遠了,要是易中海听見這話,保管當成耳旁風......
瞧著劉海中那藏不住心思的模樣,閻埠貴心里門清兒——這號人物壓根不是當官的料。
倒也是,青山那孩子早說過,這位二大爺啊,根本上不得台面......
目送劉海中氣哼哼走遠,閻埠貴忽然想起林青山平日閑聊時的點評。
小小年紀就把人性看得這般透徹,難得,實在難得。
其實閻埠貴不願幫襯劉海中的另一個緣由,正是忌憚林青山那雙洞悉人心的眼楮。
就在劉海中一籌莫展之際,賈家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咒罵。
天殺的,等那小賤人回來看老娘怎麼收拾她!
賈張氏殺豬般的嚎叫讓劉海中眼中精光一閃。
怎麼把這對活寶忘了?要治林青山,還得靠這貪財撒潑的母子倆。
罵聲未歇,賈家破舊的木門突然被叩響。
剛給兒子止完鼻血的賈張氏拉開門,迎面撞上劉海中堆滿笑容的老臉,嚇得一個激靈。
哎喲喂,你這憋著什麼壞水呢?笑得跟黃鼠狼拜年似的。
本想好言相商的劉海中險些被這話噎得背過氣去。
想不想找林青山討個說法?
嗯?你要對付林青山?賈張氏正要回絕,滿身酒氣的賈東旭突然從里屋探出頭來。
纏滿繃帶的腦袋活像個木乃伊,嚇得劉海中一屁股跌坐在門檻上。
娘誒......見鬼了......
對于本次敵特搜捕行動,巡查隊長黃山河心里始終窩著火。尤其見到龍衛國身後那幾位領導後,他更確信這次注定白忙活。
不過有這麼多大人物給那位假洋鬼子作保,反倒讓他松了口氣——至少證明自己轄區沒出紕漏。可當他們請人回所里配合調查時,軋鋼廠工人們擺開的陣仗,卻像一記耳光抽在他臉上。
並非因他們這般行徑對社會造成了惡劣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