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俠問心有愧。
他義正辭嚴地警告張海樓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嚴厲地警告自己。
可他連張海樓都不如,起碼張海樓坦蕩,他卻反復無常,像個小人。
廖星火去更衣了,張海俠還呆立在原地,呆立在家主的靈堂里,前面幾步就是家主的棺槨,他卻在這里冒犯了夫人……
張海俠的臉色由紅轉白,臉側繃緊,別說回答張海樓的質問了,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蝦仔只是一時情急。”一向才思敏捷的張海客干巴巴地打圓場,好在張海樓沒有再多言,而是伸手抓了一把金元寶,塞到了火盆里。
倏然竄起的火舌幾乎要燎傷三人眼瞳。
“這些金元寶都是夫人親手疊的,精細活兒,又費眼楮……”張海樓幽幽嘆了口氣,“家主,你說夫人,還能撐多久?”
他問的是家主,但是真正能夠听到他這些人的是張海客與張海俠,于是他們三個都沉默了下來。
在張啟靈的靈前,一時寂靜無言。
……
廖星火平時不太喜歡顏色暗沉的衣裳,可近日以來,日日皆著孝服。
今日衣裳髒污得意外,他回到房中,略微喝了兩口水,余光瞥見丫鬟們在收拾衣服,恰巧看到了一件他之前很喜歡的天青色外衣。
廖星火眼神微頓,想起這件外衣是張啟靈親手為他丈量裁布的,因為兩人胡鬧,還浪費好幾匹這種珍貴的布料……
往事在眼前流轉,頭上綁著白色細帶的青年手上不穩,一杯熱茶盡數灑落。
半杯打濕了衣擺,半杯摔在鞋邊。
左近侍奉的丫鬟連聲驚呼,這個裹著帕子撿拾碎片,那個扶著夫人手臂想要把他扶到另外一邊去,還有的加快腳步將干淨衣裳捧來。
廖星火神思不屬地坐到窗前塌邊,又回憶起他曾和張啟靈依偎在此處,看著屋外靜謐飄雪。
他緩慢地眨眼,輕輕地呼吸,有一瞬間只覺得自己還在夢中,否則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夫人!”
“快去請大夫,夫人暈過去了!”
……
廖星火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又好似沒有很久,因為他即便暈過去也記得第二日是張啟靈的頭七,那個違背了誓言的負心漢總該回魂的。
他不要錯過他的頭七。
所以,在暈過去兩三個時辰後,他就自己醒過來了。
醒來時房里居然有人在。
那人身材勁瘦,站在屏風旁不知在看什麼,僅看這個背影,有一瞬間廖星火還以為是張啟靈回來了。
他慌張坐起身,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這時就能看出來,那人應該並不是張啟靈,但確實有幾分相似……
大概是听到了動靜,那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英俊到幾乎有些攝人的臉,眼下一顆淚痣熠熠生輝。
“夫人。”張海客下意識上前兩步,將廖星火扶坐起來,都扶完了才意識到廖星火只穿著里衣……
他本該立刻收手告罪,手指剛動了一下,卻被廖星火攥住了手指。
張海客心神震顫,緩緩抬眸。
廖星火也在看他,眼底似乎有淚。
“海客,你背過身去……”
張海客大抵是被蠱惑了,問也不問,想也不想地就轉過身,背對著床榻,他才發覺自己呼吸亂得厲害,指尖上好熱。
過了一會兒,身後才傳來廖星火有些輕飄的聲音。
“從背後看,你有點像他。”
張海客方才還發燙的臉一下就冰了下來,他抿了抿嘴唇,聲音平穩“原來如此。”
收斂了情緒,廖星火有些疲憊地靠在床頭,問張海客怎麼在這里。
張海客轉過身,眉眼略微壓著“夫人因勞累過度,郁結于心而驟然暈倒,正院亂作一團……裴娘子請我過來看看。”
裴娘子是正院管事,素來能干,但是之前哪里遇到過這樣的情形,一時也亂了心神,這個時候,也只能請張海客過來主持大局了。
但她請張海客來主持大局,沒讓她進房里看夫人,是張海客自己進來的。
因為他不親眼看過就無法徹底放心。
“這樣啊……”廖星火微微閉上眼,“辛苦你了。”
“我暈過去多久了?”
張海客答“兩個時辰多一刻。”
還沒到張啟靈的頭七。
廖星火放下心來,半闔的眼楮徹底閉上。
這個時候,他早就沒有什麼心力去避嫌了。
臉色蒼白的青年又睡過去了,張海客站在床邊看著,半晌,直接坐到床邊,手指隔著空氣在他臉上描摹,而後懸在他的嘴唇上。
那里很是干燥。
張海客起身,去端了一杯溫水來,用干淨的軟帕沾著濕潤廖星火的嘴唇。
一點點的水絲滲進去,睡夢中的人微微啟唇,無意間隔著濕帕抿住了男人的指尖。
張海客的手連一絲顫動都無,繼續給他潤唇。
悄無聲息進來的人看到這一幕,氣息頓時就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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