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隨身空間重生70年代

第279章 叫人!趕緊叫人!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江中燕子 本章︰第279章 叫人!趕緊叫人!

    就在這時, 啷啷——!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猛然加入進來。沉重的大鐵門被從里面推開,廠區入口那根早已褪色的木柱在吱呀呻吟,預示著今日勞作的真正開始。

    一群身著藏藍色工裝、肩扛竹制扁擔和粗糙麻繩的工人師傅們,如同褪了色的藍色溪流,開始慢慢涌入這磚紅色世界的中心地帶。

    領頭的是頭發花白、面皮粗糙的王師傅。人還沒完全跨進裝貨場,他那雙終日被磚灰蒙蔽、帶著勞累留下的渾濁雙眼,就遠遠地瞄見了那輛醒目地停在老位置的拖拉機!昨天刻在骨子里的疲憊和酸痛感瞬間被喚醒,他的肩膀下意識地就塌了下去,眉頭立刻擰成了個疙瘩——昨天卸肩膀抬腰往這鐵家伙肚子里填磚的情景簡直不堪回首!

    然而,就在他不耐煩的眼神從拖拉機上匆匆掃過,試圖繞開這痛苦之源時,余光卻被一抹硬朗的軍綠色狠狠地扎痛了一下!他的目光猛地頓住,眼球艱難地向右轉了半寸——拖拉機旁邊,赫然挺立著一個更加高大、更加凶悍、更加冰冷沉默的鋼鐵巨影!解放牌卡車嶄新的綠漆在朝陽下反射著刺目的光!

    王師傅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整個人瞬間僵在了原地!一張布滿溝壑的老臉瞬間褪盡了最後一點血色,灰敗得如同眼前的斷磚!他身後的工人隊伍也像被無形的牆擋住,猛然停頓下來。死寂只持續了一兩秒,隨即竊竊的、壓抑的、驚惶的議論像被引爆的蜂群,嗡然炸開!

    “老天爺!卡車!還是解放牌的家伙?”

    “昨天光伺候拖拉機這一位小爺就差點把兄弟的腰撂折了!這回……這卡車,頂十個拖拉機吧?”

    “就是!就是!咱這點兒人手,十來個人?給這位爺塞牙縫都不夠看啊!”

    “王……王師傅?”身邊那個最年輕的小學徒,臉色煞白,哆嗦著聲音湊近,眼神里全是求助,“這……這卡車……咋辦?咱們這點人是干不了吧?”

    王師傅喉結上下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嘴唇哆嗦著,半晌才擠出一絲帶著粗糲干沙感的聲音,像是被磚灰堵住了嗓子︰“……還……還能咋辦?”他猛地一跺腳,像是要將巨大的驚懼踩進泥里,聲音陡然拔高,“站這兒等死不成?趕緊的!找廠長去!快!抬不動就得找人來抬!” 他幾乎是吼叫著說出最後半句,同時一把推搡著身邊兩個還沒回過神的老伙計,幾人如同被火焰燎了尾巴的兔子,跌跌撞撞、腳步沉重又慌亂地朝著廠區角落那排低矮的管理房狂奔而去!

    一陣急促得近乎失去節奏的拍門聲炸響在管理房外。

    “進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屋內傳來一個略顯威嚴又帶著不耐煩的聲音。

    王師傅幾乎是用肩膀撞開的門板,一個趔趄沖了進去,甚至顧不上整理氣息︰“廠長!廠……廠長!出大事了!”

    正捧著搪瓷茶杯、悠閑翻著過時報紙的紅星磚廠 廠長被這架勢驚了一下,不悅地皺起眉︰“大早上的,著火啦?”

    “比著火還厲害!”王師傅聲音急促得走了調,指著窗外裝貨場的方向,手指都微微發顫,“您……您快去瞧瞧吧!那個開拖拉機過來拉磚的小同志,還是昨天的活兒!可今天……他不知從哪兒弄了座會動的鐵山來!卡車!解放大卡!停在裝貨場上活像要吃完這些磚!听說他們還要拉沙石和水泥。”

    廠長聞言,動作驟然僵住,捏著報紙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解放卡車?這可不是常見光景!他猛地站起身,連報紙被扯壞了半頁也顧不上,茶杯“咚”地頓在桌上︰“當真?”

    王師傅用力點頭,臉上汗水涔涔︰“千真萬確!在門口戳著呢!”

