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年,夏至未至的六月。十七日的清晨,陽光以一種近乎蠻橫的姿態刺破了籠罩層巒疊嶂的薄霧,將金色的利箭精準地投射進一個巨大、幽深、宛如大地傷疤般的洞穴入口。洞口下方幾十米深處,是永恆的、幾乎凝固的黑暗與潮濕。然而此刻,上午九時剛過,一縷頑強而傾斜的光束,如同探照燈般,艱難地穿透層層疊疊的岩隙,最終落在洞穴深處一小片布滿嶙峋怪石和濕滑苔蘚的空地上。空氣微涼,帶著泥土與岩石特有的腥氣,實測溫度恰好停留在21c,濕度則穩定在61,形成一種粘膩卻又不至于窒息的包裹感,緊緊附著在每一個身處此地之人的皮膚上,提醒著他們與陽光普照的外部世界那遙不可及的距離。
這片被天光眷顧的狹小空地,此刻正聚集著一群狼狽不堪卻又透著一股頑強求生意志的人。為首的是一位女子,葡萄氏-寒春。她的衣衫已不復往日精致,沾染了大片泥污和擦痕,幾縷烏黑的發絲掙脫了發簪的束縛,汗濕地貼在光潔卻略顯蒼白的額角。她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即使在如此絕境中,依然閃爍著冷靜與決斷的光芒,快速掃視著周遭的環境,雙手下意識地護在身旁一個更年輕的女孩身前。
那女孩是她的妹妹,葡萄氏-林香。林香的面容與寒春有幾分相似,卻更顯稚嫩和脆弱。她緊緊依偎著姐姐,縴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寒春破損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雙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此刻盛滿了驚悸與疲憊,長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未曾干透的淚珠殘留,每一次細微的聲響都讓她下意識地向寒春靠得更緊。
站在她們身側的是趙柳。她身材高挑,動作間帶著一種習武之人的利落,此刻正半跪在地上,用一塊邊緣鋒利的石塊用力切割著一截堅韌的藤蔓。汗水順著她英氣的臉龐滑落,滴在布滿碎石的地面,留下深色的印記。她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專注而凝重,仿佛要將所有的不安和焦慮都注入到這單調重復的動作中。
不遠處,耀華興背靠著一塊冰涼光滑的巨大鐘乳石,急促地喘息著。她的體力消耗顯然極大,胸口劇烈起伏,臉色因缺氧和緊張而漲得通紅。她一邊大口喘氣,一邊警惕地環顧著四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眼神里充滿了對未知危險的恐懼。她手中緊握著一根臨時削尖的木棍,盡管那武器在絕對的黑暗和潛在的巨大威脅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卻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安全感來源。
男性代表這邊,氣氛同樣凝重。公子田訓,這位向來以沉穩睿智著稱的貴族青年,此刻衣衫襤褸,往日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亂不堪,幾道新鮮的刮痕橫亙在他俊朗卻疲憊不堪的臉上。他背對著眾人,身體微微前傾,修長而沾滿泥污的手指正極其緩慢、極其謹慎地撫摸著面前一塊異常光滑的巨大岩石表面。那岩石呈現出一種近乎詭異的暗紅色澤,在斜射而入的天光下,幽幽地反射著冷硬的光澤,高度足有兩米有余,表面光滑得如同被打磨過無數次。這就是他們熟知的“紅鏡武”——並非人名,而是這群逃亡者給這塊奇異巨石起的代號,因其形巨大、色暗紅、表面如鏡面般光滑而得名。田訓的指尖在冰冷的鏡面上移動,眉頭深鎖,仿佛想從那毫無瑕疵的表面解讀出通往生天的密碼。
三公子運費業則顯得更為焦躁。這位年輕的公子哥兒早已失卻了平日的風流倜儻,昂貴的錦袍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他像一頭困獸般在不大的空間里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碎石咯吱作響。汗水浸透了他的鬢發,黏在額角。“該死!這鬼地方!”他壓抑著聲音低吼,一拳捶在潮濕的洞壁上,沉悶的回響在死寂的洞穴中擴散,更添幾分絕望。“找了快一天了!除了石頭就是石頭!連條像樣的縫隙都沒有!我們是不是真要被困死在這地下幾十米的棺材里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被長久壓抑的恐懼即將沖破理智防線的征兆。
就在這沉重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般快要淹沒所有人時,一個洪亮、自信,甚至帶著幾分古怪韻律感的聲音陡然響起,瞬間打破了死寂,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唉!諸位!何必如此沮喪!”
