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隨身空間重生70年代

第293章 狩獵開始︰進山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江中燕子 本章︰第293章 狩獵開始︰進山

    當——當——當!

    沉悶又急促的鑼聲,像一柄重錘,猝然砸碎了臘月清晨山村的死寂。那聲音裹著南方特有的陰濕寒風,在空曠的曬谷場上空打著旋兒,沉沉地墜入每個人的耳鼓,震得人心頭一緊。

    場邊那棵老榕樹,雖不至于光禿,但墨綠的葉子也落了大半,剩下的蔫蔫地掛著霜痕,粗壯的枝椏如扭曲的臂骨,固執地指向鉛灰色的穹頂。鑼聲沿著濕漉漉的枝干爬上去,又跌下來,驚起幾只灰羽的麻雀,“撲稜稜”地沖上半空,徒勞地盤旋了兩圈,最終還是瑟縮地落回場邊覆著白霜的稻草垛頂,不安地啄理羽毛。

    家家戶戶的木門吱呀作響,村民們像被驚醒的蟻群,從各自的屋檐下涌出。男人們大多裹著打了好些補丁、漿洗得發硬的厚棉襖,袖口和手肘處油亮亮的,昭示著經年的磨損。他們手里攥著打磨過的獵槍、柴刀,或纏了藤條的削尖硬木棍,口中呼出的白氣,瞬間就混入冰冷的濕霧里。女人們則聚攏在曬谷場邊緣,緊緊攏著身邊的孩子,眼神復雜地交織著憂慮和隱隱的期盼——擔憂男人們的安全,又期盼著能給寒冬臘月的餐桌上添點油腥葷食。

    江奔宇裹緊了自己那件半舊的厚外套,站在人群的稍後處。濕冷的寒氣無孔不入,像一條條冰冷的毒蛇,順著袖口、領口蜿蜒鑽進衣內,緊貼著皮膚吸走熱量。他縮了縮脖子,感覺風刃貼著皮肉刮過,冰冷刺骨。他抬眼望向場中央,敲鑼的是村東頭的老瘸子德叔,此刻正歪著身子,用那條還利索的腿支撐著,一下一下奮力地掄著沉重的鑼錘。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剛從毛孔里冒頭,便被冰冷的空氣一激,凝成了細細的白霜。

    “都靜一靜!听我說!”村長李志的聲音緊隨鑼聲之後響起,壓過了場面上“嗡嗡”的低語。他站在曬谷場中央的石碾子上,穿了件洗得有些泛白的深藍色干部服,領口扣得嚴絲合縫,手里捏著一個紅漆斑駁的鐵皮喇叭,喇叭口上甚至還粘著點去年夏收時濺上的、早已干涸的谷糠印。

    “這天兒!”他清了清嗓子,帶著濃重鄉音的普通話在喇叭里傳出,伴隨著“滋啦”的電流雜音,“冷得邪乎!陰風入骨,濕氣浸皮,地里的土坷垃都凍得像鐵!”他頓了頓,目光沉郁地掃過一張張凍得發紅、充滿焦慮的臉龐,“鄉親們都曉得,禍事早就來了!山里頭那些牲口,餓得眼珠子都綠了,急紅眼了!前天夜里,老林家的自留地,叫野豬拱了個稀巴爛,過冬的紅薯一窩子全沒了影兒!大前天,覃老五,就咱們村的壯勞力啊!去後山坳拾柴火,好死不死撞上了覓食的獨豬,那畜生,追了他半里多地!要不是他拼老命跳了坎子,腿肚子讓獠牙剮掉老大一塊肉,現在還在鎮衛生院病床上哼哼唧唧吶!”

    人群里頓時一陣騷動,如寒風吹皺了一池死水。有人下意識地低頭瞅自己的破舊棉鞋,鞋幫上還沾著早上掃霜露留下的泥點子;有人心有余悸地往村西頭方向張望,覃老五家的那根細煙囪,正慢悠悠地冒出幾縷淡白色的柴煙,混在冰冷的霧氣里,想必是他婆娘正守著瓦罐熬祛風鎮痛的藥湯。

    “所以!”李志把喇叭用力又往嘴邊湊了湊,聲音陡然拔高,刺破了沉悶的空氣,“今兒個,就是臘月十七,天寒地凍的檔口,咱們磨盤村,要搞一次全村聯合的大狩獵!進北峰山!掏那群畜生的老窩!”