    張廠長二話不說,甩開大步跟在王師傅幾人後面,疾步走向裝貨區。鞋子急促地敲打著冰冷的水泥地面。

    當他真正站定在貨場入口,那座軍綠色的鋼鐵巨獸帶著它磅礡的工業氣息和無言的壓迫力撞入眼簾時,廠長細小眼楮里精光猛地一閃!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難以抑制的炙熱光芒,如同獵人發現了難以想象的豐厚獵物!新來的卡車!它能吃進去多少磚?多少沙石?多少水泥?十倍?百倍于那台破舊的小拖拉機?紅星磚廠這個季度甚至下半年的生產業績、創匯指標、年底評先進的紅頭文件……

    “慌啥?”廠長挺直了腰板,威嚴的聲音瞬間壓住了身後工人惶惑的低語,那里面蘊含的是對即將到手的“功績”所滋生的強大底氣,“多大點事兒!還能讓尿憋死了?”

    他目光如電,精準地掃過身旁幾個緊張兮兮的管理員,語速快得像是在下達火線軍令︰

    “小李子!馬上給我飛奔回家屬區!用廣播喊!嗓門給我扯到頂!是爺們兒娘們兒還是半大的兔崽子,只要腿腳利索還搬得動磚頭的,都算上!工錢一車裝滿兩塊錢!廠里管頓飽飯!現結!給我挨家挨戶問!”

    “王樹根!”手指又點向另一個剛趕來的骨干,“別杵這兒當門神!立刻去趟附近西頭李家窪、宋官屯!告訴那幾個村長老摳兒,紅星廠有大活兒,急用人手!壯勞力管飽飯,他們就少點,一車工錢一塊,日結!願意來的,跑著來!來晚了分沒了後悔藥都沒地兒買!”

    他叉著腰,頭顱昂揚,在清晨的冷風里來回踱了兩步,每一步都踏得塵土飛揚,聲音透過冷冽的空氣重重砸在所有人耳膜上︰“都機靈點!手腳麻利點!今兒這場硬仗!打的是咱們紅星廠的門面!打出成績來,我跟上頭為你們請功!明白了嗎?”

    “是!廠長!” 轟然的應諾聲帶著被點燃的激昂情緒,瞬間將剛才的恐懼驅散,一群人像上緊的發條,猛地炸開朝著各自方向奔去!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紅星磚廠這片塵封的磚紅王國仿佛經歷了一場奇異的兵變!原本的藍色工裝隊伍里,猛地注入了無數雜色斑斕、充滿煙火氣的支流。褪色的碎花棉襖裹著壯碩或干瘦的身軀,洗得發白的土布褂子卷著半截褲管,露出沾著泥土的腳踝;更多的,是十四五、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們,臉蛋還稚氣未脫,頭發亂蓬蓬地翹著,但眼中燃燒著掙零花錢的興奮火焰,手臂雖然細瘦卻充滿了初生牛犢的莽撞力氣。

    磚廠旁的沙場上,籮篩細沙的“沙沙”聲密集如雨;

    磚垛旁,“一!二!走——嘿!”的雄壯號子此起彼伏,不再是單調的個人嘶喊,匯成了有節奏的磅礡河流!

    一條條蜿蜒流動的人鏈穿梭在磚垛和車輛之間。

    沉重的紅磚,一塊塊、一摞摞,在無數沾滿粉塵的手中被牢牢接住、穩穩傳遞!沉甸甸的粗麻布袋沙包,沉得像死狗,壓在一個個赤膊壯工的寬闊背脊上,青筋暴凸;

    或是壓在一雙骨節粗大卻沉穩有力的女工肩頭,留下深深的勒痕;泥黃色的水泥袋,散發著刺鼻而干燥的氣味,更需要兩人喊著號子、咬牙切齒地合力托起,緩慢而小心地挪上車斗,每一次抬起,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和空氣中彌漫的塵霧。汗水滑落,在粘滿灰土的臉上沖刷出一道道鮮明深痕,如同粗獷版畫上最深奧的刻線。

    江奔宇的拖拉機如同一條靈巧卻執拗的魚,在廠區狹小的通道里來回穿梭。裝滿沙石的紅磚的車斗,壓得後輪深深下陷,排氣管噴出的黑煙帶著不堪重負的濃重。

    然而,當它顛簸著駛回新建房這邊那片相對空曠平坦的地方時,真正彰顯它魅力的一幕便開始了!江奔宇敏捷地翻下車斗,跳在地上,三步並作兩步繞到車尾。雙手握住兩側早已摩挲得 亮的鐵栓,腰背發力猛地一抽——鏘啷!沉重的擋板如同巨大的門扉轟然落下!

