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乾坤堂的門被急促拍響。
徐應德拉開門,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抱著個七八歲的女孩沖進來,女孩臉色慘白,嘴唇發紫,最駭人的是——她的手腕上纏著一串銅錢,每一枚都深深嵌進皮肉里,像是從血肉里長出來的。
“醫生,救救我女兒!”女人聲音發抖,“她、她昨晚從老宅撿了這串銅錢,今早就變成這樣了!”
徐應德瞳孔一縮——這不是普通的銅錢瘡,而是“鎖命錢”,一種極其陰毒的詛咒。
他伸手去踫,女孩突然睜眼,眼白全黑,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笑︰“師兄……血契……該還了……”
——是莫懷古的聲音!
徐應德猛地後退,女孩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銅錢竟順著他的皮膚往上爬,像是要鑽進他的血肉里!
“砰!”
張天師從內室沖出,一杖劈在女孩手腕上,銅錢“叮當”落地,但女孩的皮膚上已經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像是被烙鐵燙過。
“師父,這是……”
“逆命銅錢。”張天師臉色陰沉,“有人在用血契逆轉因果,借活人替命!”
女人哭訴,女孩昨晚去了鄭家老宅——正是之前鄭宏家的祖宅。
徐應德和張天師立刻趕去,卻發現老宅早已被推平,只剩下一片廢墟,中央擺著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蓋上刻滿了銅錢紋路。
“是‘棺鎮替命局’。”張天師冷笑,“莫懷古不敢親自來討債,就借別人的命來填!”
他剛要掀棺,棺材卻“砰”地炸開,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張泛黃的借條飄落——
“鄭宏欠林國棟,八十萬,連本帶利,血債血償。”
徐應德心頭一震︰“林國棟?他不是三十年前就……”
話未說完,廢墟四周突然升起七盞幽綠的燈籠,每盞燈籠上都寫著一個名字——
鄭宏、鄭明遠、徐應德、張天師……
而最後一盞,赫然寫著——
林國棟!
“不對!”徐應德猛地反應過來,“林國棟早死了,這名字是……”
“是莫懷古的!”張天師厲喝,“他借林國棟的債主身份,用血契偷天換日!”
燈籠突然全部熄滅,黑暗中,無數銅錢從地底涌出,如潮水般朝兩人席卷而來!
徐應德揮劍斬開銅錢,卻發現每一枚銅錢上都刻著“徐應德”三個字——是他的命格被刻在了銅錢上!
“師父!他在用血契抽我的命!”
張天師咬破指尖,血灑在青銅燈上,火焰暴漲,照出隱藏在銅錢潮中的一道人影——
鄭明遠!
男孩雙眼空洞,手里攥著一把銅錢,正一枚一枚往自己胸口按,每按一枚,徐應德就感覺自己的心髒被狠狠攥了一下!
“他……在用鄭明遠的身體做媒介!”張天師臉色驟變,“血契連的是你和鄭明遠,他若替命成功,你的命就歸莫懷古了!”
徐應德強忍劇痛,猛地沖向鄭明遠,可剛靠近,男孩突然抬頭,嘴角咧到耳根︰“師兄,你救不了所有人……”
下一秒,鄭明遠胸口炸開,無數銅錢噴涌而出,直接將徐應德釘在了棺材板上!
銅錢如鎖鏈般纏繞徐應德全身,他的皮膚開始浮現銅錢紋路,生命正在被抽離!
張天師暴怒,一把扯開道袍,露出胸口——那里竟也刻著一道血契,但名字已經被劃爛,只剩半截“莫”字!
“莫懷古!”他怒吼,“你以為只有你會用血契?!”
他猛地將青銅燈砸向自己胸口,燈盞碎裂,火焰順著血契紋路燃燒,竟化作一條火龍,直撲鄭明遠!
火龍撞進男孩身體,他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隨即,一枚染血的銅錢從他口中吐出——
正是當年莫懷古帶走的那枚“主契錢”!
銅錢落地,所有銅錢鎖鏈瞬間崩斷,徐應德跌落在地,而鄭明遠則癱軟倒下,呼吸微弱但平穩。
廢墟恢復死寂,只有那枚主契錢還在微微顫動,仿佛不甘心被破局。
張天師彎腰撿起銅錢,冷笑︰“莫懷古,你以為用血契就能贏?天醫一脈,最擅長的……就是逆天改命!”
他掌心用力,銅錢“ 嚓”碎裂,一縷黑煙消散在夜風中。
黎明時分,徐應德抱著昏迷的鄭明遠回到乾坤堂。
男孩的命保住了,但徐應德知道,莫懷古不會就此罷休——血契還在,因果未斷。
他看向天醫令,發現背面新浮現一行血字︰
“徐應德•鄭明遠”
——他和這孩子的命,已經綁在了一起。
張天師站在門口,晨光灑在他身上,影子卻比往常更深了一些。
“師父,您的影子……”徐應德皺眉。
張天師淡淡一笑︰“無妨,不過是舊債未清。”
他轉身走入內室,影子卻留在原地,對著徐應德微微頷首,仿佛在說——
“天醫一脈,薪火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