聲音的主人正是站在“紅鏡武”巨石旁邊,一個魁梧得猶如鐵塔般的身影。身高遠超兩米——幾乎與那塊被稱為“紅鏡武”的鏡子般的巨石等高——肩膀寬闊得不可思議,肌肉虯結賁張,將身上那件特制的粗布短褂繃得緊緊的。他皮膚黝黑發亮,光頭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油光,一張國字臉稜角分明,濃眉下一雙銅鈴大眼此刻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他正是這群人中力氣最大、也是最奇特的存在,名字就叫紅鏡武——與他身旁巨石同名,似乎預示著他與這石頭有著某種奇特的聯系。他猛地挺直了那山岳般的脊背,胸膛高高鼓起,聲若洪鐘,震得洞壁似乎都簌簌落下些微塵土︰
“我偉大的先知——紅鏡武!”他重重地拍打著自己厚實的胸膛,發出沉悶的“砰砰”聲,臉上洋溢著一種近乎神聖的使命感,“一定會幫你們找出這個大山洞的出口的!雖然,”他頓了頓,環視一圈眾人驚疑不定的臉,聲音依舊鏗鏘有力,“雖然我們是不幸掉進了這幾十米深的鬼地方,但我偉大的先知紅鏡武也不是吃素的!”他用力揮舞了一下粗壯得如同岩石墩子般的手臂,帶起一陣風聲,“這石頭的迷宮,困不住先知的眼楮!跟著我,希望就在前方!”
他的宣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復雜的漣漪。寒春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她深知這個巨人勇猛忠誠,但“先知”的自稱和此刻的狂熱顯得極不靠譜。林香則被那巨大的嗓門嚇得又往姐姐身後縮了縮。趙柳停下了手中的切割動作,皺著眉看向紅鏡武,似乎在掂量他話語中的水分。耀華興喘著氣,眼神里是茫然多于希望。田訓收回了撫鏡的手,轉過身,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禮節性的無奈,沒有反駁,也未置可否。而運費業則是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屑︰“先知?省省力氣吧大個子!趕緊找出路才是正經!要是靠吼就能出去,我們早就在外面曬太陽了!” 語氣雖沖,卻也道出了部分現實。
沒有時間爭論和質疑。短暫的喘息後,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在紅鏡武那充滿煽動性宣言的驅策或者說裹挾)下,這支疲憊不堪的小隊再次踏上了漫無目的卻又不得不進行的探索。以紅鏡武那鐵塔般的身軀為開路先鋒,他那巨大的腳掌踏在地上,發出咚咚的悶響,回蕩在幽深的洞穴通道里。寒春緊緊拉著林香的手,緊隨其後,她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兩側的岩壁,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裂痕或氣流的擾動。趙柳和耀華興一左一右,負責側翼的警戒,趙柳手中緊握著那塊邊緣鋒利的石頭當作武器,耀華興則雙手死死攥著她的木矛,指節泛白。田訓跟在隊伍中段,他那雙深邃的眼楮從未停止對四周環境的分析和記憶,大腦飛速運轉,嘗試在腦海中構建這地下迷宮的可能路徑圖。三公子運費業落在最後,雖然依舊滿臉不耐煩,腳步沉重,但也強打著精神,時不時警惕地回頭張望深邃的來路,仿佛黑暗中隨時會撲出噬人的怪獸。
時間在無休止的行走、摸索、敲擊岩壁、聆听回音和一次次徒勞無功的失望中緩慢地流淌。汗水浸透了衣衫,緊貼著皮膚,又被洞穴深處那恆定的21c低溫帶走熱量,留下粘膩冰冷的觸感。疲憊如同跗骨之蛆,侵蝕著每一個人的意志。腳步聲、喘息聲、碎石滾落的嘩啦聲、偶爾因絕望而壓抑的咒罵聲,構成了這幽閉空間里單調而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這邊!听听這風!” 紅鏡武突然在一處岔路口停下,龐大的身軀幾乎堵住了半個通道。他側著巨大的頭顱,將耳朵貼向其中一條狹窄縫隙。眾人立刻屏息凝神。
呼呼……呼呼……
極其微弱,若有似無,但確實是空氣流動的聲音!像是一根冰冷的手指,輕輕拂過瀕死者的額頭。
希望的火苗倏然燃起!