    緊接著——嘩啦啦!轟隆轟隆!

    如同堤壩瞬間傾瀉!車斗里所有的一切——整齊排列的紅磚堆、成袋的沙石、碼放的水泥,在一瞬間失去了束縛,瘋狂地、暢快淋灕地奔涌而下!撞在地面發出震耳的聲響,騰起的塵土如同黃色的噴泉,瞬間將周圍幾米吞沒!

    整個過程不過幾個呼吸之間!那輛剛才還像個腆著沉重肚皮的笨拙老牛的小拖拉機,只消片刻,便輕盈地抖落了所有的負擔!引擎再次輕松地吼叫起來,帶著一身飛揚的塵土,輕快地轉身,又執著地奔向它那座沉默等待它搬運的磚紅大山。

    而孫濤駕駛的那輛威武的綠色巨獸,雖然擁有著一次幾乎吸干小半個垛口的巨大容量,此刻卻像一個笨拙的巨人,在卸下胃中食物時顯露著一種沉重到近乎尷尬的遲緩與艱難。

    每一次卸磚,都是一場需要多人集體配合的冗長儀式。卡車笨拙地挪動龐大的身軀,尋找著空地平坦又有點斜坡的的邊緣,把卡車往斜坡上開,發動機低沉地喘息著。

    孫濤需要爬到車斗邊緣高處,宛如置身孤島。他小心翼翼地指揮著。先要解開捆綁頂層磚塊的粗麻繩結——麻繩早已在路途的顛簸中磨得發毛起刺。接著,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合力,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將車頂上那些顛簸中可能已經松動傾斜的磚塊搬下來。這個過程需要絕對的集中和協調,稍有差池,便可能有人被整堆磚石砸落的風險,下面的人只能屏息仰望。只有當前面這些“活計”清理到位,確保下面穩固如磐石之後,孫濤才會像宣布儀式高潮一樣大吼一聲︰“準備——放!”他和另一個最壯實的幫手同時猛地向上扳動兩側粗如嬰兒手臂的巨大車閘鐵柄!

    沉重的鐵閘板在令人牙酸的刺耳摩擦聲中,帶著萬鈞之勢轟然開啟!

    嘩——轟隆隆隆!!!

    暗紅色的磚塊像掙脫了堤壩的洪峰,帶著一種終于自由的咆哮感,爭先恐後地噴涌而下!撞擊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密集如同戰鼓的轟響!碎裂聲、跳躍聲、翻滾聲……瞬間交織成一片巨大的噪音漩渦!整個場地徹底被暴烈的塵土洪流吞沒!所有人都在遮天蔽日的紅色塵霧中嗆咳著後退,只留下那座解放牌卡車如同噴吐完熔岩的火山,沉重而空曠地矗立在煙塵彌漫的中央,等待下一次填滿過來。

    夕陽殘燼將最後一點焦枯的金紅色潑灑在低矮的院牆上時,孫濤終于從他那頭笨拙的鋼鐵巨獸腹內,卸下了最後一袋沉得能把人骨頭壓折的水泥。“咚”的一聲悶響,水泥袋砸落在沙堆上,激起一小片灰塵,如同為整日的勞作敲下了最後一個沉重的休止符。

    孫濤也重重地跳落在地,雙腳落地時激起一圈塵煙。他下意識地抬手想拍打身上那層厚重得如同盔甲的塵土紅黃混合的灰殼,才拍了兩下,一大片嗆人的煙塵便騰地炸起,嗆得他自己連連咳嗽。

    十幾步開外,江奔宇背靠著那堆被夕陽染透的新沙堆,坐在一塊斷磚上。夕陽最後的光線如同一盞耗盡燈油的油燈,吝嗇地攀爬到他卷起的褲管邊緣、搭在膝頭小本子的紙頁一角。他那支磨得又黑又短的鉛筆頭,在一串串布滿他獨特潦草字跡的數目字間緩慢地移動、反復勾劃著,眉頭因專注而緊緊蹙起,似乎每一筆一劃都承載著沉甸甸的重量。