    他豎起一根粗糙的食指,指關節因凍裂而泛著紫紅︰“規矩,我先講明白!頭一條︰打獵的老規矩,誰手里的槍、箭、刀見了紅,打到獵物,那玩意兒就歸誰!要是大家伙合伙撂倒的,”他頓了頓,目光銳利,“那就按進山多少輩子的老章程分!誰下了重手,誰在緊要關頭拼了命,誰就分大頭!丑話說前頭,誰也別想耍滑頭、玩賴皮!”

    底下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是村尾的覃德昌。他人如其名,嗓門洪亮得能傳出半里地去︰“李叔,這話多余!前年冬天,我跟何忠在老鴉溝合伙干倒的那頭青麂子,他扛後腿,我扛前腿和半扇肋條,下山過秤分肉,那秤桿子打得比教書先生的戒尺還平!有半點含糊?”

    李志嘴角似乎動了一下,算是默認了這漢子的話。他旋即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條!看到場子邊上那幾位爺沒有?”他朝曬谷場邊沿努努嘴,“那是咱縣里肉聯廠派下來的采購員同志,還有公社供銷社的干部!你們今天打下的任何玩意兒,不管是百十來斤的大野豬,四五十斤的麂子獐子,還是七八斤的山雞竹雞!只要帶回來,他們當場、全收!按街面的市價,現錢結賬,一分錢都不帶少的!”

    那邊站著的七八個穿著體面棉襖、戴著工人帽的男人聞言,立刻挺直了腰板,努力展現著公家人的氣派和誠信。其中一個個頭中等、帽檐壓得挺低的采購員,格外醒目地伸手拍了拍腰間那個鼓鼓囊囊的人造革挎包,包里立刻發出“嘩啦嘩啦”清脆悅耳的紙鈔摩擦聲。他操著一口帶著點北邊腔調的普通話,揚聲道︰“老鄉們放一百個心!現錢交易!有貨就有錢!多了我們立馬找車來拉走,絕不讓大家伙的辛苦肉爛在手里!保管不耽誤大家天黑回家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這話像一根火柴,“嗤啦”一下點燃了沉寂的人群!“真能都收?”“那敢情好!我伢子眼巴巴想換支英雄鋼筆,這下怕是有盼頭了!”“要能撞大運弄倒一頭大公豬,少說兩三百斤肉,那錢……能頂一年的工資了,也可以像江知青一樣,不用干活了。!”竊竊私語像解凍的春潮,轟然漫開,瞬間淹沒了曬谷場。這私語中混合著男人粗重的喘息、壓抑的興奮和呵出的團團白氣,在冰冷潮濕的空氣中蒸騰,氤氳出一片躁動不安的熱氣。有人急不可耐地開始摩挲手里那桿烏黑油亮的老銃,粗糙的手指在滑溜的木紋上來回摩擦;有人則低頭緊挨著身邊的同伴,嘴唇急促地嚅動,壓低聲音商量著等下組隊找誰的茬口,進哪條溝子踫運氣。

    李志等了片刻,臉上的霜色並未因這沸騰的熱氣而融化,反倒更凝重了些。他抬手往下重重一按,如同按下一個無形的開關,場面上翻騰的聲浪漸漸又低了下去。“好了,”他清了清被寒風嗆得有些干癢的嗓子,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沉穩,開始點將,“現在分小隊!認準自己的組長!村頭林組——”

    他目光掃過人群︰“組長,林雪平!”

    人群前頭,一個頭發有些花白、背脊微駝的老漢往前挪了兩步。他是林樂成的爹,村里赫赫有名的老獵人。歲月在他臉上刻滿了深溝似的皺紋,手里拄著一根棗木拐杖,拐杖頭被長年累月的手心磨蹭,早已泛出光滑溫潤的暗紅色澤。他身後緊跟著十來個壯年漢子,大多姓林,是本家的子佷輩。他們的眼神沒有太多熱切,更像淬火的鐵,冰冷堅硬中內斂著一股狠勁——村頭離北峰山腳最近,幾乎年年都要跟下山的牲口打照面,流血搏命是常有的事。

    “村尾覃組!組長覃德昌!”

    “到!”剛才喊話的魁梧漢子應聲而出,聲若洪鐘。他臉上那道從左額斜劃到右腮的猙獰傷疤,在冷硬的空氣里愈發醒目,那是年輕時單挑護崽黑狼子留下的終身印記。他身後簇擁的十幾條漢子,也是個個眼神剽悍,好幾個腰間都別著磨得 亮、鋸齒森寒的捕獸鐵夾,冰冷的金屬邊緣在稀薄的晨光下幽幽地泛著寒光,無聲地訴說著凶險。

    “村頂何組!組長何忠!”