“有風!真的有風!” 耀華興激動地低呼,蒼白的臉上涌起一片潮紅。
“快!順著風走!” 寒春當機立斷,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久違的急切。
隊伍瞬間爆發出殘存的所有活力。疲憊被猛然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亢奮。他們不再需要紅鏡武的鼓動,生存的本能推著他們跌跌撞撞地沖進那條狹窄的縫隙。通道越來越低矮,迫使眾人不得不彎腰,甚至匍匐前進。尖銳的岩石刮擦著衣服和皮膚,留下新的傷痕,但沒人顧得上這些。那縷微弱的氣流,成了黑暗中唯一的神諭,指引著他們扭曲、攀爬、擠過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隘口。每一次呼吸都貪婪地捕捉著那越來越清晰的風的氣息。
不知在黑暗中掙扎前行了多久,當走在最前的紅鏡武用力頂開一塊松動的擋路巨石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隨即爆發出劫後余生般的狂喜!
光!
不再是頭頂偶爾吝嗇投下的那一縷,而是大片大片、毫無遮擋、熾烈耀眼的陽光!如同熔化的黃金,洶涌澎湃地涌入洞口!
新鮮的、帶著青草與泥土芬芳的空氣,如同最甘冽的清泉,猛地灌入他們因長期呼吸渾濁地氣而麻木的肺葉!那瞬間的清涼與暢快,幾乎讓所有人眩暈。
“出口!是出口!” 林香第一個哭喊出聲,淚水洶涌而下,是喜悅,是震驚,更是無盡壓抑後的釋放。她緊緊抱住姐姐寒春,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
“天啊!我們出來了!” 趙柳丟掉了那塊磨得發燙的石頭,雙手撐住膝蓋,大口喘息,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狂喜,汗水混著淚水流下。
耀華興直接癱軟在地,望著那片燦爛的光明,喃喃自語︰“得救了……終于……” 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抽空,只剩下劫後余生的虛脫。
連一貫沉穩的田訓,此刻也長長吁出一口濁氣,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彩。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破損不堪的衣襟,仿佛要重新拾起公子的尊嚴。
三公子運費業更是激動得跳了起來,指著那光明的洞口,對著紅鏡武大喊︰“大個子!你這‘先知’……還真他娘的有點用啊!哈哈哈!” 笑聲在狹窄的通道里回蕩,充滿了狂放的喜悅。
紅鏡武站在最前面,那龐大的身軀沐浴在涌入的陽光中,宛如一尊鍍金的戰神雕像。他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這久違的光明,黝黑的臉上綻放出無比自豪的光芒,銅鈴大眼炯炯有神︰“看吧!我偉大的先知紅鏡武何曾欺騙過你們!出口,就在前方!” 他的聲音洪亮如鐘,在這通向自由的洞口前回蕩,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眾人沉浸在狂喜之中,爭先恐後地想要撲向那片象征著生機的光亮。然而,就在這希望之光最盛、求生之念最熾烈的頂點——
一直保持著最後一絲敏銳和警惕的田訓,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鷹隼,在貪婪地攫取陽光的同時,也本能地穿透了那熾白的光幕,掃向洞口之外更遠處的地形。
那不是平坦的草地!洞口下方,是一片傾斜的、布滿風化碎石和稀疏灌木的陡坡!而就在那陡坡下方,在陽光與陰影的交界處,在嶙峋的怪石之後……
田訓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影影綽綽!無聲無息!
不是野獸,是人!是大量的人影!
那些人影穿著統一的、便于在岩石地帶隱匿的深灰色與土黃色相間的勁裝,宛如岩石本身生長出的毒瘤。他們的姿態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冰冷、專注、殺氣騰騰。最前排的幾人,手中赫然端著已經上弦的機弩!冰冷的弩矢尖端,在陽光下反射出點點致命寒星!其中兩個領頭的身影,田訓瞬間認出來了——正是凌族臭名昭著的頂尖刺客,“石中影”演凌和“鬼針”益中!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獵人鎖定獵物時那種純粹的冷酷。
一瞬間,仿佛一桶摻雜著冰渣的雪水,從田訓的天靈蓋直澆而下,瞬間熄滅了他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一股森然的寒意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陷阱!這是一個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對方算準了他們逃生的方向和時機!幾千精銳刺客,如同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蜘蛛,早已張開了致命的大網!那個看似帶來生機的出口,實則是通往地獄的捷徑!