    沙堆投下的陰影逐漸蠶食掉他膝蓋上的光斑。他的指尖最終停頓在代表他自己拖拉機的那一長串數字末尾——“第五車磚”,“第三車沙石”,“第二車水泥”。指肚上沾著泥污和鉛灰,在那最後兩個字上留下了一道不易察覺的指痕。鉛筆尖接著緩緩下移,在特意分開記錄的那幾行字前停駐——“孫濤卡車”,“7車磚頭”。鉛筆尖在“7車”這個數字上來回描摹了幾下。

    江奔宇的臉隱藏在越來越濃的暗影里,但那嘴角卻如同被暗流推動的船頭,一點、一點地向上、向上,彎出了一個沉默卻飽脹的弧度。那不是噴薄而出的狂喜,更像是一場漫長跋涉後卸下所有負重後,從心底深處翻涌上來、混著汗水與塵土滋味的踏實與沉甸。

    他重重地、徹底地呼出一口氣,胸腔里仿佛有什麼堅硬的、壓抑了一整天的東西也隨之傾吐而出。他扶著膝蓋,身體因用力而晃了一下,穩穩地站定。踩著夕陽留下的溫熱余燼,一步步走向那個在暮色煙塵中努力和滿身泥灰抗爭的身影。

    “濤子,”江奔宇的聲音在空曠的蛤蟆灣山谷黃昏里響起,帶著一種勞作停歇後的低沉沙啞,卻又如同灶台里悶燃的柴草,透著一種無法作偽的溫厚暖意,“今天……”這兩個字帶著千鈞般的分量,“……真就虧了你這卡車!它……頂大用!沒它撐腰,這點子活兒我起碼得再熬一整天!”

    孫濤正低著頭跟袖口一塊頑固的污垢角力,听到這話,身體頓了一下,頭都沒抬,右手卻像長了眼楮,攥緊拳頭猛地朝江奔宇左邊胸膛上扎實擂了一記!“咚”!一聲悶響,仿佛拳頭砸在了堅硬的樹樁上。

    “嗨呀——!”孫濤猛地抬起頭,臉上汗水泥灰混作一團,被夕陽涂成油畫的底稿,但他那裂開嘴露出的白牙和灼灼發亮的眼楮,卻有著割裂暮色的銳利鋒芒,“宇哥!自家兄弟,說這話可就沒味兒了!臊不臊得慌?再說——”他故意地、極響亮地咂巴了一下嘴,喉結大力地滾動了一下,“咱們之前可說明白了——國營飯店的硬菜,那瓶子二鍋頭!還在前面等著吶!是不是嫌它們燙嘴了?嗯?”那語氣里的坦蕩與親昵,比烈酒更濃,足以驅散所有塵土味道的沉滯。

    江奔宇只覺得胸口中拳處一陣微麻,緊接著一股更洶涌、更滾燙的暖流瞬間沖刷過四肢百骸。那份被深深埋藏、厚重無言的情感,被這一拳擂得通透明亮。他知道,語言在孫濤這里成了最累贅的東西。他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塵磨礪得更顯硬朗的牙,胸腔里最後一點滯澀也隨之散去。

    “好!是這個理!”江奔宇的聲音洪亮起來,也抬手在自己胸口剛剛挨拳的位置拍了兩下,砰砰作響,像是立下一道契約,“那就別磨蹭了!你這一身比掉泥坑的老豬還埋汰!甭提那卡車了,你也累得夠嗆!今晚哪兒也別跑,就到我家那小破院兒,隨便整點啥,填飽肚子是正理!明兒個中午,國營飯店!盤子堆尖的肉,瓶口不封的酒!算我的!”

    孫濤的眼楮在漸濃的暮色里簡直像通了電的小太陽,灼灼逼人︰“真……真的?國營飯店……”他又狠狠咽了口唾沫,仿佛那肉香酒氣已經鑽進了喉嚨,但緊接著,他的眼神瞬間轉換,帶上了更具體、更深切的渴望,聲音也壓低了些,像怕驚跑了什麼︰“宇哥,不是兄弟饞得猴急……說真的……你那口鹵豬下水……”他陶醉地眯起眼楮,鼻翼用力翕動,仿佛真的捕捉到了那穿越時間與空間的、濃郁厚重的人間煙火,“咕嘟咕嘟在鍋里翻花打滾兒,醬香濃郁,熬出來的鹵油漂著一層琥珀似的亮光……那股子混著八角、桂皮、醬油深沉的鹵香喲……”他喉頭狠狠地滾動了一下,發出了清晰的聲音,“那才是真龍肉!撕一塊厚實帶筋的,滾燙滾燙塞嘴里……嚼著!再嘬一口小酒! ——那才叫……活著的滋味兒!啥國營飯店能比這個夠勁兒?”

