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你這個孽障！”徐止恨不得大耳刮子甩過去。
徐宗雨已經被藥物刺激的近乎癲狂，他眼底布滿紅絲，神智混亂仍強撐著嘶聲否認︰“不，不對，里面一定還有人。陛下——”
他猛的以頭觸地，面容扭曲，幾乎是吼了出來︰“舍妹她不顧廉恥，竟與胡人使臣廝混，這等行為實在不為我朝所容，還請陛下恩準，賜她去北疆和親，既能嚴懲其罪，又可助于兩邦交好，一舉兩得。”
“混賬！”徐止被氣的嘴唇直哆嗦，走上前就要跟著跪地請罪。
被聖上一抬手冷冷的擋了回去︰“等等。”
他俯下身，目光如炬，直直盯進徐宗雨充血的雙眼︰“你方才說——要送縣君去和親？”
“啟稟聖上，正是。”徐宗雨重重磕頭，“她辱沒門風，更玷污天朝威儀，留不得。”
旁邊牆上，突然傳來一聲輕語，在安靜如雞的現場尤為突兀︰“你是不是回府後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讓你大哥這般記恨你？”
一道無辜的聲音回道︰“不知道，好似——沒做過什麼吧？”
眾人循聲望過去，就見牆頭上多了幾個腦袋，其中兩個，一個是顧家的顧瀾依，另一個，就是徐宗雨口中有辱門風的徐樂婉。
想來也是，這邊動靜這麼大，旁邊院子若是有人，不被驚動才怪。
“你，你怎麼在那里？”徐宗雨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對著牆頭就吼。
徐樂婉捂了捂耳朵，不明所以的問道︰“大哥都不知我在哪里，就要往我身上潑髒水嗎？”
“你，你——”徐宗雨徹底愣住。
“陛下，陛下，太醫來了。”內侍引著太醫過來，給三皇子與甦尼爾診脈。
聖上揉了揉額頭，真是亂糟糟的一日。
徐止蹭到聖上身旁，恭敬的低聲道︰“陛下，宗雨他——不對勁，煩請您應允，讓太醫也為他診治一番。”
聖上不瞎，當然也看了出不對勁的地方，他擺擺手︰“可以，今日說什麼也要把這幕後之人捉拿歸案，敢在皇宮興風作浪者，斬！”
經太醫查看，三皇子與甦尼爾的確中了藥，就連徐宗雨都不例外，可憐他經營數年的翩翩公子形象，一朝毀了個徹底。
徐樂婉沒回大殿，直接由顧瀾依帶著回了她在壽安宮住的小院子，靜候消息。
大殿之內的各位大人與女眷就遭了殃，皆被扣下，想回？等事情查明白了再說。
畢竟事關皇子與使臣，查不清楚實在是令人不放心。
守門的婆子與小宮女率先被人揪出來，一番刑法後，交代出了宋妃，聖上大怒︰“關了禁足，不但不知悔改，還妄想再生事端，來人！宋妃娘娘德行有失，勾結外臣，妄想殘害重臣之後，打入冷宮！”
宋大學士一听，“ 當——”頭朝下栽倒在地——說好的即便不成也維持原狀呢？
至于三皇子為何出現在那處院子，聖上並未當著大臣繼續審問下去。畢竟真的審問出他也心懷不軌，該怎麼處置？
作亂的主角——胡人使團，有道是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聖上思前想後，一道聖旨，即日起，送回北疆！
甦尼爾千里迢迢跑來一趟，什麼事都沒做成，還惹了一身腥，最終落的一個被驅逐出境的下場。
徐宗雨這邊就精彩多了，他的確中了藥不假，然而查到最後藥竟然是他自己帶來的——胸襟、袖口處，殘留的藥粉仍在。也不知他是怕藥效不好，還是單純的蠢笨，藥粉的量別說一個人，就是下給在場一半的人都夠了。
加上顧家提供的消息，他私下接觸使臣一事也被捅了出來，徐止只覺得天旋地轉，幾乎難以站立，但又不能不硬著頭皮為他求情︰“請陛下恕罪，他，他年輕識淺，定然是受到了胡人的蠱惑，一時糊涂啊。”
聖上神色晦暗不明︰“受到蠱惑，就要把自己的親妹妹送給胡人嗎？你徐家世禮傳家，便是這樣教他的嗎？”
“是，是臣教導無方。”徐止額頭觸地，內心絕望。
徐宗雨這會兒藥勁醒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跪在一旁心如死灰。
“徐文書。”聖上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身為朝廷命官，不思盡忠報國，反而心智愚鈍、易受蠱惑，更做出罔顧人倫、獻妹求榮之舉，實乃不堪大用！朕今日革去你所有職餃，回去閉門思過，好好讀一讀聖賢書，重新學一學何為忠孝、何為節義！若仍不知悔改——徐家滿門清譽，才是真的要毀于你一人之手！”
“是，臣，草民謝陛下隆恩。”徐宗雨低頭叩首，身子直接一歪，暈了。
十年苦讀換來的一身榮耀，今日一遭被他自己盡數脫下，從此那個光彩耀眼，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在朝為官的徐家長子就要泯滅于人海，這讓一向自持高傲的徐宗雨哪里受得了？
各府女眷在三皇子與胡人的事了後就先一步回了府。徐府之內，老夫人心慌到吃喝不下，她拉著大夫人、二夫人不肯放人。
大夫人一改往日不理俗事的態度，急得在房中轉個不停︰“你當真打听清楚了？雨哥兒，雨哥兒他冒犯了陛下？”
丫鬟喜春很是為難︰“大夫人，奴婢是打听到大公子貌似在陛下面前說了什麼，但是並未打听清楚。畢竟，跟著去的大人們都還被關在宮中呢。”
“唉——”老夫人長嘆，“早知道會這樣，聖上一起身，你就該跟著去看看。”
老夫人自個腿腳不好，冬日又病了幾次，體力不支，當時坐著沒動。大夫人以為有徐止在就夠了，再加上從徐止納妾後，她就不愛往人堆里湊，能避則避。
沒想到等那些人回來，一個個看徐家的眼神都變了，從開始的溫和、討好和羨慕變成了憐憫與奚落。
老夫人第一個察覺不對，忙派了下人去打听，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天都塌了——徐宗雨，她最引以為傲的長孫，竟然在聖上跟前胡言亂語，惹怒了天顏！
“大公子向來是個有分寸的，會不會是別人太過夸大其詞？”二夫人沒能去宮宴，這會兒有些雲里霧里。
“等夫君回來，就一切都知曉了，快去看看，大人與大公子回來了沒？”大夫人對著下人急聲道。
府門口與宮門口都有人守著，沒動靜就是沒回，但是夫人著急，下人們還是跑了出去。
直等到暮色四合，徐止與徐宗雨的馬車才晃晃悠悠出了皇宮，接到消息的老夫人命人備好晚飯，耽擱了這麼久，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有什麼事先吃了飯再說。
一群人聚在前廳，想著說錯了話不過就是罰俸半年，罰俸一年，還能頂破天去？
然而好不容易等徐止與徐宗雨到了，老夫人還沒開口，徐止拿起架子上的花瓶“ ——”的摔在了兒子的腳邊，暴喝道︰“混賬！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