“凌——!!!” 田訓的嘶吼不再是人類的聲音,那是一種混合了極致驚駭、憤怒與絕望的獸咆,瞬間撕裂了洞口的狂喜氛圍!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急切而扭曲變形,尖銳得如同利刃刮過玻璃。
所有人在听到這聲變了調的嘶吼的瞬間,臉上的狂喜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轟然碎裂!
寒春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在田訓吼聲炸響的同一毫秒,她幾乎是本能地將妹妹林香狠狠地、不顧一切地撲倒在地,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盾牌死死壓住她!動作迅猛如撲食的獵豹,充滿了玉石俱焚的決絕。
“趴下!” 趙柳的怒吼緊隨田訓之後,她猛地將身旁還在發懵的耀華興按倒,同時自己也像塊石頭般砸向地面,目光死死盯住洞外。
紅鏡武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臉上那自豪的光芒瞬間被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暴怒取代!他那雙銅鈴大眼瞬間充血!他看得更清楚——那密密麻麻的灰色身影,那閃著寒光的弩矢!那是凌族的標志!“狗賊!!!” 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旁邊的洞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運費業的狂笑還凝固在臉上,瞬間轉化為極致的驚恐和扭曲,他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身後是狹窄的通道,退無可退!
就在這電光火石、生死懸于一線的剎那!
田訓的嘶吼還在狹窄的洞穴通道里淒厲回蕩,他整個人已經化作了一道狂風!他沒有選擇趴下躲避那肉眼尚未看到的致命威脅,而是撲向了洞口內側緊貼著岩壁的一處陰影!那里,有一根顏色深邃、幾乎與岩壁融為一體的粗糙繩索,一端深深嵌入岩石,另一端則連接著上方一塊看起來就沉重無比、搖搖欲墜的巨石!這塊巨石的位置極其微妙,恰好懸在洞口通道的正上方,顯然是一道原始而笨重的機關,作為萬不得已時封堵通道的最後手段!田訓之前探查時曾留意過它,祈禱永遠不必用到它!
此刻,這祈禱成了泡影!
田訓的眼中再無其他,只有那根救命的繩索!他的手指因為極致的緊張和用力而痙攣,不顧一切地抓住了那冰冷的繩索!沒有絲毫猶豫,他用盡殘存的、被絕望激發的全部力量,身體後仰,雙腳死死蹬住地面,像拉動一艘擱淺的巨輪般,發出了源自生命最深處的、野獸般的吶喊︰
“呃啊——!!!”
肌肉賁張,青筋暴突!繩索瞬間被繃得筆直,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上方那塊巨大無比、仿佛小山般的岩石,在機關齒輪刺耳的摩擦聲中,終于被這股超越極限的力量撼動了!它開始搖晃,碎石和塵土如同暴雨般落下!
“不——!!!” 洞外,凌族刺客領頭的演凌發出了一聲憤怒而尖銳的厲嘯!他顯然沒料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如此決絕!他猛地抬起手,準備下達攻擊的指令!
太遲了!
轟隆隆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淹沒了世間一切聲音!
那塊承載著田訓所有絕望力量的巨石,終于徹底掙脫了束縛!它以一種毀滅一切的磅礡氣勢,裹挾著無數碎石和滾滾煙塵,如同崩塌的山巒,如同天神的震怒,轟然墜落!陽光被瞬間遮蔽!新鮮的空氣被徹底隔絕!
——!!!!
巨石精準無比、嚴絲合縫地砸在了洞穴出口的唯一通道之上!大地劇烈地顫抖!巨大的撞擊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洞內每一個蜷縮在地的人身上!碎石如同霰彈般激射,煙塵如同渾濁的洪水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光明消失了。
新鮮的空氣被徹底切斷。
希望,那剛剛升起、熾熱如火的希望之光,在巨石落下的轟鳴聲中,被徹底、殘忍、粗暴地碾滅!
黑暗,比之前更深沉、更厚重、更令人窒息的黑暗,夾雜著嗆人的粉塵,如同冰冷的裹尸布,重新將這群剛剛觸摸到自由邊緣的逃亡者,狠狠地、永久地裹纏其中。
逃脫……失敗了。
一片死寂。只有巨石落下後仍在嗡鳴的余震在洞壁間回蕩,如同大地沉重的嘆息。還有洞外,隱約傳來演凌那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模糊咆哮和無數腳步慌亂踩踏碎石的聲音。
洞內,只有粗重、壓抑、帶著絕望粉塵的喘息聲。
未完待續……請等下一章)