    一個身材高挑、肩背寬闊的漢子沉聲應道︰“在!”他是何虎的本家三叔,年輕時曾以一手飛石、徒手捉活山雞聞名四里八鄉。此刻他並未看旁人,正低頭仔細地替身邊一個年輕小伙子檢查肩背上的箭囊,手指靈巧地調整著箭羽的朝向和皮繩的松緊,嘴里低聲而清晰地交代著什麼,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進那小伙子的耳朵里。

    “村中李組!組長李東陽!”

    一個看著相對文氣些的中年漢子應了句,頭上戴著頂邊緣磨出了毛絨的舊氈帽。他身上沒背大件家伙,只在腰間別著一柄牛角把的厚背短刀,刀鞘是磨得油亮的硬木,上面刻著闢邪的雲紋。他身後的人不算多,但個個眼神活泛,動作利落,透著一股機靈勁兒——村中地界多溪流溝澗,他們常年更擅長在水邊設夾下套逮水獺野兔,對付大型猛獸倒不是主業。

    四個村中的老牌狩獵隊分列開來,如同四塊粗糲而稜角分明的岩石楔入人群。然而邊上還剩下些人影,顯得有些突兀和拘謹。這些都是本村各家或嫁或娶帶來的外姓親戚,或是鄰村聞風趕來想分杯羹的熟面孔,人數也有十來個,像散落的野草,在曬谷場的邊緣局促地搓著手,用腳蹭著結了一層薄冰的堅硬地面。

    “老大,你看那邊……”何虎不知何時已經擠到江奔宇身後,把聲音壓得像游絲般細,只夠江奔宇一個人听見,同時用指尖隱蔽地戳了戳人堆邊沿。“……穿靛藍土布棉襖,袖口挽著那個,看見沒?那是林老栓家三閨女招的上門女婿,嶺後張家坳的,他堂姑嫁的是覃家二嬸子的親兄弟,所以繞了仨彎,得叫覃德昌一聲叔公……”

    江奔宇順著他幾乎不動的指尖瞥過去,只看到一個裹得略顯臃腫、正低頭看自己新納千層底布鞋的模糊背影。

    “還有,旁邊那個圍著灰圍巾,手揣在袖筒里的瘦高個,”何虎的信息網無比細密,“是何老五家去年新過門妹子的男人,她男人呢,有個遠房的姨表兄,正好是李東陽他堂哥的姑表親……這一層也說不清楚,算半拉子親戚吧……還有那個戴狗皮帽、身材敦實的,那是李氏三房去年分家出去的老四他媳婦的娘家表弟,他娘舅家有個堂姐,是林雪平老頭兒媳婦娘家二嫂子的妹子……”何虎的嘀咕嗡嗡嚶嚶,像寒冬里執著求生的蚊蚋,在江奔宇耳邊繚繞不息。

    這村舍之間錯綜復雜的親緣關系,被何虎信手拈來,絲絲縷縷地抽剝,瞬間便在江奔宇腦子里纏成了亂麻。他皺著眉,努力想把某個稱謂和某個五官模糊的臉對上號,但很快發現是徒勞。剛勉強記下一個張家坳的婿郎,腦海里立刻又模糊了那張臉的細節;想想再認那個何家妹夫的臉,結果那灰圍巾的形象又和李家表哥的臉混成一團。冰濕的寒氣仿佛順著毛孔滲進了腦髓,思維像被凍住的漿糊。最終,他索性放棄了,只含混地點了點頭,目光重新投向場中的村長。

    果然,李志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沉甸甸的壓迫感︰“都豎起耳朵給我听真了!進山之後,第一要緊的!組隊!必須!三個人結成一小隊!最少的數!一個也不能少!誰敢單蹦兒亂跑胡竄,”他聲音陡然拔高,震得鐵皮喇叭都嗡嗡作響,“想想去年王老五他弟弟!吃了幾天安穩飯就忘了?自個兒逞能,鑽了大霧窪子!不是村里幾十號人撒開網找了兩天兩夜,骨頭渣子都叫山螞蟥給嘬干了!都給我刻在腦殼里!听見沒?”

    場下一片死寂,連呼吸聲似乎都被凍住了。有人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襖,從脊背竄上一股寒意,沒人敢接話茬。

    “還有!”李志的眼神陡然變得像兩把冰冷的錐子,狠狠釘向北方那一片蒼茫灰暗的山巒輪廓,“都給我記好了!北峰大山脈深處!尤其!是那‘鬼見愁’的沖鋒頂一帶!誰也不許去!那是閻王爺畫的生死線!”他頓了頓,聲音壓抑著某種久遠的恐懼,“不是山里的山魈、老巴子老虎)、迷魂瘴氣,就是邪乎的地形,掉進去連個響兒都听不著!前年那個外鄉來的獵戶,本事看著大不大?不听勸,偏要往里鑽!最後咋樣?全村人搜了半月,就找回來一只他穿爛的牛皮護肩!連骨頭渣都沒見著!貪一口肉,把一條命撂在那兒,值不值?啊?都給我回個話!听見沒有?!”

