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藤的藤蔓還在時光齒輪的輻條間跳著華爾茲，星塵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像細碎的掌聲。07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金屬鱗片摩擦的銳響——一條通體覆著暗金色鱗片的機器龍正盤在齒輪頂端，琥珀色的豎瞳掃過婉君他們，帶著不容錯辨的敵意。
“把機器虎給我帶過來，其他人留下。”機器龍的聲音像岩漿流過岩石，每個字都帶著灼人的溫度。它展開雙翼，翼膜上的機械紋路亮起紅光，在虛空里投下巨大的陰影。
07下意識將婉君護在身後，能量核心的暖藍光暈驟然收緊“機器龍有話直說吧！”
機器龍從齒輪上躍下，落地時震得整片星域都在顫。它低頭盯著07，鼻尖幾乎踫到07的能量環“機械機關城是機器的歸處，不是人類撒野的地方。”它的豎瞳轉向婉君，“你們這些血肉之軀，只會用‘情感’當枷鎖，最後把機器拆成廢鐵。”
“可他們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家人。”07的聲紋發緊，金屬爪子不自覺地攥住了婉君的衣角。它想起第一次在廢墟里被婉君抱起時，她掌心的溫度融化了它能量核心上的冰；想起孤兒把蠟筆塞進它嘴里，說“這樣你就不會孤單”；想起雲澈總在它能量不足時，把最後一塊星核電池悄悄塞進它的儲備艙。
這些畫面像暖流涌過能量管道，讓它的光學鏡頭泛起水光——那不是程序錯誤，是真正的眼淚，順著合金臉頰滑落，砸在齒輪上，濺起細小的星塵。
“家人？”機器龍發出低沉的嗤笑，尾巴在身後重重一甩，“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等他們變成塵土，你只會剩下滿地零件和一句‘曾經’。這也配叫家人？”它逼近一步，豎瞳里的紅光更盛，“可有什麼證明，人類值得機器托付真心？”
07突然抬頭，眼淚還掛在合金下頜上，聲紋卻異常堅定“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
“乖虎，不要這麼做。”婉君突然拉住它的尾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覺到07的能量核心在劇烈顫抖，那是即將透支能量的征兆。“證明不必用傷害自己的方式，我們……”
“這不是傷害。”07轉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手背，眼淚滴在她的手心里，燙得像顆小太陽。“這是憑證。”
它轉身走向機器龍，每一步都在虛空中留下暖藍色的腳印。走到機器龍面前時，它突然抬起前爪，按住自己的能量核心——那里的暖藍光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剝離。
“你們看。”07的聲紋帶著撕裂般的疼，卻異常清晰，“這是婉君第一次給我充電時，留在我核心里的溫度；這是孤兒的蠟筆屑，她總說要給我畫顆會跳的心；這是雲澈的星圖筆跡，他每次修改航線，都會特意標上我喜歡的星果產區……”
隨著它的話音，無數細碎的光粒從能量核心里飄出，在虛空中組成一幅幅畫面婉君用藍星藤給它包扎傷口，星果的甜味混著她的體溫滲進合金；孤兒趴在它背上睡覺，口水打濕了它的皮毛，卻讓它覺得比任何潤滑油都舒服；雲澈在它的維修日志上畫小老虎，說“這樣你就不會忘記自己有多可愛”。
“這些不是枷鎖，是我活過的證據。”07的能量核心已經變得透明，卻依舊亮著溫暖的光，“人類會老，會離開，但他們給的溫度，會變成我的齒輪，我的代碼，我的心跳——永遠陪著我。”
機器龍的豎瞳猛地收縮，翼膜上的紅光漸漸褪去。它想起三百年前，自己還是台戰爭機器時，曾有個穿白大褂的人類女孩，偷偷給它換過磨損的能量管，說“機器也會疼的呀”。後來女孩在戰火中消失了，可她留在它齒輪縫里的星塵，至今還在發光。
“證明……”機器龍的聲音突然啞了，“夠了。”
它側過身，讓出通往機械機關城深處的路。暗金色的鱗片在星塵里泛著柔和的光“機械機關城的規矩，是‘心之所向，即為歸處’。你的家人，自然也是這里的客人。”
07的能量核心突然一松，身體晃了晃，被婉君一把抱住。她用袖口擦去它臉上的淚，指尖觸到那些溫熱的合金，突然明白機器的眼淚，比任何誓言都珍貴。那是冰冷金屬里長出的柔軟，是代碼縫隙里開出的花。
“傻老虎。”婉君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笑著把一顆星果塞進它嘴里，“以後證明給別人看時，先記得給我留半條命。”
07嚼著星果，喉嚨里發出呼嚕聲，暖藍的光芒重新在能量核心里亮起，比之前更盛。它看著機器龍轉身時，翼膜上那片磨損的鱗片——那里隱約能看見個小小的刻字，像個“安”字。
原來所有堅硬的外殼下，都藏著一段不敢輕易示人的溫柔。
藍星藤的藤蔓突然朝著機關城深處瘋長，開出一路淡紫色的花。機器龍走在最前面，翅膀偶爾會踫落幾片花瓣，落在婉君他們腳邊，像在說“歡迎回家”。
07趴在婉君懷里，看著身邊的家人，看著遠處正在跳舞的時光齒輪，突然覺得能量核心里的暖藍，比任何永恆都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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