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
見玄慈被孟禮一掌打得砸在牆上，少林眾人紛紛驚呼，然後跑過去查看情況。
玄寂和玄生反應最及時。
待查看完，兩人臉色皆是一變。
因為就那一掌，玄慈便身受重創。
玄生連忙從懷中取出少林秘制的療傷丹藥給玄慈服下。
玄寂則對孟禮怒目而視︰“慕容施主，你出手未免太重了吧！”
“我出手重？”孟禮嗤笑一聲，隨後冷著臉反問道︰“我若說你少林的靈門大師尚在人世，卻無憑無據，讓你去挖出他的舍利子以驗真假，你待如何？”
玄寂語塞。
靈門大師是少林上一任方丈，也是他、玄慈、玄難的師父。
要真有人拿靈門大師說這樣的話，他也得發飆。
最終，他只得道︰“方丈他只是一時失言。”
“呵！”孟禮冷笑，接著譏諷道︰“禍從口出，病從口入。既是失言，自然要承擔後果。”
“更不用說，他罪孽深重，真要論起來，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玄寂听他把話說得這麼重，臉色頓變，沉聲道︰“慕容施主，你這話言重了。”
“嚴重？我還覺得輕了。”孟禮回擊一句，又道︰“你要不服，我便與你說道說道，正好讓在場諸位做個見證。”
玄寂雙手合十︰“願聞其詳。”
孟禮道︰“那就先說雁門關的事。”
他頓了頓，看向蕭遠山︰“蕭遠山，你當初出雁門關的時候，身邊有多少人馬？”
蕭遠山一愣，旋即恨聲道︰“老夫當時是來中原探親的，身邊除了妻兒就是一駕馬車，別無人馬。若真有多余的人馬相護，豈會雙拳難敵四手，讓愛妻慘死，自己跳崖？”
“那當初玄慈一行人截住你們，可有問過你們話？”孟禮又問。
蕭遠山咬牙道︰“沒有！”
“他們那時皆黑衣蒙面，攔下馬車後二話不說就痛下殺手。”
“老夫全然不知緣由，也沒機會開口問。”
“但凡他們問上一句，老夫妻兒在側，怎會不解釋清楚，而讓妻兒身陷險境？”
“玄寂大師，你可有話說？”孟禮盯著玄寂問。
玄寂臉色發白，無言以對。
孟禮和蕭遠山的一問一答已經說明了問題。
後方的鐘靈沒明白，小聲朝甘寶寶問道︰“娘，慕容公子什麼意思，我沒看懂。”
甘寶寶低聲道︰“玄慈方丈之前稱是得知蕭遠山盜取了少林的武功秘籍，才帶人去雁門截殺他。可蕭遠山當時身邊只有妻兒，可謂拖家帶口。”
“蕭遠山若真要偷秘籍，豈會拖家帶口？”
“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大疑點。”
“玄慈方丈他們當時不可能看不清蕭遠山身邊的情況，卻問都不問一句便痛下殺手。”
“這委實說不過去。”
“所以，玄寂大師無言以對。”
鐘靈這才明白過來。
孟禮繼續道︰“當年的事說完了，咱們再來說說後續。喬峰得知自身身世，追查帶頭大哥。這一路上，趙錢孫、譚公、譚婆、單正等雁門關事件的幸存者逐一遇害，你們少林知不知情？”
玄寂嘆息一聲，點點頭。
孟禮道︰“他們死一個是偶然，兩個是意外，三個是巧合。”
“但當這些人都接二連三地死去，只要不是傻子，都會心生懷疑吧？”
“更別說，他還對喬峰的身世一清二楚。”
說著，他指了指運功療傷的玄慈。
玄寂無奈垂首。
“那他可有去調查過，亦或站出來承認身份，終結這場殺戮？”
玄寂沉默。
孟禮冷笑︰“別人用命維護他，寧死不松口。他卻聞而不問……”
“慕容施主。”見孟禮不依不饒，玄生出言打斷，然後道︰“這些過錯，玄慈師兄方才已經認了，而且他當初是受人蒙騙，罪孽沒有你說的那般嚴重。”
孟禮笑了笑，跳到下一個話題︰“那葉二娘呢？”
听得點名，剛從虛竹懷里緩過神的葉二娘渾身一激靈，連忙道︰“是我引誘了他，不怪他，是我的錯！”
孟禮伸指隔空一點，讓其熄聲，旋即環顧四周，最後看向玄生、玄寂︰“看見了嗎？葉二娘為了維護玄慈，不僅剛才主動對蕭遠山這個搶走自己兒子的仇人下跪磕頭討饒，到現在還是把錯攬在自己身上。”
“可見她最初也是個溫婉賢淑的女子。”
這話一出，許多人為之一怔。
四大惡人排名第二、無惡不作的葉二娘，溫婉賢淑？這兩者八竿子都打不著好吧！