    “听見了……”“听見了……”人群里,參差不齊、帶著點心不在焉的應答聲稀稀拉拉地響起來。然而江奔宇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看得分明。許多雙眼楮根本就沒在看李志,更沒在听那些驚心駭人的警告。那些眼神,正鬼鬼祟祟地、貪婪地瞟向北邊莽莽蒼蒼的山林方向。有人正旁若無人地埋頭,用一小塊青黑色的磨刀石“噌噌”地刮蹭著箭簇的鋒芒,那細微的火星在冰冷的空氣中一閃而逝,仿佛是某種危險的信號;有人正把肩上背著的雙管獵槍托往凍得邦硬的地面上使勁頓了一頓,發出沉悶的“篤”響,似乎在掂量著槍托的份量;還有人已經和相熟的伙伴交換了無數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那眼神深處跳動的,全是迫不及待的血性和對豐收的強烈渴望,將那凜冽的警告沖刷得一干二淨。危險?在那沉甸甸的現實渴求和即將到手的利益面前,顯得如此飄渺。

    “好了!”李志顯然也明白,話只能說到這份上,再多也無益。他不再多言,利落地把鐵皮喇叭往懷里一卷,干脆地從半人高的石碾子上跳下,沾了滿鞋底的霜泥。“各組自行結對,最少三人一伙!到東頭那邊,找會計老李登個記,記下名字!然後就可以進山了!趁著霧氣散開點,手腳麻利點!”

    “登記�@ br />
    “狗剩!狗剩!死哪去了?跟我搭伙!”

    “柱子!柱子!你的箭法準,遠近都行!過來,咱們仨一起!”

    “林雪平叔!林組長!帶上我!我認得條去花脖嶺的近路,近得很!”

    “覃老哥,算我一個!我帶了捆虎筋繩,套大的有用!”

    他的話音剛落,猶如巨石投入寒潭,曬谷場上瞬間炸開了鍋!呼喊聲、應和聲、急促的腳步聲、柴刀獵槍叮當踫撞聲、沉重的背囊砸在地上、解開、重裝的悉索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如同滾沸的稀粥,濃稠地冒著氣泡。各個小隊的核心人物身邊迅速聚攏了人群,像是磁石吸附鐵屑。登記處那張擺在老棗木條凳上的破桌子立刻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負責登記的會計老李只看見一片攢動的人頭和伸過來的手,連抬頭的功夫都沒有,只能埋首在破舊的記事本上,手中的鋼筆在粗糙的紙張上劃出急促的“沙沙”聲。另一些人則在人群邊緣,蹲在覆著厚厚白霜的硬地上,撿塊凍硬的土塊或斷枝,在霜面上畫著彎彎曲曲、只有他們自己看得懂的山路和獵點。還有人彼此狠狠拍打著對方的肩膀,拳頭砸在厚厚的棉襖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吼著“今年開年順,非弄頭大活開開葷!”之類的豪言壯語,帶著幾分迷信的期許和對收獲的貪婪幻想。

    第一撥登記利索的小隊,不過十來分鐘,已然整裝完畢。他們背上沉重的裝備,踩著腳下“ 嚓”作響的霜凍硬土,堅定地朝著北邊那道如同怪獸巨口的山坳走去。那些精壯的身影,融入鉛灰色的濕冷山嵐,很快便被濃密、陰暗的、掛著冰珠的雜木林吞噬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模糊的腳印和在寒風中斷續傳來的幾聲吆喝回音。

    “老大,”覃龍湊近江奔宇身邊,他手里穩穩托著那桿保養得 亮的、帶包漿的老獵槍——這是他爹留給他的命根子。此刻他正用一條細麻布,仔細而又熟練地擦拭著冰冷的槍管,似乎要將每一絲可能影響精度的霜氣水漬都抹去,當然他不會把手里更好的家伙拿出來給大家看到。“剛才……”他下巴朝村子西南方向努了努,“瞅見虎子急匆匆跑那頭去干啥了?跟讓野狗攆了似的。”

    江奔宇剛檢查完腰帶上那柄牛角短刀的卡扣,確認插得牢固。刀刃雖然大部分收在油黑的刀鞘里,但露出的那點寒芒在灰暗的晨光中依然冷冽刺目。他抬起頭,嘴角向上牽動了一下,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淺弧。“沒什麼,”聲音低沉而平靜,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篤定,“讓他去招呼幾個人手。等著瞧,今天要是真撞上‘硬茬子’——比如那幾百斤的鐵犁頭指大公野豬)或者青麂王,光憑咱們仨的肩膀?哼,累趴下也未必能囫圇個兒拖回來。”

    覃龍黝黑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然的神情,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結實的大黃牙︰“明白了!還是老大你腦子活絡!想得滴水不漏!”