    江奔宇看著他沉醉得幾乎搖晃起來的模樣,被逗得哈哈大笑,那笑聲在空曠的卸貨地上回蕩︰“饞蟲上腦了你!得得得!服了你這張嘴!服了你這副下水掛念下水的心肝!”他抬頭望了望已經徹底沉入暗紫色霧靄、只余殘霞碎金的西邊天際,語速加快了,“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就撒丫子往回跑,點上灶炖它一大鍋!包管你老遠就能聞著那勾魂攝魄的味兒!你那鐵疙瘩也夠辛苦了,收拾停當,利利索索停好,你人也利利索索!甭走岔了路,牛棚屋背後那小土坡坎兒下面,認準了,我那破棚子就在那!灶火上的鍋灶眼兒正對著呢!”

    “放心!放一百二十個心!”孫濤胸膛拍得砰砰響,臉上的泥灰都震掉了幾塊,“我長了眼楮認路,更長了鼻子認你鍋里這老湯魂兒!保管踩著香走!一點不會岔!”他那爽朗渾厚的大笑聲再次在黃昏的塵埃中炸開,像一枚拋入黑暗的響炮,在空曠死寂的地間濺起陣陣回音。笑聲漸漸低落下去,融入愈發沉重的暮色。

    新建房地址蛤蟆灣的龐大輪廓正被濃稠如墨的夜色一口口吞沒。散落滿地尚未歸整好的磚塊堆,只能在天穹深藍的背景下,勉強勾勒出模糊而疲憊的暗色塊壘。唯有遠處蜿蜒于曠野深處、坎坷不平的土路上,那一輛拖拉機獨眼般明明滅滅的車燈還在倔強掙扎。發動機的嘶啞喘息斷斷續續,車身顛簸得像一個醉醺醺的歸人,輪下深深淺淺的車轍印跡蜿蜒伸向無邊的黑暗深處,如同劃破沉寂大地的一道微弱傷痕,執拗地朝著泥屋牛棚房深處那一蓬將要點燃的灶火爬去。

    灶膛深處,干燥的樹枝被塞入,被干燥易燃的松針點燃,橘紅色的火舌帶著一種貪婪的 啪爆裂聲響猛然跳躍著、舔舐上冰冷的鑄鐵鍋底。

    柴禾燃燒時細微的畢剝聲在空曠孤寂的夜色里分外清晰,仿佛某種奇異的低語。冰涼的井水灌入鐵鍋,撞擊鍋底發出沉重的聲響。旋即,江奔宇從隨身攜帶空間里拿出幾塊肥碩厚實的豬大腸、豬肚、心肝雜件投入其中。

    鍋里的水開始冒起細微氣泡,蒸汽低吟著升騰。隨後,整塊紅亮的老姜被刀背拍裂扔入,幾根翠綠的小蔥擰成結落入,一大勺深棕濃稠如墨的醬油傾倒而下,將清湯染出陳年木器的色澤。接著,一小把深褐色的花椒、幾顆烏黑發亮的八角、兩片深咖啡色的桂皮,像深埋土中的秘密寶藏,陸續沉入這翻滾的湯汁。

    江奔宇站在灶台旁,神情專注如雕。湯水由清轉濁,由濁變濃,一股極其復雜、厚重而霸道的奇香——醇厚的肉味撞上鹵料的奇香,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髒器發酵感所催生的極致香氣——如同掙脫束縛的古老地脈龍氣,掙脫沉重的鍋蓋,升騰而起,穿過了低矮土牆的縫隙,在夜色的曠野里,執拗地彌散開來!

    這股無形卻濃烈到幾乎凝成實質的鹵味香氣,如同江奔宇與孫濤之間那條無形而堅韌的兄弟紐帶,在這濃重清冷的暗夜里彌漫。它將穿透土路曠野上歸途的卡車喧囂,與灶膛里畢剝的柴禾低語,在這片沉默而廣袤的土地深處交織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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