可想到葉二娘對玄慈的維護，他們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若葉二娘本性就惡，不可能這般維護玄慈。
孟禮的話還在繼續︰“她說是她引誘了玄慈，或許一開始的確是這樣。可後來他們不僅私會，還生了孩子。二位覺得玄慈當真半點責任都沒有嗎？”
玄生和玄寂沉默。
他們是和尚，不是傻子，如今這場面也沒法兒打誑語。
“二位既然不說話，便是默認玄慈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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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和葉二娘有男女私情。”
“那我問一句，這種情況用你們佛家常用的術語叫什麼？”
“玄生大師，可否為我解惑？”
玄生嘆了一口氣，如實道︰“六根不淨，塵緣未了。”
“那當如何？”孟禮問。
玄生閉上眼，無奈地吐出兩個字︰“還俗。”
孟禮笑了︰“是極，六根不淨，塵緣未了，當還俗。玄慈既和葉二娘有情，人家還給他生了孩子。他不僅為人夫，還為人父，與俗世牽絆極深，應當還俗。”
“那他為什麼不還俗？”
“他當時若還俗，與葉二娘成家。”
“蕭遠山縱使想報復，怕是也無法輕易把他們的孩子搶走。”
“如此，這世上只會有尋常婦人葉二娘，豈會有什麼無惡不作的第二惡人？”
“這只是施主你的假設。”玄生打斷道。
孟禮點頭︰“沒錯，這是我的假設，但它有這種可能，不是嗎？”
“說完假設，咱們說一說現實已經發生的事。”
“葉二娘因親生孩子被搶，思之瘋魔，幾乎每日都要偷盜一個嬰兒玩弄，玩弄之後便將其殺害。”
“此事眾人皆知，少林應當不會沒听過吧？”
少林眾僧皆低了頭。
孟禮接著道︰“葉二娘一天殺一個嬰兒，一年下來往少了算，算兩百個。虛竹今年二十四歲，葉二娘瘋魔至今取整算二十年，那她至少害了四千無辜嬰兒的性命。”
“四千個嬰兒，這不止是四千人命！”
“還有四千對父母、四千個家庭一生難以釋懷的痛和恨！”
“我想問問兩位大師，問問少林諸位高僧！”
“這筆波及上萬乃至數萬人的罪孽，該怎麼算？！”
少林眾僧沉默。
其余人同樣安靜不語。
波及上萬人乃至數萬人……
江湖中人極少有這個概念，因為武林中的打打殺殺基本不可能產生這麼大規模的損傷。
孟禮往下道︰“記在葉二娘頭上嗎？好像的確應該如此。”
“但她兒子是玄慈跟她生的！”
“蕭遠山搶走她兒子，是為了向玄慈復仇！”
“葉二娘作惡能逍遙至今的最大依仗，也就是一身武功，也是玄慈教的！”
“而且玄慈身為少林方丈，江湖正道德高望重的執牛耳者，對葉二娘作惡之事以及緣由都清楚，卻聞而不問。莫說擒下她贖罪，怕是連勸阻都不曾有過。”
“這無疑是縱容和包庇。”
“兩位大師，你們說說，這四千嬰兒的性命，四千對父母一生難釋懷的罪孽，你們的好方丈是不是居功至偉？”
“這份滔天罪孽，是不是用千刀萬剮就能洗清！”
玄寂和玄生面色蒼白。
孟禮忽而一笑，用調侃的語氣幽幽道︰“說到這兒，我忽然有點明白他為什麼待在少林，多年不曾下山了。因為沒有寺里這些佛陀、菩薩、金剛護著，那數千嬰兒的怨魂怕是會夜夜來找他索命。”
這話一出，現場仿佛刮了股陰風，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心里毛毛的。
噗！
玄慈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腦袋低垂，生息消散。
玄生和玄寂一驚，連忙過去查看情況。
未幾，二人面露悲痛之色︰“玄慈師兄，圓寂了！”
孟禮︰“？？”
這就嘎了？
少林眾僧︰“阿彌陀佛！”
然後，他們一個接一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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