    正說話間,何虎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回來,速度飛快。他敞開著那件舊棉襖的懷,露出里面同樣滿是補丁的藍布褂子,額頭上、甚至鬢角,都冒著騰騰的熱氣,像剛揭開鍋的蒸籠。他三兩步沖到江奔宇面前,停下時扶著膝蓋,弓著腰喘得如同剛拉完磨的老牛︰“老……老大!妥了……安排……安排妥了!”他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復著呼吸,“我跟村西頭那幾個常年抬杠子的粗壯漢說了!就是常給覃木匠家扛大料的那幾個!說好了!等咱們在……在北峰山坳里頭,就那片有塊大白石砬子的地方!點起煙火來!只要他們看見那股子煙冒起來,立馬就抄家伙趕過來搭手!只管抬!路熟的很!”

    “嗯。”江奔宇點點頭,目光銳利,快速掃過覃龍那桿擦得 亮的老槍槍膛,確認黃澄澄的火藥紙引信安好;又掃過何虎背上那鼓囊囊的箭囊,確認每個箭簇的倒刺都打磨得寒光閃閃。他自己則最後確認了一下懷里的火折子和一小包防潮的松油脂塊。萬無一失。

    “沒落下東西?”他問,聲音簡潔有力。

    “沒!”覃龍和何虎同時應道。

    “走!”江奔宇不再多言,率先邁步,朝著北方那道陰冷的、如同凍結巨浪般的山脈剪影,一步踏去。腳下的白霜在足底碎裂,發出細微而清脆的迸裂聲。

    三人並肩,迎著刺骨的、飽含濕氣的寒風前行。風不大,卻極其陰寒,裹挾著山林深處腐朽植被和水汽凝結而成的冰晶微粒,如同無數細微的冰砂,劈頭蓋臉地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陣針扎般的細微痛楚。前方的北峰山脈群峰疊嶂,在鉛灰色的濕冷天幕下沉默地伸展,如同一頭橫臥的、覆蓋著鐵青鱗甲的洪荒巨獸。山體的輪廓因濕重的霧氣而顯得模糊不清,更添幾分神秘與壓抑。特別是那高聳入雲、被當地人視為禁地的沖鋒頂,此刻正籠罩在一層濃厚得化不開的灰白色山嵐之中,仿佛一個巨大的謎團。江奔宇目光投向那個方向,瞳孔深處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縮。作為經驗豐富的山林客,他太清楚,那被雲霧包裹著的不只是峭壁懸崖,更可能潛藏著超出尋常獵物範疇的危險——毒蟲、巨蟒、迷途的陷阱,甚至……更難以言喻的存在。山林的神秘與惡意,往往深藏于這看似無害的雲霧之後。

    “腳步利索點,”他收回目光,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寒風落入兩個伙伴耳中,“爭取趕在晌午霧氣散開點前,聞到牲口的騷味。”這是他們進山的時機窗,一旦濃霧再起,尋找蹤跡的難度將成倍增加。

    覃龍和何虎神色一凜,齊聲應道︰“好!”

    三個身影隨即加快了步伐,踩著腳下愈加厚重、混雜著濕滑落葉和堅硬冰塊的林間小徑,深一腳淺一腳,毫不猶豫地匯入那條持續涌向北方莽莽群山的、沉默而亢奮的人流之中。曬谷場上殘余的喧囂——那混合著希望、焦慮與肉欲的聲浪——被迅速拋在身後,距離拉長,終至不可聞。耳朵里灌滿的,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吹過松針發出的沉悶嗚咽,以及腳下不斷踩斷枯枝腐葉、踏碎冰殼所發出的持續不斷的、脆生生的“咯吱—— 嚓——”聲。這聲音,在這片被寒冬死死扼住咽喉的寂靜山林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單,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在幽深而濕冷的山徑上,孤獨地蔓延開去。他們走過的地方,濃重的白霜被踩碎,留下雜亂的、帶著濕泥的印記,像大地裸露的傷痕。每一腳踏下,寒意都順著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提醒著他們這場冬日狩獵的本質——是一場人與山林、與饑餓、與凶險的凜冬搏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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